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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命龙雨护卫帅旗,自己则紧随弓箭手之后,加入了长枪兵的行列,与长枪兵领兵校尉并辔而立,正是与楚军当面接战的最近位置。临阵对敌。目标明确,时机稍纵即逝!
阵势均已排布分明,没什么可说的了,打吧!
龙雨见杨致已然就位。狠狠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依令挥动帅旗。夏军见旗而动,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楚军压去。对面的楚军也闻风而动,因为尚未进入重弩、弓箭的射程之内。两军虽然逐渐逼近,却谁都没有下令冲锋。大战转瞬即至的肃杀气氛,几欲令人窒息!
两军相距仅不到二里之时,杨致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楚军中军的张字将旗了。与此同时,两军的重弩已是不约而同的如雨而至!
依照杨致战前的具体战术部署,击发两轮重弩之后,紧接着便是五轮弓箭齐射。两军弩箭互射之时,除非一方自认处于绝对劣势,想作殊死一搏,或是领军将领脑子进水。通常不会冒死下令冲锋。在此期间,无论重弩还是弓箭,都是对准了敌方阵型的兵士,两军阵前的相隔地带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杨致静待夏军击发了两轮重弩,齐射了三轮弓箭之后,决然策马单人独骑冲向楚军军阵!一分钟,他只需要一分钟,就能冲至距离张字将旗的半里处,尔后张弓搭箭射杀张灿!
这明显不合规矩啊!你就这么急着送死吗?在楚军将士愣神的一瞬间,杨致已然手挥朴刀杀到阵前。夏军勉强齐射了第四轮弓箭之后,也都全军掩杀而上。楚军谁都想不到这个不知死活的猛人就是夏军主帅杨致,这时候哪还顾得上来剿杀他?
楚军主将张灿正在嘶吼着下令组织反击之时,杨致已舍了手中朴刀。趁此间隙一弓三箭向他射去!张灿一次中箭未倒,那就再来。再来的结果,当然是张灿死得不能再死了。
此时两军已然绞杀在了一起,杨致于乱军之中夺了一匹马,冲上前去先斩下了张灿的首级,继而一刀斩断张字将旗。举起张灿的头颅高呼道:“夏军威武!”
如若主帅杨致战死,身为中军校尉的龙雨也会死得连渣都不剩。是以夏军甫一冲锋,他便直奔杨致所在的方向而去。此时此刻的情景,直令他血脉喷张,从亲兵手中抢过一面帅旗,矗立在杨致身后连连挥舞,口中不断爆喝道:“夏军威武!杨大将军威武!”
六月十一日夜,楚军溃败的消息传至随州中军帅帐。
楚帅文焕章已焦躁的踱了无数个来回,军师张博虎安坐一旁。
文焕章将败报往帅案上狠狠一摔,恨声骂道:“老夫征战半生,夏军名将猛将也见得多了。身当主帅之任,亲临战阵者已属少见,哪儿有率先冲阵直斩对方主将的道理?包括杨致在内,老夫从未小看过任何一位夏军统帅。可哪儿有这么不讲究的啊?杨致这厮简直就是个妖孽!”
张博虎任由文焕章发泄,仍是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
败了就是败了,就是将杨致家的祖坟骂得青烟直冒,那也是败了。
文焕章发作一通后,颓然叹道:“军师曾言,杨致之狡诈丝毫不逊悍勇,不可以常人揣度。上策是退守随州避而不战,中策是派兵迎战、一触即走、保存实力,下策是派出优势兵力、全力扑上与之拼杀,不言取胜亦不至吃亏。”
“老夫原以为杨致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偏不信这个邪,如今方才知悔,不该不听军师之言!军师,杨致来势汹汹,我军下一步该当如何应对?”
张博虎木然道:“退守随州外围,再战。”
文焕章统军多年,并非徒有虚名。下意识的问道:“再战?既是决意退守,何必再战?”
