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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情当然不是如此,普玄不过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既然现在的方仲很开心,那当初的仙儿应该更开心才是,旁人费心费力的想为她恢复神智,自然是多此一举。
爱她便去救她,不能长相厮守,是错
爱他坐看其傻,却能相伴一生一世,才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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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普玄从血婴口中得来的道理。是对是错,她说了算。
她听到普玄骂方仲和醍醐老母时,本是阴沉着脸,但等听完所有的话后,她反而陷入了矛盾之中。面色阴晴变化,一会儿难过,一会儿欢喜,竟然想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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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玄索性坐在树下,也不去打扰于她,背靠着大树,双眼一眯,打起盹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血婴始终站在树干之上,一动不动,直至远处天边开始发白,晨曦即将来临之时,她才又从树上飘然而落,站在普玄面前,伸指一弹,一缕指风打在他脸上。
普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举袍袖一擦脸面,见到血婴就站在面前,那一对双目居然有些红肿。普玄轻声道:“仙儿,你不是说你很开心么,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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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明月心(十)()
虽然没有听到哭声,也未见眼泪,但这双眼睛却瞒不过人。一夜的守望,夜深人静之中,谁也不知她想了什么,为何而难过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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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似曾相识的脸庞面无表情,冷冷道:“我还是仙儿么?”
普玄连忙点头道:“当然是,你便是仙儿,我依旧是你的道爷婆婆。”
她缓缓摇头道:“不是的,我虽然记得道长的许多事,可我却记得更多其他的事,连我都搞不清自己是谁。”
看到血婴在自己面前哀婉诉说,与她大杀四方时的凶狠霸气反差极大,让普玄怀疑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不过人前的表现和真实的自我总是有不小的差别,没人愿意把真实的自我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旁人的眼前。
普玄柔声道:“仙儿,道爷婆婆说句公道话,你一身两命,两个都是你自己,原本分开来过,如今又凑到了一起,这没有什么不对,你只需记得两个都是你自己便是了。人有不同的想法这很正常,道爷婆婆以前也想过不做这道士,弄一点钱财,娶一个寡妇快快乐乐过下半辈子,无事一身轻,逍遥快活,可是另一个道爷婆婆却说不行,师兄交给的事还没有做,我怎么可以为一己之私而不顾大局。这两个道爷婆婆互相打架,总是让我十分为难,到最后打啊打的谁占了上风,我便听谁的,另一个就只能放弃。仙儿,你有两个想法,又想兼顾两个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你也不必为此烦恼,谁都有两面为难之事,但抉择最终只有一个。”
“抉择只有一个?”
“对,两个都是你自己,到底听谁的,还是让你的本心去选择吧。”
普玄耐着性子,尽量用温柔的语气娓娓道来,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位好不容易多听几句话的血婴。依着普玄真正的想法,自己便是在哄一个随时都会发脾气的孩子,为了让她听话和讲理,免不了要多费唇舌。
血婴喃喃道:“我听谁的,我听谁的……”她初时一脸的迷茫之色,和仙儿的样子极像,但过不多久,面色转寒,双眉竖起,瞧着普玄道:“我是央宗,不是仙儿,你在我面前说那么多废话,到底是想帮哪一个?”她把手一握,已抓住了腰间啼血刃的刀柄。一股杀气从她身上散发而出,连长发和红裙都在风中飘扬飞舞。
普玄吃了一惊,差些从地上翻倒,普玄摆手道:“我谁都不帮,一切但靠你自己。你若觉得自己真喜欢方仲,自然会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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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玄连忙点头道:“贫道这就滚,这就滚。”普玄站起身来,虽然天色还未大亮,但湿气却很重,身上的道袍有些潮,他咳嗽一声道:“我和师弟先回去,你若想好了可以来找道爷婆婆,也可以等晚上道爷婆婆再来找你。”不待对方回话,径自来到不远处的定观身前,抬脚一提,轻声道:“起来啦。”
定观坐在一块石头上,那里更加潮湿,屁股上湿了一大片,他从梦中惊醒,愕然道:“又下雨了?”
普玄道:“雨已经下过了,马上天光大好,趁着这个时候,我们回木屋睡一觉。”
定观翻身站起,发觉不远处那血婴已从树上下来,手抓刀柄背对着二人。定观有些害怕,轻声道:“我们不是还要去见方仲的么?”
普玄道:“昨晚上已经见过,现在又不需要见了,等准备好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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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观奇道:“还要准备何事?”
