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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从黄沙县一路翻山越岭跑到了燕州的地界,再从燕州又跑到了两地中间的燕南山脉之中,辗转腾挪,厮杀了一整晚,才终于是冲开了包围圈,神驹有灵,哪怕没人主动驱使,仍然一路驮着背上的主人跑回了黄沙县,但是连续跑了这么久,又没怎么休息和进食,就算是铁做的都已经坚持不住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不敢贸然开门去查探一番,毕竟昨天夜里才发生了那么惨烈的事情,现在都还心有余悸,故而商量了一下,马上就有人下了城墙,往城里跑去报讯了。
白马顶着头顶烈日的烤灼,忍着满身的疲累,一路跑到了城门口的时候,终于支持不住了,前蹄直接一弯,整个身子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连带着上面的人也被其摔到了地上,不知道他是昏迷了还是根本就已经死去了,从马上甩下,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白马跪在地上爬不起来,只好伸出自己的舌头,不住地舔着主人的脸。
一进入幽州的地界,又是在沙漠边上,这温度陡然就升高了起来,尤其现在还是正午,更是热得人头昏脑涨,但白马有灵,饶是自己都已经渴得不行了,但还是在努力地为主人舔舐降温。
半晌,东城门的城头上,朱大春这才艰难地爬了上来,他本来就年老体衰了,又在县衙府里帮着忙活了一整个早上,腿脚又不好,上来的时候简直好像去了半条命,勉力在旁边士兵们搀扶下,靠着城垛往下一瞧,老人猛地一拍旁边的石砖,忍不住惊呼出声:“是呼兰神驹!”
都不顾外面是否有埋伏,朱大春赶紧大吼道:“开城门,快开城门!”
重达千斤的城门被城内的机关控制着缓缓开启,一整队士兵保护着朱大春,一起冲了出去。
“还有呼吸,赶紧,赶紧去叫医师!”朱大春大惊失色,伸出手往地上躺着,生死不知的靖龙鼻子下一探,慌忙地朝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喊道。
靖龙现在这幅样子实在是凄惨,身上处处都是伤,有几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有一些黑漆漆的烧伤,至于一些细微的,就更不用提了,尤其是他那后背,被扎得就好像是箭跺一样,浑身的血腥味浓郁无比,朱大春自己甚至都在想,这人是否还有被救回来的可能。
在他的命令下,马上就有士兵上前,用担架小心地抬起了靖龙,然后一前一后地往城里跑去,另外的士兵们眼看地上的战马跑不动了,又不能就这样丢在这,只能先送来了一些吃的食物和干净的水,等白马先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这才将其扶起,一路牵着往里走。
等到城门终于缓缓地关闭的时候,朱大春这才反应了过来。
“王爷呢?”
一股寒意顿时顺着老人的脊背往上,直把他给刺激得一个激灵。
“开门,再开门!”
老人忍不住慌张地大喊道,然后拖着一条病腿就想往外走。
还是旁边的一位士兵忍不住劝道:“城外危险啊!”
朱大春转头大怒道:“那就不找王爷了吗?快给老子开门!”
士兵壮着胆子道:“可是,这么远都看不到踪迹,我们又没有战马,这要怎么找啊!”
这下问得朱大春也没了主意,没有战马,要以人力去寻找的话,实在是太蠢了,关键他们可用的人力也不多,想了想,只能道:“先去县衙府找陆大人!”
现在顾玄不在,靖龙昏迷,就属陆议最大,不管怎么样,也要先报告给他再行定夺。
第一百四十章 卜算之术()
这一次,黄沙县的损失可谓极其惨重,当晚留在县衙府里过夜的人,除了陆议和马家兄弟三人以外,就没有一个活口,全部都毙命在了这帮该死的匪贼手上,不光如此,连昨晚在北城门上驻守的士兵们亦是全数毙命,这里里外外要安排发下去的抚恤金其实都只是小事,更关键的是,这事情一出,搞得城内人心惶惶,现在顾玄人又不在,就只能由陆议一人去安抚民众。
好在他这些天在黄沙县的百姓心里总算还树立起了威望,带着朱大春一起,在菜市口的一番讲演,总算是安抚下了城内躁动的民心,而且因为其口才实在太好,更是激起了城内百姓同仇敌忾之心,就连顾玄的暂时离开,也被其说成是王爷心系黄沙县民,誓要与黄沙县共存亡,故而孤身一人,前去郡城找朝廷借兵,这一下城内百姓对县衙府的拥护算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总算是暂时解决了百姓对朝廷的信任问题。
历来身为上位者,能否忽悠好底下的民众,就是能否维持好手下统治的决定性因素,但若是顾玄一直迟迟不归的话,早晚还会出事,现在也只是暂时安抚下去了而已。
安排好了这边,又让一直没有睡觉的朱大春赶紧先去休息,陆议这才开始在残破的县衙府里调动人员,先补上了因为人死了造成缺失的重要位置,然后又指挥人修复因为打斗而破损的地方。
一切事情都已经井井有条地安排了下去,可以说,若是没有陆议坐镇在这里,顾玄一旦离开了,整个县衙府只怕立马就会陷入瘫痪的状态,由此可见一位优秀的内政人才,对于一地的建设,到底是多么的重要。
而另外一边,等到靖龙再度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了。
就连城里为其诊治的医师都说他纯粹是靠着一口气吊着的,能不能活过来都得听天由命,现在竟然能苏醒得这么快,也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当靖龙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引入眼帘的,是床柱顶上,有些破旧的房梁,当下他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起来。
“王爷!王爷!”
