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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氛围之中松懈了下来,正在他要举刀砍下对方主将人头前去邀功的瞬间,后方突然传来了谢厚胤的喊声。
谢厚胤坐在草地上,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捂着胸口,在那里,有一记老人亲手劈出的刀伤,深可见骨,伤得极重,而且因为已经伤到了肺部,所以他说话其实很艰难,每一次呼吸,都有血沫涌上来,让他咳嗽个不停,可他还是强撑着,朝着那边喊了一句。
“咳咳,咳咳咳,留他全尸,立块碑吧。”
他眉头紧皱,但为了防止对方听不清,所以他仍旧把话说得不急不缓,这是对敌人的一种尊重,尤其这个老人,是很值得他尊重的对手,他刚才一直在想,如果双方兵力相当,而且还是在平原上面对面展开冲锋的话,他敢说,这次输的,一定是他们,而且是大败。
谢厚胤松开了捂着胸口的手,任由旁边的手下人跑过来,为自己先简单地处理一下其他的伤口,用来之不易的酒水清洗了一下之后,又在表层的伤口敷上一层厚厚的金疮药。
闲来无事,谢厚胤便转头看向了遍地的尸体。
他朝着四周望去,看着那些分散四方打扫战场,对比地上的庞大尸堆,显得有些零零散散的人,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战,根本就没有什么赢家。
就在这时,他眉头微蹙,一把推开了旁边正在小心给自己敷药的手下,赶紧起身走向了一边,弯下腰,伸手将地上一个穿戴着血色铠甲的人转了过来。
因为不小心牵扯到了正面的伤口,他忍不住捂着嘴,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但充满血丝的双眼,仍然死死地看着底下那具尸体。
“咳咳咳,咳咳咳,这么老么?”
引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已经年过半百的面容,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痛苦,但又有着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坦然。
这似乎没什么奇怪的,可谢厚胤总是有一种本能的觉得不对劲的感觉,他思虑了片刻,忍不住朝着旁边站着的手下人吩咐道“再多找几具他们的尸体拖过来。”
这些人是在刚才一战中,侥幸存活到了最后的幸运儿,并且受伤都不太重,甚至还留有余力去打扫战场,转眼间,马上又有五六具尸体被他们给合力搬到了谢厚胤的面前。
谢厚胤马上让手下人一一卸下他们佩戴的面甲,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的是,面前的,竟然没有一个年轻人的面孔。
“是因为要供养九军,所以青壮的数量已经跟不上了么?”
谢厚胤看着地上的尸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以大凉六州之地的强盛国力,要供养起整整九支军队,从资源上而言,倒是还能勉强支撑,可南地又不是什么和平之地,这数百年来,朝代更替,连年征战,百姓苦不堪言,哪怕大凉已经休养生息很久了,可基本的人口摆在那,就算饷银和粮食够,可也未必有那么多年轻人能去参军。
但沥血军不是九军之中的绝对精锐么,从军备上来看,也的确如此,他们有独属于自己的马场,有全套的制式铠甲,有专门的手弩,整个大凉,就属他们装备最为精良,甚至还要超过那支神秘的,一直戊守大凉京城,从未对外露出过獠牙的狻猊卫,难道就连他们,也没这么多年轻人么?
这不大对劲。
谢厚胤想了想,再度下令道“再去找三十具尸体,分开找!”
扩大范围再随即选取,才能得到他所想知道的结果,因为若是一直在小范围内找,找不到青壮,或许只是因为这个营里的人全是老人罢了。
范围扩大了,要再搬运尸体,便有些麻烦了,可在手下人的努力下,很快又是三十具被掀开了面甲的尸体从四方给搬了过来。
“竟然只有一个青壮!”
谢厚胤来来回回地走动查验,表情略微有些吃惊,这一是吃惊对方竟然只是凭着一群已经力衰的中老年人,就能够将他谢厚胤所亲率的军队给打成这样,二是对方全军这种青壮的人数,实在是少的有些不正常,虽然因为国内的人口原因,有时候确实会出现因为青壮人数跟不上,或者不想参军,导致一支军队里有很多老兵的情况,毕竟如果没有伤病的话,其实他们在战斗力上,并不会缺少年轻人太多,只是耐力略有不足罢了,但在很多情况下,他们远比年轻人更有经验,而且更易于指挥,但作为沥血军,不该这样才对。
不过就算是他这样聪慧而且敏感的人,也完全想不透这背后的原因,他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他只知道,对方一定是真正的沥血军,不然绝无可能在自己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硬生生地将他们打成这样惨烈的情况。
既然沥血军确实已经成为了历史,那也没必要再想其他的了,他谢厚胤,对自己的计划,有着绝对的自信,暗度陈仓,千里奇袭,这完全是把骑兵机动性上的优势给发挥到了极致,这一战,是注定要被后世武将们所铭记和学习的一战,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战损太大,这也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沥血军呢?
不过现在沥血军一灭,整个燕州防线便等于直接崩塌了一半,剩下的熊罴军,在他们两国大军的围剿之下,首尾受敌,必然是独木难支,一旦获知了消息,为了保存实力,肯定要立刻着手准备后撤至凉州地界布下防御,也就是说,要想再进一步地扩大战果,他就必须得立刻再派人前往熊罴军后方,可能的撤退路线上进行埋伏,狙击对方后撤的人手,打这一个时间差,如果利用的好,或许能将这两军全部都扼杀在燕州地界之上,彻底破灭凉国的希望!
