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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探花-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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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防无辜百姓再遭屠戮。在下心想,衍圣公或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不必。”

    “什么?”

    “在对付天兵这件事上,任何人也不是非他不可。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

    老人露出索然之色,原本的兴致勃勃一扫而空,随手从架上抽出一卷图册扔给丁保。

    那本黄旧图册中,不但记载着八年来每宗天兵血案的经过,部分已暴露的天兵的特性、武功高低、擅长兵器,正常人时的详细档案,疑似被操控的方法,可能存在的弱点甚至连他们的模样都绘有详细图形。

    不仅如此,往后翻,甚至远在二十年前发生的疑似跟实验天兵有关联的疑案都详细记录在册,丁保特意翻了翻,十年前出云观外的那起事关天兵之事也被记录在册,现场留下的天兵痕迹详细程度令人惊叹,甚至比丁保听来的更详,就彷佛木沧海当夜口述,除了他自己被宁无名抓走那段外,其他还是从这本札记里看来的。

    “这这是”

    丁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八年来,走遍四海八荒,研究天兵的心得笔记。这本不过是摘要而已,如天兵所造成的每桩杀戮,都有详细的查察卷宗,包括周边人的口供、庭证等,洋洋洒洒数百卷,藏于孔府的书室之中。

    “所有受害人的遗体、残肢,经防腐工序,亦辟有专库收藏,有不同天兵造成的残肢断面,也有剔去肌肉脏腑的净骨,与作工的勘验文书相对照,能清楚掌握已经出现的每个天兵的特性,还有推断出来的但尚未证实的准确操控方法。”

    老人淡然道。

    “有了这本札记,再团结天下菁英,必能消灭天兵!”

    一瞬间,丁保不由萌生此念。

    “知、力合一,必能降服天兵。”

    孔自儒道:“我这八年来倾尽心血研究天兵,于‘知’一道可说穷究所有,现下我需要的是‘力’。降服天兵魔祟之力,非是一、二人能提供,也非是一两家可以成就,必须得天下最顶尖的厉害人物一起捐弃成见、携手合作,天兵之乱才得以平靖。这,便是我现下最需要的‘力’。”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我不需要你。”

    老人饶富深意地看他一眼,淡淡一笑:“天兵之祸虽巨,巨不过人心叵测,有些事不是你能掺合。年轻人,你能三遇天兵活到现在,还越活越精神,足见是人才,莫在江湖风浪中白白牺牲,须在正确的位置上做正确的事,方为正途。”

    “叮!”

    一声脆响,小玉人一槌落下,一刻转眼即过,更不稍停。

    “去罢!回到小词身边,好生待她。其他之事与你无关。”

    老人随手一指椅边的小几,以低头握笔做为谈话的结束。

    “把书搁在那儿就好,恕我不送。”

    丁保不知该如何反应,彷佛肩上重担被人一把拿走,心中的执念被人一下掏空,轻得有些空虚失措。

    “难道,就就这样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绪() 
丁保挪动重如千斤的脚步,将手札放落几案,忽觉荒谬:

    “如此,弓鹤云、白化威、罗知县、老风那些人又是为何而死?老风临死前传我‘野火春风令’还有何意义?甚至于说,南明悲歌当日,孔自儒如果也在南明山的话,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以他之“知”,再结合那些好手之‘力’,岂会容忍天兵如此为所欲为?”

    “弓沁父亲弓鹤云的性命、被疯狂屠杀的狐仙洞满门、奋力抵抗的南明山众豪侠、华阳县衙内所有自己认识的人这一切的牺牲,是否根本就不会发生?”

    穿越以来情绪一直都很平稳的丁保,毫无来由地被满腔的不甘和愤怒侵袭,霍然转身,咬牙道:“衍圣公若是成竹在胸,用不着旁人,为何不及早出手,少添冤魂?”