张博虎冷冷道:“一战已败,若不再战,又能如何?再战不等于死战,但非战不可。文帅是否想过,再战或是平手、或是折损不大,皆可言胜?那样的话,文帅的处境与我军的日子,都会好上许多!”(。)
第385章 碰壁的老金()
张博虎一番话,明显戳到了文焕章的痛处。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将,对楚帝的昏庸只能暗自怒其不争,对朝堂上下的争权夺利极度厌恶,却又不得不无可奈何的涉身其中。
楚帝与权相谭重元为首的当权派,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就是夏楚两国保持现状,小打小闹相互拉锯的打个不瘟不火。如若文焕章打得太猛,则担心军方势力抬头难以压制。如若一味的坚守不战,则会攻讦他拥兵自重、无所作为。如若一败涂地,又唯恐大家伙儿的好日子失去保障。
总而言之,既不能让你步子迈得太大、吃得太饱,又不至于让你饿死,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吊着你。
文焕章心里也知道,张博虎的身份与心机并不是那么纯粹,但好歹总算是个多少能为自己真心盘算的人。无力的挥挥手道:“那就依军师之言,准备再战吧!”
六月十五日,夏帝赵启接到了襄阳前线的第一份战报。仔细阅看两遍之后,欣然赞道:“杨致啊杨致,朕果然没有看错你啊!”
杨致谏言的筹银三策,正在紧锣密鼓的全面铺开,主管户部的宰辅大学士张谦恰好也在御书房奏事。随即奉上一记惠而不费的马屁道:“皇上知人善任,明见万里,杨侯定然是大获全胜了!微臣谨为皇上贺!”
张谦不开口还好,好死不死的一记马屁,又让皇帝将话题拉回到了他身上:“张卿方才说了半天,无非就是跟朕说,筹银之事难度太大、进展甚慢嘛!若无难处,朕怎会让你这个大学士去亲自督办?张卿担不起这副担子也无妨,朕令遣一位阁臣督办就是了。”
筹银之事未必就真的那么难办。而且是个肥得流油的美差。有时候在皇帝面前诉苦,无异于是在变相的表功。张谦原是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擢拔入阁的,本就能力不差。只是心机既重,权力欲也很强。首辅大学士王雨农久历宦海阅人无数。从先帝擢拔他入阁的第一天起,就很不喜欢这个人。
张谦不由暗骂自己嘴贱,打死他也不能在皇帝面前承认自己无能:“皇上,筹银之事虽有难处,但微臣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那就好。”如今赵启驾驭朝臣的手腕愈来愈圆熟老到,叮嘱道:“张卿,且不说国库正在等米下锅。你也知道杨致那厮是个什么脾气,如若耽误了前方的战事,到时候难堪的恐怕就不只是朕一个人了。”
张谦哪儿还敢回话?唯唯诺诺的告退出去,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谦走后,赵启忍不住又拿起那份战报,意犹未尽的看了起来。
金子善好奇的道:“皇上,我军前番两战皆败、损兵折将,还失了随州城。杨侯为了重振军心士气,首战便是全军压上,也会务求必胜。获胜实乃意料中事,且战果必然有限。皇上为何欣喜若此?”
赵启兴致勃勃的道:“获胜不足为奇,真正令人看得意气风发的是获胜的过程!朕敢说。我大夏除了杨致,换做任何一位将帅都打不出那么精彩的一仗!”
“你看,你看!杨致亲自领兵一万,沈重、卫飞扬各自领兵五千担负两翼策应。六月初十日冒雨进兵,杨致在路上插旗入石、立誓必胜。”
“六月十一日,于距离襄阳一百六十里处与楚军接战。杨致胆大包天,竟是完全没在乎两军的兵力多少,命我军两万对战五万楚军!呵呵,亡命之徒。那厮绝对是个亡命之徒啊!”
