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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蛛网遍布,地下积存着不知多久未曾流动的积水,我甚至还听到了类似啮齿动物的嘶吼声。
他会后悔的,我不是贵族家的女儿,只是一个芭蕾舞团训练师的孤女,交不出任何赎金。
终于,他停下来了,但手依然紧紧捂着我的嘴,缺少氧气的我,头晕目眩,几乎晕厥。
“不许叫喊。”
奇特的是,他的嗓音竟然如此好听,带着圆滑的尾音和好听的异国腔调,作为常年浸在歌剧中,耳濡诸多演唱男声的我来说,他完全可以成为整场剧的男主角。似乎是被这磁性的声音所迷惑,我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哭不闹,等着他松开手。
迟疑了一下,他松开了手,却果断将我脸上的丝巾扶正扎紧。
再度陷入了黑暗中的我,有些惶恐,却也安下心来。看不到绑匪的脸,至少还有活着的希望,若是看清他的脸,怕才要忧心忡忡被撕票灭口。若是我死掉了,吉里夫人一定会把眼睛哭瞎掉。
“我妈妈只是一个芭蕾训练师,你绑架我也拿不到钱的。”我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用手指在上面紧张的滑刮,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说。
对方沉默了许久,似乎并未想到,仿佛在我孩童的身躯里潜伏着一只恶魔,才会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
“你觉得我是绑架你?”
“……”
什么意思?难道你捂着我的嘴,挟持到这么个老鼠满地跑、黑黢黢的地方,只是准备跟我加油打气,谈谈人生,说些小姑娘千万不要放弃大好人生,未来还有无数种可能等着你之类的话?
“我并无任何恶意,请随我来。”他牵着我的手,继续深入那些地道。
透过丝巾的光线越来越稀少,几乎可以肯定就算摘下蒙眼的丝巾,我的眼睛也无法从这比暗夜更浓郁的黑暗中分辨出什么,手指划过的墙壁坑坑洼洼,粗糙到将皮肤磨得生疼,墙壁上面凝结着水珠,若有若无的水滴声盘桓在耳畔。
在这个怪人的牵引下,我们走了许久,几乎认为自己横越了整个剧院,但方向大体应该是向着剧院更深的地下。
想不到在剧院上层仿佛迷宫般精致华美的建筑正下方,居然还拥有着如此广阔的空间,仿佛是横越了时间,来到另一个人迹罕至的空间。
在经过一长段向下的旋转石梯时,这个怪人将我抱在自己怀中,在均匀的颠簸之中,我居然在这个坚硬过分,十分不舒服的怀抱中睡着了……
当我站在风声呼啸的悬崖,
面对亡灵的召唤时,
我在等候你的出现,
等着你来拯救我,
命定的人,
命定的人,
唯有你能来拯救我,
那些冷血的人玩弄权术,
视人命如草木,
唯有你的胸膛中还涌动着热血,
命定的人,
命定的人,
请保证你会出现……(芙蕾雅)
作者有话要说: (⊙v⊙),我一定是蛇精病,这么快就把女主弄残疾了,欧耶~
☆、Chapter 5
仿佛冥府的河流叩击耳膜,水面被击碎溅起透明的水花,未经人类活动所侵扰的地下水,带着清寒的温度,顺着池水的波纹缓缓流淌。
我睁开眼时,头顶上方是渗着水的弧状石窟,逼仄的空间之中全是石灰质岩层的石头,湖水的波影如无形的鬼魅投射在上面,岩壁上插着冲天的火把,它们燃烧的影子被不规则的石壁扭曲成分辨不清的形状。
还未复苏的脑神经有片刻的迟钝,莫不是此刻正通往冥河的彼岸,因为湖面上甚至有着薄薄的雾气,这让我越发困惑。
我正处于一只小小的船上,这可真是一只小船,刚刚容纳孩童直着身子躺在其中,若换个成年人来,就要曲着膝盖才能躺下。一块厚实的黑色披风正盖着我身上,阻止了低温摄取我仅存的残余热量。