只是他身上的伤势实在太重,贸然出动,只怕也得死在途中,短时间内,应该不能再上战场了,这件事,必须得尽快通知尉迟惇那边,况且他手上可以调动的这二十万兵马,打到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拼光了,手上无兵可用的他,必须得马上赶回去了,不过相比较于这硬生生撕开了燕州防线的结果,这点代价,当然还算是值得的。
经此一战,彻底歼灭号称南地第一神将常定方的旧部,威名赫赫的沥血军,他谢厚胤这个名字,不光是要在现在响彻整个南地,更将被史官们铭刻在南地的历史上,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情。
谢厚胤扬起头,看向远方,因为战斗力的差距,所以状况甚至比他们还要凄惨一些的晋国人,对方正在默默地舔舐着身上的伤口,似乎是不愿与自己过多接触。
他吸着饱含血腥味的空气,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仿佛阿鼻地狱一般可怖的场景,看着那些倒在地上的,目光空洞的尸体,他此刻真是深深地领会到了那句话的含义。
何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原来不过如此。
今天一章,抱歉,确实太累了
。
第七十三章 生得七窍玲珑心(上)()
大漠深处,人烟稀少,已是真真正正的生命禁区,灼热的风,无论四季,丝毫不停地从四面八方吹来,风力裹挟起无尽的沙尘,在黄色的大地上掀起了一层层细微的皱褶,宛如人到中年,自然生出的一些细微皱纹,沙尘借着风势,掠过那连绵不绝的巨大沙丘,掠过那生长有不少绿植的绿洲,不断地向外延伸,妄图将自己播撒向四周各国的边境,荼毒其他生灵。
沙丘之上,正有七个微不足道的黑点,一路顶着上方烘烤万物的耀眼日头,朝着北方,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缓缓地移动着,单从他们的打扮上来看,与平日里那些冒险进入沙海的商客们也差不了太多,平淡无奇,毫无特点,只怕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一行人,之后将在沙漠里掀起多大的风暴,甚至会席卷整个婆罗纳。
头顶上,耐心跟随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的秃鹫,还在不死心地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喊声,上空的日头正猛,任凭是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毫无顾忌地暴露在这种可以烧穿寻常人皮肤的烈日底下,陆议等七人亦是如此,他们身上都披着一层用来遮挡日光,隔热的白色袍子,只是这一路风尘,久未换洗,白袍子也早已染成了肮脏的灰黄色,他们一行人正骑着骆驼,沿着沙丘的背脊一路往前。
又小心地走了一段路之后,三个罗刹族出身的斥候突然从前方快速地跑了回来,然后一把拉下了面罩,朝着陆议等人非常兴奋地喊道“大人,您看,那边就是毒蝎部落了!”
从黄沙县出发,一直走到毒蝎部落的这一路上,要说谁最辛苦,就要数他们三个了,那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得他们来做,而且考虑到沙漠里情况极为复杂,不但有随时可能冒出来的人祸,更有人力完全无法抵抗的天灾,一旦有大沙暴席卷而来,他们一行人估计就是团灭的下场,所以需要他们三人充当斥候,脱离队伍到处跑,查探四周的情况,帮助队伍规避掉风险,这其中的危险性自然不言而喻,若非他们本就是最熟悉沙海的罗刹族,换做其他人来,还真做不了这个事。
陆议等几人见状,互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一股由衷的喜悦,毕竟一行人走了这么久,最后终于平安地到达了正确的地方,这实在是殊为难得,由不得他们不高兴,当下全都驻足停下,然后朝着对方指着的方向眺望了过去。
只见在那一片根本看不到尽头的茫茫黄沙之中,有一片嫩得能掐出水的绿叶安静地落在远处,它是那样的显眼,又是那样的遗世独立,哪怕还离着老远,他们这一行人也能清楚地看到。
马二虎掀开了憋闷的面罩,跟着一起朝着远处看了一眼,他这一路上需要负责的就是一些简单的杂事,比如与那三个罗刹族的弟兄们一起,在夜里为大家支个帐篷,若是路过绿洲,便就地取材,生火做些简餐吃,但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沙海里进行长途跋涉,这些日子也是身心俱疲,这时候跟着指引看向远处,忍不住开口嘟囔道“这也没多大嘛。”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都没搭理他,倒是旁边站着的陆登云憨憨地一笑,为其解释道“二虎兄弟,俺们这是离得远哩,要是走近了,就不知道有多大啦。”
马二虎闻言,知道露怯了,脸色讪讪,却也不敢反驳什么,毕竟这位陆将军,那可是王爷的贵客,比他一个下人的身份可要尊贵多了,虽然这一路上对方没表现出什么架子,甚至有些自来熟,但他却不会因此而逾越,反倒是主动把自己摆在了下等人的位置上。
蒙着一面用来隔绝沙尘的面纱,陆议看了几眼,吐出一口浊气,转头道“快走吧,多拖一刻,事情就会多一分风险,未来就会多一分变化,我们还需早日回去向王爷复命呢。”
伊华沙轻轻地点了点头,当下一扯缰绳,口中随意地呼喝了两句,身下的骆驼知道主人心意,便开始沿着沙丘的斜坡慢慢往下,开始往远处那片翠绿的叶子走去。
其他人亦是紧随其后,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具体的方向,也就没了再让那三位跑腿的理由了,当下他们七人便排成了一条直线,好似一条在沙漠里的长蛇一般,直直地朝着那边而去。
黄沙漫天,日头毒辣,四周的空气灼热得就如同身在蒸笼里一样,他们最后一次饮下了从先前路过的,原沙狐部落的旧址处收集来的干净湖水,一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