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古道近处,有村舍田野,绿树青苗,灿烂向晚。
逆着夕阳,一队行商逶迤前行,在满是风土尘烟的古道上,洒下两百来个斜斜长长的影子。
这队行商构成繁杂,五花八门,各行各业,单是骡马都有数百匹,各式车辆更是不在少数。不时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雄武镖师在队伍周围来回巡视,吆喝声、谈笑声、车轴转动、骡马嘶鸣……一片喧嚣热闹,恍如市井。
正值饭点,商队行得极慢,前半段中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前,一个胖乎乎矮墩墩的锦袍小青年提着一个食匣,擦拭汗水,扑打尘土,做完一切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车壁,恭声道:“宝哥,饭来了。”
“上来罢。”一个略有些哑哑的声音响起。
矮胖青年敞亮应了声,这才爬上马车,掀开帘子,里边半躺半卧着一个衣着古怪的年轻人,商人不商人,书生不书生的,懒洋洋的,似是因一路颠簸,脸色略有些不太好看。
“宝哥,驴肉火烧,腌牛肉,新烤炙过的。还有这青梅子酒,也是温好的。宝哥先吃点垫着肚子,晚间投店了再……”
矮胖青年话没说完,那年轻人摆了摆手,抿了抿干涩翘皮的嘴唇,哑着声音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用这么客气麻烦,行旅在外,有的吃就行了。”
口中说着,手下可是没客气,掀开食匣,拎起驴肉火烧就是一口嚼了下去,“你也吃啊。”
“不了,宝哥,我吃过了。”
年轻人嗯了声,就没再说话,吃喝了一阵后,伸了个懒腰,蹙眉道:“到西雁府还要多久?”
矮胖青年仔细琢磨了下,认真答道:“按这脚程,还得半个月吧。”
“这么久?那终南山呢?”
“过了西雁府还得十天往上。”
年轻人闻言很有些郁闷,不再说话,低头抓起腌牛肉狠狠啃了起来。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丁保。
那日在夕流桥坠水之后,借助之前的勘察布置,曳着早备好的绳索浮标涉水朝上游走,走到预定上岸点后收绳上岸,然后径直绕入后山,在石腹里取出早已备好的银票、路引等相应物事,简单做了个装扮,便沿官道径直朝雀州府行去。
本来依照他的设想,顶多就是故意留个什么线索在夕流桥畔,造成天黑路滑失足落水之状就行了,不曾想还未下决定实施计划,就连续遭逢天兵老失、逐马原群匪的接连状况,阴差阳错之下,倒是弄成了轰轰烈烈重于泰山。
不过他这籍着器具溯流而上,却是大出所有人预料,导致苦苦寻找的苏戈、苏破天等人一直朝下流寻去,越错越远……
离开华阳是他早准备好的,这个世界如此凶险,“超人腕”十四基因原液凑齐乃是头等大事。不过前世职业习惯使然,深谙出门万事难之道,潜意识里,银票不带够是决计不能远行的,所以才会有天兵遗迹园等一系列捞财之举,只是不曾想最后居然搞出那么大影响,同时被白家、苏家、财神客栈等各方势力给惦记上了……
此番死遁出华阳之后的行程安排,他心中计划早已拟好,天下三大园林,多奇珍异兽,距离华阳最近相对来说入园难度最低的,就是位于终南山麓的衍圣草园。据称不仅包罗央土各类珍稀兽禽,甚至还有异域番邦的各类稀奇花鸟虫鱼,规模仅次于位于皇都天封之郊的“万园之园”皇茗园,以及位于巴蜀之地的酆都万鬼园。
不过虽说是入园难度最低的,其实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天下三大园林中,皇茗园自不必说,白家累几代人所建的皇家园林,尊贵超卓,非一等勋贵不得入内,寻常人靠近都不能,哪里有机会入得园林?至于酆都万鬼园,则是有名的死禁之地,据传阴鬼秽物极多,很是不吉,地址也很模糊,丁保虽然不信邪,但是一则距离远,二则听着名字就听够恶心的,不是万不得已,还真不想过去那里。
衍圣草园是三大园中唯一正常向普通百姓开放的,但是有固定日期,一年仅有一次,端午节前后三日。
如今本岁端午已过,丁保委实不愿再等到明年端午,但又实在想不到妙招入园,因为这衍圣草园说到底终究是黄金八姓中“圣门孔家”的私家园林,并不是寻常那种随随便便可以翻墙而入,或者轻而易举鱼目混珠的小花园子。
圣门孔家是八姓中的一个异类,兴许是所有八姓中唯一从不曾有过逐鹿之心的世家豪门,但却无人胆敢分毫轻视。
从古至今,“先代至圣”孔老子、“书圣”孔羲之、“诗圣”孔甫、“词圣”孔轼等等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彪炳人物,央土历代执文胆者,皆是出自孔家,如今八成以上的规矩纲常、伦理礼仪都是来自孔家典籍……单论影响力,就连同样名震天下的撰史世家福家也是远远不及,所以千载以来,孔家一直显得有些超脱于凡俗,不羁于芸芸众生。
简而言之,孔家虽不争天下,但争得天下后若想治好天下,就必须得有孔家支持!
这样一个牛哄哄的家族,如果不是主动开园,丁保哪里能够进得去?而且即便是进去了,又哪里有机会靠近那些兽禽,更别说还要抽血提取基因?!
所以丁保很是有些苦恼,一边匿于商队中慢慢朝孔家所在的终南山靠近,一边苦思入园良策。
“宝哥……是要上终南山吗?”矮胖青年看着丁保,终是忍不住有些好奇道。
丁保不愿回答,仰脖汩汩闷了口酒,突地神思一动,岔开话题,道:“孙浩,你那小媳妇儿呢?”
