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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表演区一百多米外的休闲区里,伊道贤把一大杯啤酒搁在姜撒朗的面前。
隔着这样的一段距离,依旧还是能清晰听到舞台那边的喧嚣,震天的吉他与鼓点,快要把夜空捅破个洞的尖叫与呐喊。
“嗯。”
女孩点点头,端起酒杯来狠狠灌了一口。因为灌得太猛,一些冰凉的液体从唇边溢出,女孩只是抬起手来,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嘴侧。她吞下口中那泛着淡淡焦香气味的酒液之后,忽然问道:
“伊大叔,你以前总说我有摇滚之魂,我身上的摇滚之魂是什么?”
“你身上啊……”
伊道贤眯起双眼,似乎在回想自己以前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想着想着,他忽然间笑了笑,又把视线重新落回对面的女孩身上,笑容敛了敛,道:
“有话直说,热情开朗。以前你很会表达自己,即便技巧不像现在这样纯熟,但你总是勇于表达,而且也善于表达,你的演奏和歌唱都带有强烈的情绪渲染能力,爱、希望、真诚、热烈,曾经都是你身上最为闪光的东西,也是我这些年里,一直都说你适合摇滚的原因。”
女孩捧着啤酒杯,听得微微一愣,然后眼眸垂了垂,忽然轻声道了句:
“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是因为在今晚的演出上,她炫技多过表达情绪。
内心是想要肆无忌惮地发泄的,可是又怕伊道贤看出不对劲来,所以干脆隐藏了情绪,只用华丽的技巧,去撩拨台下所有人的听觉。
从某种角度看来,简直像是欺诈犯一样——她在骗取台下观众的反应。
“哈哈~”
对面的大叔听得一乐,随即给女孩杯子里又添满了酒,翘起二郎腿道:
“这个不用说对不起。”
伊道贤端起自己的酒杯来,冲着姜撒朗也捧到手中的酒杯狠狠一撞,还冒着气泡与白沫的金黄色液体,便顺着杯沿泼洒出来,落在手背上,微微的凉。两个人都仰起头来,咕噜咕噜,很是默契地把酒杯都一干到底,再把厚重的啤酒杯重重搁在木桌上。伊道贤看着自己对面的女孩,眼中露出爱惜与惋惜的复杂神色——
“上次在比利时就看出你不对劲了,但你没说,我也就没问。”
这话,让姜撒朗微微一愣,随即就羞愧地把头垂得更低,从旁边端起啤酒瓶子来,双手给对面的伊道贤倒酒。伊道贤倒没有拦,只是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女孩的动作,等她倒完,重新又坐回了原位上,表情带上了些忐忑之后。伊道贤把自己身前的酒杯拎起来,又是一口喝完,再把杯子放下来时,满口酒气地打了个嗝,然后才摆摆手,用手指点着桌面道:
“我说你今晚状态不太对,没有要骂你的意思。歌手也是人,吉他手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状态不对的时候,没关系!”
伊道贤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又把自己的空酒杯递到女孩面前,示意她倒酒。
“人又不是机器,该出问题的时候出问题,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可是,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机器,也在于我们自己该知道出问题之后该如何修理,该知道休息的时候尽情地放松自己……撒朗,我唯一觉得很可惜的是,你变得不像以前那样经常表达自己了。上次在比利时还挺好的,喝醉酒也很可爱,又让我看到一个全新的小撒朗~但和这次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而且这次还更严重一些……撒朗,你如果自己都对自己的情绪遮遮掩掩的,那别人怎么能理解你,和你沟通,进而达成情绪上的共鸣呢。”
不远处的表演场地里,大概又是一轮表演完毕。喧闹的声音飘出了这么远,依旧紧紧环绕在对坐喝酒的两个人身边。只是两个人都沉浸在了别的一些事情里,伊道贤又给自己满上了酒,姜撒朗发了一小会儿呆,然后忽然轻声道:
“如果……理智上知道那是不该有的情绪,那还要表达出来吗?”
声音低不可闻,几近自言自语。
伊道贤正喝着酒,听到后却笑喷了酒。
酒滴往对面喷洒过去,越过整个桌面,直落到迅速闪开但依旧动作太慢的姜某人身上。
姜撒朗哀怨脸:“大叔……”
伊道贤扯出纸巾来往对面递过去,笑道:
“啊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歉之后,又恢复了一本正经,只是那板正了的面容里,明显还有未消下去的笑意。
“呀,撒朗。”
伊道贤伸过手来,拍了拍女孩的头。
“表达,有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说给别人听,而是坦诚地释放自己。对于我们自己而言,没有什么情绪是不该有的情绪。就像偶尔生一场病也能为我们赶走老去的细胞一样,撒朗,无论什么样的你,都是你,健康的、生病的、积极的、消极的,都是你自己。而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接受这样一个并不能够随时都还无忧无虑欢声笑语的你自己。”
夏天的夜,就连越来越凉的空气里,都还带着点燥。
摇滚节最后一晚的表演,一直持续到很晚的时候,人们彻夜不眠地玩耍嬉闹,像是要吼出攒了好几年的尖叫。
姜撒朗与伊道贤对坐,两人一杯接着一杯酒。
伊道贤去上厕所的空隙,被李绣赫拖出来找水喝的权至龙,就看到了角落里独坐的姜某人。眼睛一亮大步接近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一个人,桌对面摆好了另一幅碟子筷子与酒杯。
“撒朗!”