“这还不算,杨致不着甲胄。命中军校尉护住帅旗,自己藏匿于长枪兵阵列。不等我军两轮重弩、五轮弓箭齐射完毕。便一马当先的冲至楚军阵前,射杀了南楚悍将张灿,并亲手斩下敌将首级、砍倒楚军将旗!我军随后跟上掩杀,将楚军一举击溃。以伤亡五千余人的代价,杀敌两万三千有余!亲身上阵,斩将夺旗,痛快啊!真他妈痛快!”
金子善感叹道:“杨侯早年血战大漠之时,便已有此壮举,想不到如今竟然再度重现。于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委实不虚!杨侯此举固然万分凶险,但统军主帅之声威,已是无可撼动了!”
赵启一时兴起爆了粗口,冷静下来后,凛然道:“杨致是个聪明人啊!他上有老、下有小,如此弄险也是迫于无奈。他知道挂帅征楚,不仅朕心里没底,朝中更是争议不断。他需要这么精彩的打上一仗,打消朕的顾虑,让朝中的争议渐止渐歇。这样一来,朕与他君臣之间,两下相宜。”
“统辖数十万大军,看似威风,而朕交给他的其实是一支杂牌军。有襄阳边军、中州援军、禁军援军、不堪一击的水师、叶闯所部,各有各的小算盘,谁也不服谁。所以杨致到任之后首次升帐,便着手予以整合,下令沈重、卫飞扬、陈准各自组建一支重兵集团。一味倚靠生硬的强推军令,难以服众。徐徐图之,朕耗不起,他也等不起。一战立威,是最具成效的不二选择!”
金子善默然片刻,说道:“皇上圣明。奴才以为,杨侯首战建功,理当褒奖。”
赵启摇头道:“杨致素来极重实际,不尚虚名。行事坚忍果决,又有临机应变急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后如非必须,朕不会轻易给他任何旨意。朕要做的,是全力保证不让他寒心、分心,好让他安心、尽心,那就足够了。”
“老金,这份战报一字不改,载诸邸报,明发天下。你亲自逐一向诸位宰辅重臣传朕口谕:自即日起,杨致所奏一切事宜,无须送呈御览,一概照准,从速办理。胆敢推诿拖延者,以玩忽职守罪论处!”
“奴才遵旨!”金子善领旨之后,似乎并不忙着离去。稍一犹豫,又壮起胆子问道:“皇上,这实际上是赐予杨侯临机专断之权了,何不做个体面光鲜的顺水人情?还有,杨侯麾下将佐的擢升任免。”
赵启骤然目光冷厉的打断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恩出于上这个道理么?明旨赐予杨致临机专断之权,等于是把朕套住了,你敢说日后收回之时不会有什么麻烦?这般心照不宣,杨致方便,朕也随时可以收回,大家都省心!”
“一应将佐的擢升任免,若是都由杨致说了算,你说这帮人究竟会感激谁?谁还会念着朕的恩遇?杨致就是让一介小兵统领十万大军,朕都可以不管,但封官晋爵必须出自朕的恩旨!”
金子善早有体会,新皇貌似温和,实则比先帝更难伺候。他入宫已近二十年,对宫中的规矩烂熟于胸,原本不至于似今日这般多嘴。但他感念先帝赏识栽培之恩,身负先帝临终托孤之责,自认并无丝毫私心,不想新皇居然心深至此!出了御书房,禁不住嘘声一叹,神色复杂的去了。
杨致并没有皇帝想象中的那么邪乎,最多只能说二人有些想法是不谋而合。
杨致从来就没有霸着手中的兵权不放这个想法。你愿意,我还不干呢!赵启若是知道杨致心底的真实想法,说不定会气得吐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早点完事,走人。
重振军心士气、树立主帅的权威、首战必胜不能败,换了任何一位将帅统军,都会这么做。不然你凭什么跟人家打?还打个茄子啊!
组建三个武装到牙齿的重兵集团,重整水师,是为了用着顺手。其余诸部,只要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