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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且容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杨致如若有心让诸子入仕为官,根本没有必要走这许多弯路。然而人心难测、世事难料,奴才必会竭尽所能,密切留意杨氏兄弟的动向。”
赵启思索片刻,吩咐道:“杨骁就不必了,朕自会命严方慢慢炮制他。信阳那边不可松懈,杨猛、杨珑也要给朕盯紧了!”
金子善告退出来之后,不禁失神的摇头一叹。
皇帝对杨氏如此猜忌,不仅是因为杨氏雄霸一方,也是因为由己推人。赵启的成长历程,与杨致对儿女的教育理念何其相似?二十年前,乃至十五年前,若是谁说他能登上帝位,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但当年的笑话,已经缔造了一个高不可攀的神话。
杨骁乍到长安便搅得皇帝心神不宁,远在金陵的杨猛却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在赵启心目中,只有杨猛、杨骁兄弟俩才是真正谈得上还有那么一点感情的外甥。杨致其余三个儿女杨玲、杨珑、杨战,甚至是杨家三夫人玲珑,至今都未曾谋面,不知是圆是扁。
杨骁声称其兄杨猛喜欢打架、喜欢漂洋过海的抢钱、做生意,确然不假。杨猛小时候留给赵启的印象,也显得较为憨直敦厚。长大之后,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个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青年。
阳春三月的金陵,正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时节。
得益于优秀而强大的遗传基因,仅比其弟杨骁大了几日而为兄的杨猛。生得比杨骁更显高大俊朗。这位杨家大少爷,正在做一件这个年代堪称前卫的事。
金陵西郊一处奢华而不失精雅的宅邸。宅邸的主人陈老爷,在内宅花园里啜饮着新茶,惬意的享受着春日明媚的阳光,和煦的微风。
杨致奉旨创建海关总督衙门的初衷,是以为先帝敛财为交换条件,扩展壮大自身的势力。但也直接促成了当时偷偷摸摸、乱象丛生的海外通商贸易合法化、规范化,组建之初假借“捐纳”为名筹措经费,还在各地兜售了许多爵位。爵位虽说品衔极低。且仅只有象征性意义,但实际上给予了部分实力雄厚的商贾一定的政治地位。当年的一系列举措,因此也催生出了一大批商家大豪。
陈家便是其中的受惠者之一,是近年来金陵地界上排得上号的富商巨贾。
家仆来报:“老爷,老爷!有客登门到访。”
陈老爷不悦的道:“是何人来访?”
“是一个身着海关总督衙门吏员服色的少年,自称名唤杨猛。”
“海关总督衙门的少年吏员?”陈老爷嘟囔道:“只有总督衙门与分署的几位上官与老夫折节下交,吏员倒是甚少往来。可我们陈家商号向来规矩得很,厘税从来不曾拖欠,四时八节的打点也从来不曾短少啊!”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点觉悟,陈老爷还是有的。陈家也不差几个小钱:“杨猛这个名字,老夫没有半点印象。莫不是来打秋风的?若是没什么紧要的事,那便打发十两银子让他走人。”
家仆为难的道:“老爷。那少年不像是来打秋风的油滑人,声言事关重大,定要面见老爷。”
一说到“事关重大”,陈老爷不敢大意了:“难道此人是受哪位上官差遣而来?且请他到前厅奉茶,老夫稍后就来。”
好一个英挺俊朗的后生!陈老爷见到杨猛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心中暗赞。
只见小伙子不卑不亢的拱手一礼道:“在下杨猛,见过陈老爷。”
陈老爷自问没必要在一个年轻吏员面前太过谦卑,开门见山的问道:“杨小哥是么?不必多礼。请坐吧!小哥可是在海关总督衙门高就?今日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
杨猛笑道:“在下目前在海关总督衙门商务侦缉司忝任书吏。因无意在金陵逗留太久,今日冒昧登门拜访。实有一事厚颜相求,万望陈老爷成全。”
陈老爷努力消化着杨猛的一番话。满头雾水的道:“请恕老夫直言,陈家与贵署从无往来,与小哥亦是素不相识。相求且不敢当,又何谈成全?听小哥的意思,是不久之后将会调任他处?如若事涉老夫,或可尽力。请小哥不妨先说来听一听。”
能成为一方富豪者,自是精明之人。陈老爷的说辞可谓有礼有节,对方来意不明,是以并未完全把门封死。
杨猛憨笑道:“此事不难,只要陈老爷首肯,定可成全。在下上月任职海关稽查衙役之时,有幸得见贵府小姐芳容,后因查验贵府商号货物,与陈小姐打过几次交道。在下觉得陈小姐颇合眼缘,且为人精干性情爽利。据在下所知,陈小姐尚未许配人家,所以斗胆登门拜访,请求陈老爷允许在下日后与陈小姐交往。”
陈老爷愕然问道:“你是说你是说今日是来求亲的?!”
杨猛摇头否认道:“非也!陈老爷无须这般惊讶。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家父曾有教诲,不见或一见而定终生,形同赌博,对男女双方都是极不负责的做法。应当先行交往,时常约会,以便相互加深了解。”
陈老爷顿时又惊又怒,几欲抓狂。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牙问道:“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难道没有教过你么?如若交往不成,又待如何?如若老夫不允,你能怎样?”
杨猛面不改色的道:“先见面,再约会,如若两情相悦,尔后托媒求亲。在下以为,家父的教诲并无错处。如若交往不成,自然是双方皆可另觅良缘。如若陈老爷不允,在下只好另想办法。”
“你?!”陈老爷勃然大怒道:“你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把我家女儿当成什么了?你不过一介小吏,你以为威胁得了老夫么?滚!滚出去!”