    “因为我做不到。”

    孔自儒干瘪的嘴角一动,整张脸突然皱起来。

    “年老”这个字眼,初次在忙碌不堪的老人身上显现威力,彷佛一瞬间抽走了旺盛的生命之力,只留下风干沧桑的衰老皮囊。

    他双手平平推送,缓缓自案后滑了出来。

    孔自儒坐的不是寻常的纱帽椅,木椅下方并非挑空的四支椅脚,而是四面封板,宛若木箱,其中设有机括轴辅,两侧分别支起牛车似的两只覆革木轮。孔自儒下身盖着薄毯,灰旧的绒毯下露出干瘪的黑布鞋尖,搁在椅底的踏板之上,死板板的。不带半点烟火生气。

    老人淡淡一笑,笑容既无奈又痛苦,更多的却是无力回天的麻木:

    “怪只怪天兵出现毫无预兆,一旦现世,偏又来得太快。早些年没有什么线索经验。终于等到现在有那么点把握了,可双腿又废。对一名残废来说,着实应变不易。”

    孔自儒说着,掸了掸腿,手劲不弱,薄毡下的干瘪大腿却一点反应也无。恍若泥塑木雕。

    “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只是个又老又病的瘫子。”

    孔自儒出现中风迹象已逾三载,最近一年更是无法行走,在他的授意下,身边刻意封锁消息。加上他平日里要么深居简出。要么如闲云野鹤般周游四海,除了少数替身随从,连孔词也不知晓他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他见丁保错愕之余,露出懊悔内疚的神情,啧的一声,淡然挥手:“我虽老病,还轮不到你来同情,真要动起手来。三五招之内便能教你趴下。你信不信?”

    丁保望着他锋锐的眼神,分析不出老人究竟是强势惯了还是真有这份实力,但是看他目露神光。似乎又不似胡言。

    心生出几分敬畏,垂首道:“是在下唐突了,请衍圣公恕罪。”

    孔自儒坐在轮椅上,打量了他几眼,正要开口,忽听‘叩叩’几声。门外老舵工道:“圣公,大人到啦。”

    孔自儒扬声应道:“带进来罢。”

    “咿呀”一声门扉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生人,是一个丁保绝对想不到会在这里出现的人物。

    油紫章服、佩挂金紫鱼袋。头戴乌纱扑头,足蹬粉底官靴,五络长须飘飘,容色虽疲惫憔悴,却难掩风采,依旧予人清脑拔群之感,正是白家派到南国三府给“铁血蓝军”苏家上眼药的那位剿寇宣抚使白海亭白大人。

    因为他身边那位张巡检对扁鹊堂众人所做的事,丁保对于这位白海亭大人观感也很一般,甚至曾经怀疑过他就是那什么“元君”。

    所以厚着脸皮没走。想看看这二人是什么关系。

    白海亭不认得丁保,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以双手食中二指贴额,小心取下头顶的乌纱直脚朴头,冲孔自儒深深一揖,恭敬道:“学生参见恩师。公务缠身,叩见来迟,望恩师恕罪。”

    孔自儒似不在意,挥手道:“你也辛苦啦,别说这些官样文章,坐。”

    回望丁保一眼,眸中精光粲然,颔首道:“来,你也坐。”

    轮椅缓缓滑向书案之后,又回到原处。

    他中风严重、腿脚动弹不得的消息被严密封锁,连朝廷、自家女儿都不知道,白海亭却是一派理所当然的模样,加上‘恩师’、‘学生’的称呼,两人关系显然非同一般的亲近。

    白海亭、丁保二人坐下后,孔自儒又拈笔翻书,勾点起来,头也不抬,与白海亭关于“祈道赐福论法大会”筹备的事情很是询问了一番。

    最后,孔自儒仿若不经意地问道:“你曾跟唐家的唐惊天有过往来,你对那人知道多少?”