第75章 小少爷与接白雕()
名叫孙浩的矮胖青年,闻言圆脸一下子涨红如血,连连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宝哥,骆姑娘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还不是你媳妇儿?”
丁保嗤地一笑,拽了一口劲道十足的腌牛肉,边吧咂着,边拍着他肩膀谑笑道:“听哥的话,这小骆姑娘一准跑不出你的手掌心。你就等着到了西雁府,备好彩礼登门求亲吧。按这烈丫头的性子,她老爹也未必做得了她的主,你登门求亲,她九成九应允。”
“可是,宝哥你别生气,我按……你教我的法子,她昨日竟打了我一顿!”孙浩有些疑虑,黯然道。
“笨。她为什么生气打你?还不是因为在乎?这事儿呢,不怕她打,越生气越好,就怕她无动于衷。”丁保说完,见他似乎仍有些不解,不禁摇了摇头,耐心道:“呐,这小骆姑娘自小跟着父亲走镖,一身男儿脾气,也野性惯了,比寻常姑娘更矜持好面子。你对人一见钟情,这一路走来日日嘘寒问暖,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恨不得挖出整心来献给人家,依我看,姑娘家其实早动心了,但因为没有经验,加之最开始一直绷着面子矜持着冷眼相加,如今心动了却没有台阶下,故不知该怎生是好。”
孙浩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却听丁保继续分析道:“我让你连续两日不去她跟前照面,照了面也全当没看到,一句话不说,一个招呼不打,然后再寻机当着她的面跟其他姑娘热络,一则验证一下她是不是真动心,二则也递个台阶给姑娘下。她发怒拿马鞭打你,五分是嫉妒吃醋,三分是羞恼无措,剩下两分是故意的……”
“宝哥……这嫉妒、羞恼,我倒勉强还能理解,可这故意又是为何?”孙浩搔着脑袋道。
丁保闻言差点被一口牛肉给噎住,没好气道:“哥真是要被你气毁了。她不故意打你,她拿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自己,主动去探望你,主动去跟你说话儿,主动去给你送伤药?”
“太神了,宝哥怎知骆姑娘今日给我送伤药了?!”孙浩猛地瞪大眼睛道。
“闭嘴!”丁保气得直接拿酒壶拍了拍他的大脑袋,无奈叹了口气,敦敦交待道:“说深了你也不懂,总之,烈马有烈马的驯法,这小骆姑娘兴许是一匹小烈马,但绝对是一匹很好很单纯的小烈马,你小子娶回家后一准有福了。人品妇道、持家过日子、绝对顶呱呱,不过,之后想在外面沾花惹草可就得悠着点了……”
“不会的,我绝不会的!宝哥,我发誓!”
“滚蛋!这种屁话省着待会儿找你小媳妇儿说去!”丁保喝止他,自顾自品了会儿酒,抬头,见他仍没有离开的意思,被自己又斥又说的,也不生气,恭谨伺立,一脸憨笑,摇了摇头,忍不住认真道:“孙浩,宝哥现正八经跟你说一句,回西雁府后,甭管别人如何劝说,这个选货进货的差事你别干了,你也干不了,早晚要出事!安安稳稳守着几间铺子,诚信经营,以诚待人,这才是你能做的,你该做的!”
孙浩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连连点头称是。
他跟丁保认识,就是因为进货时被人使了掉包计,丁保刚巧经过出言点醒这才没有造成重大损失,所以也明白自己不是这块料,这次委实是赶鸭子上架,再综合丁保帮他追求小骆姑娘的事,心中不禁对丁保愈发恭敬感恩。
丁保一开始选择帮他,一是心生不忍举手之劳,二是见他身有孔家刺黥,想着一起行旅方便。结果这连续一二十天的行旅,孙浩简直把他当长辈尊重孝敬,加之这人确实憨厚善良,人品极好,二人关系倒是处的相当不错。
“宝哥,你恩重如山,我本事小,人也笨,报不了,到了西雁府卸下货物后,我驾车送你去终南山。”孙浩认真道。
丁保摆了摆手,正想说话,突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一片嘈杂喧哗。
还未等他相询,孙浩转身出去,片刻后转了进来,脸上憋着一抹笑意,“那小少爷又跟人吵起来了,不过这次改成了米面铺的老许。”
丁保闻言也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商队是有编序的,轻易不得打乱,所以连续一二十日单调乏味的行旅下来,相近的商人都会变得非常熟络,甚至有的还会集体生活吃住,晚上聚在一辆马车上赌钱饮酒,像是一个繁杂小社区一样。
孙浩口中的这位“小少年”就是丁保身处小社区中的一位,也是极有意思的一位,一二十日来,几乎天天与人吵架,而且天天唤人,天天不重样,理由更是五花八门千七百怪,算是行旅之程上一点很有意思的调剂。
丁保打开车窗,点头示意孙浩掀起车帘子,外面清晰的吵闹声一下传了进来:
“偷?你莫要信口雌黄,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再者,本少爷仅是想查查你进的这批米面是否乃生虫积货……”小少爷招牌的温吞吞的声音。
“闭嘴,什么狗屁少爷,若不是念及你勉强算是个读书人,年纪又小,早拿你见官了!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抽你!”米面铺老许的声音。
“荒谬,实在是荒天下之大谬。其一,本少爷并未胡言乱语,你进价之米面,要比正常价便宜近三成,依照今年收成行情,不可能以这个价拿到,故极有可能是生虫积货,以次充好。其二,本少爷再次声明,本人乃是如假包换,正经八百的少爷。”
“嘁,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哪家的少爷?别再跟老子吹牛说是孔家。”
“不错,正是终南山孔家。”
“嘁,小子,你要是孔家少爷,老子就是孔家姑爷。”
“千万莫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