他一把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想要从床上站起,但刚一动作,身上本来包扎好了的伤口就开始迅速地崩裂出血,就连靖龙这铁打的汉子,都疼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只能无力地躺倒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靖龙无奈地躺在床上,嘴里大口地喘着粗气,同时开始快速地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开始,他和王爷两个人骑着马走在从坎蒙安回黄沙县的路上,接着,他们在燕南山里遭遇了不明身份的大批骑军的伏击包围,王爷的马也死了,只能骑那种劣等马逃命,之后他们回撤的时候不慎被敌人给发现了踪迹,他为了阻挡后面冲过来的追兵,选择与王爷分头行动,再然后的事情他就只有模糊的印象了,他一个人一路奋战,浴血厮杀,在机缘巧合之下,终于杀出了重围,本想再回头去找王爷,奈何身上的伤势太重,根本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跑了一阵,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彻底地晕了过去。
想着这些,回过神来的靖龙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身上的伤口,然而触手的,都是包扎好的纱布。
看来是被人给救了,想到这些,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赶紧掀开了被子,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手臂,然而就在这时,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给撞开,就见马二虎端着一盆热水,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靖龙吓了一跳,迅速地把手藏在了被子底下。
“哎,靖龙大人,你醒了!”
听到动静的马二虎扭过头来,顿时惊喜地叫出了声。
县衙府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其他人也都在忙着重建的事情,现在就只能让马二虎来代劳这些杂役婢女才会干的活儿。
靖龙捂着晕乎乎的脑袋,沉声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马二虎先把手里的铜盆放在架子上,又把毛巾在热水里烫了烫,浸泡了一下,然后仔细地拧干了,递给了旁边的靖龙。
“大人,要说那匹马可真是神了,是它驮着您一路回来的,在城外被朱老给发现了,然后叫人把您给救回了城里,这些您都不记得了吗?”
靖龙皱眉问道:“那当时我身后可有追兵?还有,王爷呢?王爷回来没?”
马二虎满脸疑惑地道:“有没有追兵我不知道,不过王爷不是跟您一起出去的吗?他至今未归。。。。。。”
靖龙用暖和的毛巾使劲地抹了把脸,终于清醒了几分,然后赶紧打断马二虎的话,吩咐道:“你去给我把陆大人叫来,快!”
出了这么大的事,跟马二虎这种人说是没用的,还是得找陆议。
“哎,好!”
对于这位性子冷漠,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凶气的靖龙大人,马二虎早就深有体会,听到命令,不敢怠慢,赶紧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直在衙门里处理公文的陆议便被马二虎带着一起走了进来。
对于这位虽然来历神秘,但是本事不小的陆议陆先生,靖龙其实还是颇有好感的,毕竟是帮助自家王爷而来的,不管他有什么隐藏的目的,但是黄沙县现在蒸蒸日上的情况,其中确实有他大部分的功劳在里面的,说他是头等的功臣,并不为过。
“陆先生。”
他并不称呼大人,而是直接称呼先生二字。
陆议赶紧上前,有些责备地说道:“你路上为何与王爷分开?”
靖龙整个人一怔,下意识地询问道:“先生为何知道?”
问完他又当是对方在问他为何一个人回来的事情,刚要解释,陆议便道:“只是卜算之术罢了,本来按照我的推算,你与王爷是二人合力,其利断金的格局,只要在一起,必定有惊无险,缘何中途分开,分头行动?”
卜算之术?。。
靖龙愣了一下,却没有纠结这一点太久,马上说明道:“当时我与王爷一起从燕州往回赶,王爷似乎是有感应到了回去的路上将有贼人袭击,所以我们走的是横跨燕南山这一条线,按照王爷给我的说法,刻意绕远路,如果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应该可以就此避开,结果夜里上山的时候,我们却还是遭遇了埋伏。”
靖龙艰难地从床上撑起身子,靠坐在床沿上,喘着粗气继续道:“有数百人的骑兵队伍包夹,我和王爷心知敌人暂时势大,难以力敌,就准备找地方突围,结果对方一直以大包围圈兜住我们,不放我们离开,那时候不巧王爷的马被人偷袭死了,王爷换了一匹我抢来的劣等马,跑不快,王爷当时料定对方觉得我们会向着黄沙县的方向突围,后路必定无人防守,我们就转而往回跑,准备从来路下山,先回燕州求援,没想到不小心还是被发现了,我为了阻拦追兵,主动留下为王爷断后,王爷不肯骑我的马,就驾着那匹劣等马往后跑了,之后我虽然一路杀出了重围,但是伤势太重了,路上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
陆议不住地点头,忍不住感慨道:“若不是师兄出手,以王爷的急智,谁都不可能轻易抓得住他的行踪。”
靖龙闻言,抬起头来,愤怒地质问道:“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你是否早就知道,为何先前不说?”
陆议自知失言,赶紧解释道:“实不相瞒,昨晚县城这边也受到了敌人的袭击,有数十个武林高手从北城门突破进来,闯入县衙府大开杀戒,只有我和马铭泽马二虎两兄弟侥幸活了下来。”
靖龙又是一惊,怪不得一醒来就闻到屋子外面一直有隐约的血腥味一阵阵地传来,他还以为是自己身上血腥味,原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