普玄轻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普玄拉起定观,二人顺着来路往回走去,定观不时回头,却见那血婴如痴了一般始终一动不动,假如这一幕又被那船夫看到,定然以为又是女鬼一个。
木屋在望,普玄和定观再次施展地遁术钻入房中。
艘仇远科独后学接阳帆星情术虽然没有听到哭声,也未见眼泪,但这双眼睛却瞒不过人。一夜的守望,夜深人静之中,谁也不知她想了什么,为何而难过落泪。
天色一白,这屋中也跟着微亮了起来,虽然依旧昏暗,至少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普玄皱眉道:“那船夫呢?”转头四顾,终于在屋角落里蜷缩着一条人影。普玄走过去举手轻轻一碰人影肩头,人影顿时跳起来尖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普玄笑道:“老兄,看你胆子蛮大的,为何这般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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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震惊的看着普玄和定观二人,他又看了看大门处,大门处石头依旧,根本不见被推开的痕迹,船夫双膝一软,从怀里伸出手来,双手颤抖,托着五两银子缓缓举到头顶,向普玄哭泣道:“鬼爷爷,这卖命钱我不收了,你还把这银子拿去,饶小的一条命。你也知我婆娘死得早,剩下三个娃娃要养,又有父母在堂,我若死了,那就是满门老小都得饿死啊,鬼爷爷你大发慈悲,放小的回去,来世定然投胎做菩萨。”
船夫哭得鼻涕横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定观见了不忍心,温言道:“船家,我和师兄不是鬼,你可见过鬼有影子的么?”定观把脚抬了抬,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光亮,那下摆的阴影再明显不过。
船夫收住哭声,愕然道:“真不是鬼?”连忙把那五两银子又缩了回来。
普玄道:“道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茅山普玄的便是,这是我师弟定观。茅山你听说过没有,仙家福地,道术精奇,最是善于捉鬼。”
船夫道:“这样说来道爷真的是来捉鬼的?”
普玄点头道:“正是,所以你不需害怕。”
“可是那女鬼委实吓人,道爷本事这般大,怎么也会被关在这里?”
普玄冷笑道:“区区一块大石,哪里关得住道爷,你放心,这大石头不是女鬼搬的,是贫道施展移山倒海之术搬过来的挡门的,防止深山里窜出来的野兽伤人。道爷虽然本事大,总是肉做的,睡着了也和你一样柔弱,总要防着点是不是。”
船夫喜道:“对,对,晚上是要防着点,这么一想倒还是道爷想得周到,害我一晚上吓得半死,睡都睡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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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明月心(十一)()
普玄用袍袖在地面上掸去灰尘,又拿一张破凳子垫在身下,说道:“累了一夜,现如今正好睡觉。”他和定观虽然打了一会盹,但都是半坐在地上,外面又刚下过雨,自然睡得极不舒服。定观也寻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只剩那船夫独自个难过的不得了。见二人都睡了,他躲到角落里,窸窸窣窣的褪下裤衩,就在无数死人牌位旁边晾了起来。一股尿骚臭隐隐散出。
屋中又复平静,那船夫受了一夜惊吓,当得知普玄并非鬼道人,而是个神通广大的神仙,心情大好,也跟着睡了。反正屋里都是三个男的,这下摆见光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日头一出来,天空放晴,暖洋洋的阳光倾洒而下,山腰间珠光闪闪都是晶莹水珠的反光。
那船夫正睡得香甜,忽然觉得下面有点冷,初时他以为没穿裤头,冷一点也十分自然,可是风吹过来的感觉却越来越是明显。他把上衣的下摆往下拉了拉,翻个身子准备继续睡,但眼角余光之中出现一个红影,正缓缓走来。那红影越见清晰,和当日刚来此地时带给自己恶梦的女鬼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道……道……道爷……有……有……有鬼……”
堵住大门的石头已不翼而飞,一条红影已跨门而入,站在那船夫面前。
原来吹过来的风是从大门进来的,难怪下面凉飕飕的,一想到那裤衩还晾在桌子上,而对方又是个女鬼,船夫伸手一捂下摆,似乎身旁被对方见了光去。
被船夫这几声结结巴巴的说话之声惊喜,普玄和定观也醒了过来,只是普玄并未露出多大意外之色。看着忽然而至的血婴,普玄先看了看外面天色,外面阳光斜照,该是午后时分,本来说好了是晚上见面,她却提前来了。
普玄翻身坐起,先对那船夫道:“别叫啦,吵得道爷耳朵疼。”
船夫立即住口,但伸手指着血婴,一脸的骇异之色。
普玄用手指指地面,船夫顺着普玄的手指看去,只见红裙之下清晰的拉着一条人影。船夫惊骇之色逐渐消退,痴痴道:“是……人?”本来想说原来是个美人,可是眼前的美人面如寒霜,腰间还挂着一柄弯刀,玉手正抓在刀柄之上,眼神冷漠,随时都会出鞘。
普玄温言道:“仙儿,你来了?”
血婴淡淡道:“我就站在这里,你看不见?”
普玄莞尔一笑道:“自然看见了,只是不知你想明白了没有。”
想通一件事其实不难,但下决心做一件事才难,特别是两难之时,并非想不明白,而是不好取舍。如让方仲继续糊涂下去,那么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把方仲留在这荒废的山村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况且这个地方,也是方仲带着她来到这里,似乎在方仲的潜意识之中,他是迟早要来这个地方的,这里有着他童年温馨记忆,那时没有杀戮、没有背叛,只有亲情。如果人要落叶归根,自然要寻找一个自己脑海之中最美好的地方安身。
于是当方仲回到这里时,不但把父母放出,甚至一瞬间连他自己都以为还活在过去的回忆之中,而所经历过的事都只是恶梦,一醒过来便不复存在在。
她的目光逐渐转为柔和,便如当初未被大法师抓去,还是仙儿之身时看着旁人的眼光那样纯净,不含一丝杂质。她轻轻道:“道爷婆婆,你想怎么做?”
一听此言,不但普玄心中大喜,便是定观也露出了笑脸,只是不知这血婴对自己如今这仙儿的身份能够认可多久,说不定前一刻顺着仙儿的想法去做,但下一刻又是那个雪域灵女在主宰心中所想,故而依旧不敢放肆。普玄柔声道:“让我见一见方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