第410章 豪门()
程朱理学在这个年代尚未大行其道,大夏的社会风气其实还算颇为开放。杨猛遵从父亲教授的泡妞之法,放在前世可谓再正常不过了,甚至还有过于保守之嫌,但放在这个年代,就未免显得惊世骇俗了。陈老爷像被人掘了祖坟一般惊怒欲狂,委实是在情理之中。
陈老爷育有一子一女,因其子尚且年幼,女儿又如杨猛所说的“为人精干、性情爽利”,抛头露面的为自家生意奔忙,也不足为奇。家资巨万但政治地位低下,在这年头是一众富商巨贾的一桩心病。
但凡商贾之家,大多为人现实、精于算计。对于儿女的婚事,亦不例外。或是出于商场利益而门当户对的结为儿女亲家,以便两家守望相助。或是想方设法的攀附官宦人家,以求给予照拂、抬升身价。反正不差钱,最不济哪怕是个读书有成、有意投身科举的穷酸书生也行,好歹有个进入仕途的盼头不是?
光是生得样貌雄伟、英挺俊朗有什么用?除非是为后代改良品种考虑,又不能当饭吃。如若家财殷富,大可以多花几个银子捐个芝麻小官当一当,何必屈身为吏?如若饱读诗书,必然熟谙礼法,怎会行此荒谬大胆之事?姓杨的小子那一套,口口声声说是他父亲教的,显见这家父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俗话说,儿大父难做,弟大兄难为。那小子被一通怒骂赶出门之前,只说还会“另想办法”,看来是打算与陈家卯上了。那小子总归是在海关总督衙门任事,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敢保证自家女儿是否早已与他结下私情?天知道他下一步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陈老爷越想越觉得杨猛是个麻烦,绝对不能有丝毫大意。当务之急是动用陈家的一切人脉关系。要么将那小子迅速赶出金陵,要么干脆将那小子一巴掌拍死,彻底断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非分之想!
陈老爷毕竟是过来人。冷静下来一想,那小子这般胆大。不为无因。与女儿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心知弄清楚这一节,才是眼下最为重要的。
当即吩咐道:“来人!去把小姐叫来!”
不得不说,杨猛的眼光确实不错。陈小姐年方二八,身材高挑,姿容妍丽。正因于此,杨猛若是直言提亲,陈老爷或许还不会恼羞成怒。女儿出身富豪之家。又如此优秀,你声称只先约会,若是觉得不合适,居然还不要?你当是在商铺采买货物还是逛窑子呢?
陈老爷在女儿面前强忍怒气,问道:“女儿,海关总督衙门有一小吏,名叫杨猛,你可识得么?”
“海关总督衙门名叫杨猛的小吏?”陈小姐茫然一想,嫣然笑道:“女儿记得,是有这么个人。那人形貌昳丽。好生有趣,几次查验货物,都甚是认真。过后自报姓名。有意搭讪,但是彬彬有礼,无所触犯。我们身为商家,理应和气生财,少不得与他敷衍几句。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陈老爷行商多年,阅人无数,情知女儿所说不似作假。仍自不放心的问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啊!”陈小姐笑道:“父亲忧虑过甚了。女儿行走在外,这样的人见得多了,也就是图个一时口舌之快。有何稀奇?”
换而言之,自家女儿最多就是对那小子印象不差。陈老爷登时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没了顾忌,那就可以放手收拾那小子了。待到女儿走后。陈老爷立刻唤来管家,郑重嘱咐道:“去备上一份厚礼,送至海关分署衙门,就说明日老夫前去拜会分署经略使大人。”
不论是否贪墨敛财,出于职责所需,海关总督衙门各署主官与当地的富商巨贾,或多或少都有往来。
时过境迁,第二任海关总督蒋弼离任之后,第三任海关总督却是杨致的一个熟人,早年的济南知府胡伟之。金陵分署的现任经略使马行,也是杨致当年提携的旧部。
次日一早,陈老爷前去分署衙门拜会马行。陈老爷与海关总督衙门几位“上官”并无深交,略有几分脸面,都是靠银子硬生生的砸出来的。拜会之时,自然不可能自曝其丑,只是试着打听杨猛其人。
马行一听到杨猛这个名字,便自一脸肃然的问道:“杨猛怎地与你家扯上了干系?事关重大,还望陈兄如实相告!”
又是一句“事关重大”,陈老爷听着耳熟,不禁脸上直抽搐。当下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将昨日杨猛登门的情形说了。
急切的问道:“马大人,这杨猛究竟是何背景?何谓事关重大?小人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也称得上是薄有家财,小女自幼便被小人视若掌上明珠,岂容?”
“陈兄稍安勿躁!”马行打断陈老爷满口不忿的絮叨,泛起一脸古怪的笑意:“杨猛是上年来的金陵,最初是自行应募作了衙役,总督大人以及包括本官在内的几位同僚,也是在事后才得以知晓。我等俱可担保,杨猛为人谦逊、大智若愚,绝非纨绔浪荡子弟。”
“陈兄,如若信得过本官,便听我一劝。门第家世之说,切勿再提。杨猛与贵府小姐之事,最好任其自然,切勿妄加干涉。”
陈老爷用心倾听,心知杨猛必定来头不小。但关乎爱女的终生大事,岂能这般不闻不问?横下心道:“大人请恕小人愚钝,还望明示。小人日后必当重谢!”
马行叹道:“本官敢说,杨猛与贵府小姐若是好事得成,放眼海关总督衙门,乃至整个金陵府衙,日后只怕没人敢收兄台的谢礼了。陈兄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