李绣赫这儿比权至龙还要激动,看清了人脸后就一步窜过去,握着女孩的胳膊道:
“刚才的表演台帅了!拜托回去给我几张签名专辑吧,我已经是你们的粉丝了!”
“青鸟的专辑不走纯摇滚风。”
权至龙也慢悠悠地晃到这边,自己找了根空凳子坐下。
可是等坐下之后,看着女孩晕起红云的双颊,以及被李绣赫握住了胳膊都毫不在意的迷糊模样,权至龙又有些生气,左右看了看,现在大多数人都还在舞台下面,这小小的一个酒馆当中几乎没什么人,除了门口踮着脚看向舞台那边明显也心痒难耐的老板之外,就是现在他们桌边这三个,就连那个跟姜撒朗一起喝酒的人都没看到。
“老板,这里再加两个酒杯。”
权至龙找不到另外那个人,就干脆自作主张地拼了桌,顺便也把姜撒朗的小胳膊从李绣赫的手中解救出来,然后又试图从女孩手中掰出还剩了一半啤酒的酒杯。
“你……你别抢我的!”
女孩别着劲,把身体往旁边一拧,指着已经拿着酒杯过来的老板道:
“不是拿过来了么?!”
权至龙挑挑眉,歪着头又仔细打量了她两眼,笑着道:
“还没醉啊?我以为你已经醉晕了来着。”
“没醉。”
女孩抱着酒杯狠狠又灌到杯子空了,再把酒杯狠狠往桌上一搁,用手撑着桌面摇摇晃晃站起来道:
“我……我也去上个厕所……”
两分钟后,权至龙靠在走廊里抽烟,火光明明灭灭,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他发誓,二十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冲进女厕所里的念头。因为刚才姜撒朗是被他给扶过来的,女孩的神智好像还没走太远,但是手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权至龙现在靠在外边,嘴叼着烟,心里却无比担心姜某人会一头栽进马桶里面……
但幸好,一根烟刚抽到一半。
“rouble~~~”
嗯,含含混混地哼着歌,姜某人走着s线出来了。
权至龙直接扔了烟,转身迎过去,直接把人揽进怀里,半抱半拖地想往回走。
“呀!”
姜撒朗高喊一声,双手把权至龙给推开了。
“不是说好了,不要再这样的吗?为什么总是对我这样?为什么总是占我便宜!”
身体是晃悠的,但是中气是十足的。表情是恍惚的,但说话还是很利索的。
权至龙抿着唇,默。
默了两秒后,又重新迎上去,这一次没有再揽肩,而是小心翼翼虚扶着女孩的胳膊,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
男孩低垂着眉略显受伤的样子,明显让姜撒朗良心有些不安,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那未说出口的话在舌尖过了两转之后,女孩眉头一竖,忽然间从眸中溢出了愤怒。
“欧巴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女孩往旁边一闪,又伸出了一根手指来,摇摇晃晃指着权至龙。
扁了扁唇,眼圈一红,有些委屈地喊道:
“明明也没有那么喜欢我,干嘛要开始追我?明明知道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喜欢别人,为什么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欧巴你身边的女孩那么多!你想要玩的话找别人不行么?为什么就欺负我一个?!”
女孩很少有这样委屈地指控别人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她习惯用理智解决问题。
所以权至龙听到这些话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些想笑。他算是成功了么,终于把她给惹毛了,把这两年里活得像是模范宝宝一样的姜撒朗也给逼得炸毛。可是紧接着,女孩的指控声声入耳,句句钻心。
权至龙为能够听到她的真心话而高兴,但却从没有想到过,她的真心话,原来是这样子的。
“撒朗,欧巴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才这样的。”
权至龙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然后又生生停住,他回想着女孩刚才的指控,想解释想反驳,却不知道具体该从哪一点说起,于是便把目光紧紧黏在女孩的脸上,想通过她的表情变化,来判断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说明。
可是,女孩笑了笑。
她低着头,摇了摇,表情忽然染上了些嘲讽。
“欧巴你本来没打算追我的,这我能够感觉得出来。在那天晚上,我因为胜弦欧巴的话察觉出不对之前,欧巴你对我其实只是好感吧,完全没有过想要追求的想法对吧。那天晚上是我不对,不该把气氛弄得尴尬。可是欧巴你……明明没有想过要喜欢我的,那天晚上之后却忽然间就开始这样,是因为面子么?是因为那天晚上,我的反应伤了你的自尊心么?如果是的话我道歉……但是欧巴你惩罚了我这么久,现在也该停下来了吧……”
女孩微垂着头,昏暗的灯光下,摇晃的身体显得单薄。
权至龙捏紧了拳头,他狠狠地瞪着她,狠狠地瞪着。
胸口有某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肆意汹涌,拍打得心脏都有些隐隐的疼痛。可是他却没办法,像女孩那样理直气壮地一股脑儿都说出口。
因为她没说错,或者说,至少没有全部说错。
姜撒朗对情绪的感知是敏锐的——在这段追逐与被追逐关系开始之前,甚至在权至龙被李胜弦的意外揭露而打乱了步调之前的前一天,权至龙其实都没有想过,要对这个他已经认识了两年多的小姑娘发起进攻。
那时候他也才刚对她产生了好感,或者说,是他刚在几个月前发现了自己的好感,同时又有意识地开始放纵自己的这份好感,也研究自己的这份好感。
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随着心的指引慢慢走向想去的方向。
那是权至龙原本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他的潜伏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被揭穿。女孩惊慌地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