船尾处站着一个黑影,他全身都是清一色的黑,仿佛与黑暗订立下什么契约似的,他戴着古怪的白色面具,即便是化装舞会上也不太常用的,将脸全部遮挡住的那种面具,只露出嘴和下巴。若不是那处露出来属于人类的皮肤,我真的会误以为他是冥府的撑船人。
“这是在哪里?”我抱着披风,坐在船里小声询问。
“歌剧院的地下。”这不常听到的魅惑男声,如悦耳的号角,让我迅速回想起了被绑架的事情。
终于,这个怪人手中的船篙越发频繁的撞击在石头上,前方出现了一扇用花枝装饰的铁门,怪人用船篙敲击了石壁三下,铁门便无声无息的敞开。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的地下世界。”男声魅惑人心的轻笑起来。
无数烛台点缀在这个圆形的石窟中,无一不采用了精致而又繁琐的工艺,使得这些烛台既实用又富有欣赏的价值,大大小小的蜡烛插在烛台上,比众神盛宴之上的蜡烛还要多,它们星星点点的火光汇聚起来,将整个空间照耀的如同白昼。
我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阿里巴巴发现了藏宝库般,又仿佛初次登上云端的太阳金殿。
越过水和石头相交的边缘,不远处有一块浮出水面的石台,上面灯火辉煌华美如宫殿。
那片金色的空间越来越近,终于,船身轻轻磕在石头上,到岸了。
黑衣服的怪人将我抱起来,跳下船去。
寒冷的温度和潮湿的环境,促使我不得不借助这件披风来取暖,为了身体的健康,我果断霸占了它,坚决没有将它物归原主的打算。
怪人在回到自己地盘后,终于卸下了防备,带着几分轻松的缓和气氛,“我从未想到这地下王国的第一位访客,竟然是个孩子。”
而我早已被眼前的一切耀花了眼,拿破仑时代的家具,带着枫丹白露所独有的奢华精致,昂贵的丝绸和分辨不清种类的高档纺织品随处乱抛,金盘中盛满了来自远东的香料,每一盎司都能在市场上卖出不同寻常的高价,我甚至看到一箱倾倒的金币,它们如不起眼的鹅卵石,洒得到处都是,十几枚金币静静沉淀在水面之下。
这华美而又杂乱的空间几乎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个男人是强盗!瞧瞧这些财富,唯有凭空抢来的人,才会如此糟蹋它们!
得知这个惊人事实的我,当下便被过长的披风绊了个狗啃屎,头晕眼花、狼狈不堪的滚到了男人脚下。
“在阿尔冰的屋子里,你的动作可没这样笨拙,轻捷的活像只天鹅。”男人再度嘲笑,却将我从地上捞起来。
阿尔冰的名字瞬间击垮了我的平静,我浑身颤抖的抓着他的手臂,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会知道?”
“这剧院里的一切事情,我都了然于心。”
这个男人自负的口气并未打消我心中的疑云,我几乎瞬间便理清了思路,那天,他也在阿尔冰的卧室里,警察说阿尔冰的房门是锁着的,可在我偷溜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是你,是你……”
仿佛被阿尔卑斯山巅倾泻而下的寒潮所吞噬,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使我瑟瑟发抖着从男人的身边逃开,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目光所及之处皆有着这个男人存在的痕迹。
他的佩剑就挂在墙壁上,剑尖冰冷锋利,甚至无需动用佩剑,只需要那双大手放在我的脖颈上,就能像终结一只猫仔似的轻松掐死我,属于孩童的孱弱身体,毫无反抗之力。
“别畏惧我。”他的情绪似乎比我更加敏感易变,在我惶恐的离去时,他颤抖着伸出了手,“求求你,别畏惧我!”