    随口便将丁保自木沧海、谭阴阳谈论间听得的那段骇人秘闻给说了。

    白海亭沉吟道:“唐惊天虽然嗜剑如命、为人粗豪,这十年来也鲜有他的消息,但唐家祖训极严,时代镇守北关,从无出错。我想他倒不至于真的跟那天兵一事有所牵连。必然是那十宗妖人木沧海故意泼污,想要混淆视听、搅乱天下。”

    说着话,见书案边搁着一只摩掌光滑的旧木盘,虽中一盅姜丝鱼汤、一碟咸豆、一碗煮豆腐,另盛有半碗白饭,饭菜看似不曾用过,兴许是搁凉了,其上并无热气,蹙眉劝道:“恩师,市俚有云:‘人是铁,饭是钢。’时间也不早了,学生不打扰恩师用晚膳,明儿再来请安。”

    孔自儒点头:“你去罢。”

    白海亭起身行礼,抱着乌纱扑头退出舱房。

    兴许是被得意门生所感动,老人本欲提笔,犹豫一瞬又放落,端起饭碗吃了几口,鱼汤却只尝一小匙便即搁下。

    丁保前世在地球上自力更生惯了,这些事情倒是很会做,察言观色,上前端起鱼汤:“圣公。鱼汤凉了难免腥,我让人再热一热罢。”

    孔自儒夹起豉汁煮豆腐佐冷饭,一边摇头:“中午搁到现在,鱼都馊啦,倒掉罢。”

    丁保一愣。这才会过意来,敢情这不是他的晚膳,而是午膳?!

    心中五味杂陈,点了点头道:“是。”遂将变味的鱼汤端出舱去。守在舱外的老舵工一言不发接过,彷佛习以为常。

    回到舱里,孔自儒已将小半碗冷饭吃完。咸豆是下饭菜,盐下得很重,只吃了几颗,那一大碗豉汁煮豆腐倒吃得干干净净。

    老人以手巾抹口,斟了杯茶。抬头瞥他一眼:“你还没走?”

    也顺手替他斟了一杯,推到桌缘,又转头继续工作。

    “茶也是冷的,将就点。喝完就走罢。”

    丁保默默上前,端茶就口,不禁蹙眉。

    那茶水何止是冷的?茶叶粗涩不说,都快泡出茶硷来了。舱板上那大得惊人的瓦制茶壶只怕是前一晚便已冲满了的,让衍圣公一路喝到今天。中途不必烧水加添,以免扰了工作。

    如这般名满天下、在江湖、朝堂、士林都享有绝对盛誉的人物,为何甘于如此清苦的生活?

    是因为把全副心神都放在诛灭天兵、拯救黎民之上。所以才食不知味,无所用心么?

    原本满腔的躁动不平忽然寂落,丁保叹了口气,冲着书案后的老人抱拳一揖,沈默转身,低着头推门而出。

    甲板之上。淳于梵音正倚舷斜坐,夜风吹得她衣袂飘飘。一头如瀑浓发披在腰后,宛若天上谪仙、月宫神女。

    她一见丁保出来便即起身。带着淡淡笑意,丁保情绪不高,低声道:“有劳淳于姑娘久候。”

    “不碍事。”

    淳于梵音笑道:“适才与白大人聊了一阵,故旧相逢,也是巧极。顺便介绍了一下你。”

    见他神色复杂,妙目一凝,伸手掠了掠发鬓,低声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丁保摇头,沈默片刻,忽然开口:“淳于姑娘,我想自己一人走走,稍晚便回,不会乱跑的。”

    淳于梵音耸了耸肩,彷佛被风拂动似的,颔首娴雅一笑:“我送你上岸去罢,晚一点再来接你。”

    “多谢淳于姑娘。”

    两人又登上小筏,淳于梵音撑篙徐行,送他到前方不远的一处砌石岸,那里游人寡少,夹岸遍植柳树,往前约莫十数丈有间简陋的小酒肆,草棚檐下悬着陈旧的红灯酒招,店里却没什么人。

    “宁兄应该不想请我吃酒罢?”

    淳于梵音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小布囊扔给他。那布囊自她襟中内袋取出,触手犹温,散发着一股幽幽乳甜,中人欲醉。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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