可被吓坏的我,只是用沙哑的喉咙刺耳尖叫,拒绝他的靠近,仿佛这个黑衣服的死神也会将我的灵魂从身体里撕扯出去,吞噬进腹。
当他走上前似乎要努力与我对话时,被害怕惊得魂飞魄散的我从石台上一脚踩空,摔进了冰冷刺骨的地下湖水中……
来自波斯昂贵柔软的手工毛毯不要钱的堆叠在身上,几乎将我包裹成了一个球,那个男人躲在黑纱床帘之外,蜷缩着身体坐在地上,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娴熟的好像他本来就来自于黑暗里。
我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只能依靠还未裁剪的丝绸遮挡身体。
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竟然会因我的抗拒,而比孩童更加伤心,我的心情愈发微妙。
据说,许多在常人眼中,没有人性、冷血残忍的亡命之徒都拥有着纤细的情感,在某些情况下,他们对于其他人的抗拒和排斥更加敏感,又为此而痛苦煎熬。
很明显,面前的男人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蹲在墙角,头顶上凝出一团阴云,阴郁的快要种出蘑菇了。
“你,你叫什么?”我轻轻咳嗽了一下,出声问。
“我没名字,没有名字。”那个黑影越发胆怯的朝角落里缩了缩。
“……”明明绑架我来的是这个家伙,弄出人命的也是这个家伙,能轻轻松松掐死我的也是这个家伙,他一个成年男人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究竟是为啥?精分不要太严重啊!
“他们都叫我恶魔,怪胎或者恶心的东西。”他蹲在墙角里用颀长的手指在地上划来划去,声音小小的。
“……”我再度瞠目结舌,这货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人们会这样排斥他,“你没有,没有亲人么?”
“我小时候就离开家了,我是从出生就被诅咒的恶魔,他们都这么说……”这声音沮丧的都快哭了!
我用丝绸在身上打了个结,奋力拨开毛毯,从柔软天鹅绒床单覆盖的床上走下来,走到他面前,“你一直戴着面具?”
“这是一个礼物,从我出生就拥有的礼物。”
靠的太近,我才看到他骨骼分明的手,过于苍白的皮肤覆盖在骨头上,没有多少肌肉的包裹,那手指瘦的可怕,若不是有病便是吃尽了苦头的人。
这让我之前笃定的念头有些动摇,这个人身上拥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苦痛,正如拥有 ‘Embalm’的我一般。
失去声音后,我不太愿意用言语来表达些什么,失去正常音色的声音如一潭死水,丝毫引不起他人的情感波澜,唯有跪下来,将双手放在他的面具两侧,准备摘下这张面具。
“不!别看!别看!”他按着我的手,连嘴唇都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会吓到你的,你还太小,会吓到你的。”
“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努力挤出一句恭维的话。
“从未有人夸奖过我。”他抓着我的手,亲昵的蹭了蹭,但有面具的遮挡,实际上我的手背只是在那张面具上蹭了几下。
受到鼓励,我松了一口气,尽管这个男人已是成人,某些方面纤细的却像个孩子。
我从他的手掌间抽回手,见他再度表露惶恐,努力挤出个微笑来作为安慰,然后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从散落的财宝中找到一本厚重的大书。
这本书实在很沉,在搬起来的瞬间,我就后悔挑选了这本书,它沉甸甸的活像一块石板,不过我还是将书磕磕绊绊搬到了男人面前,“我们来给你起个名字。”
男人的眼睛比黑夜中璀璨的珍珠更加明亮,一丝希望之火就能将这个人死寂的灵魂之火点燃,那分明是这世上最易燃之物。
我翻开书,翻动了几页,其中皆是密密麻麻的单词。
“用手指点一下,点中就是你的名字。”
他的手指,迟钝地在空中悬了好几秒,才猛地落下。
那个单词有些短小,恰好被他的指尖遮挡,我挪开他的手指,让字母一个个显露出来。
“E,R,I,C……Eric。”
“Eric。”他呆呆的跟着念,似乎不太相信自己拥有了一个名字。
“没错,Eric,你可以叫Eric,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