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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介意那些无聊的小事的,他能在这种时候被留在京城养老,本身就证明了其为将的能耐不行。
但人总有长处,虽然他其他方面一般,可这尉迟家家传的武艺却没拉下,那可比尉迟惇这个纯粹只靠蛮力上阵冲杀的莽夫还是要厉害了不止一筹,这一个回马枪不光是把握的时机极其狠辣,而且还利用到了对方少了一只眼睛,视野有盲区的优势,这一瞬间,直接擦着顾玄的肩膀就过去了,若非顾玄反应及时,微微侧身,那只怕就是脖颈挨这一剑了。
一溜血花飙出,在吃痛之后,顾玄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不等对方变招,便赶紧朝着旁边一闪,主动倒退了开去。
第二十一章 尉迟之死()
头顶上,下了一整夜的大雨,现在已经渐渐停歇,可冷风仍旧在呼啸个不停,又为这里平添了三分凉意,天色将明未明,在乌云的笼罩之下,气氛变得愈加凝重。更新最快
一老,一少,一个卫国人,一个凉国人,一人握剑,一人持刀,一个刚刚才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便急匆匆地踏上了逃亡之路,另外一个却是淋了大半夜的雨,又徒手爬上了二十丈高的山峰,现在不但是身子都被冻得有些僵硬,而且精神上也十分疲惫,两个人浑身都已经湿透,就站在脚下泥泞的土地上对峙着,而其他人,不管是哪一方的手下,都还在后面的营地里混战着,短时间内,谁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这场对决。
哪怕那返身一剑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尉迟立德依然没有妄动,更没有乘胜追击,他用双手握着剑柄,微微弯着腰,做出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同时嘴上也忍不住喝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真的很好奇,他好奇对方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才能带人渡过了那条在汛期里,暴烈难驯如林中野兽一般的卫河,然后从天而降,趁着夜色袭击了自己的大营,他清楚,对方绝不可能是提前从其他地方绕过来的,因为从时间上来说,对方绝无可能这么迅速,除非京城那边给自己的情报是错的。
虽然刚才因为在后面追得太紧,猝不及防之下,肩膀上挨了对方一剑,但他反应极快,闪躲得很及时,故而其实并未造成太大的创口,不会特别影响战力,反倒是让累了一晚上,有些晕乎乎的顾玄瞬间变得清醒了很多。
面对一个危险的敌人,他是绝不能放松的,战意勃发,精神一振,热血上涌之后,浑身的寒气似乎都被挤了出去,看着对方那架势,他反倒有些跃跃欲试了,但出于谨慎,他先用单手持刀,稍稍站直了身子,也冷笑着回应道:“你又是谁?”
尉迟立德一见他那副满不在乎的轻佻样子,平生未曾受过辱的他,顿时勃然大怒,开口便呵斥道:“吾乃大卫定远侯尉迟立德是也!尔等这帮有眼不识泰山的凉国狗贼,竟敢跑来我大卫的地界上作威作福,真是狗胆包天,不知死活,今日本侯定要将你拿下,枭首传边,以儆效尤!”
顾玄没想到眼前这头发花白的老头嘴上竟然如此不客气,而且中气十足,显然会是个难缠的对手,他也不欲多言,当下便冷哼了一声,道:“多说无益,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也不管其他,身与刀合,便主动出击,冲向了对方。
在战场之上,哪儿有什么仁义道德,就只有你死我活罢了,他顾玄可不是什么迂腐之辈,绝不可能说跟敌人打之前还要来一句“我要上了”,那是双方比武切磋,点到为止,真要到了分生死的时候,抢占先机是很重要的一点,不是什么卑鄙不卑鄙的问题,就问他们若是在渡河的时候,对方可以为了公平等他们上岸休息好了再开打么?
见对方直接杀来,尉迟立德也是吃了一惊,他还真没想到对方说打便打,竟然如此干脆,下意识地骂了一声“凉狗”后,赶紧先闪身躲开,到底还是老将了,在边关多年,战斗经验极其丰富,这么近的距离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仍然没有因此而吃什么大亏。
尉迟立德手中虽然拿的是剑,但似乎材质极其不凡,而且整个剑身不是寻常那种细长扁平的样子,反而是十分厚实,样子更近于锏与剑的一种合体,所以他一反常态,没有如其他用剑之人那样先避其锋芒,凭借着剑法招数游走缠斗,反倒是以大开大合的刀法运使,多为劈砍崩砸,好像完全不担心其是否会因此而折损,想来这必定是一把有些玄妙的神兵。
而顾玄手中握着的虽然是刀,但因为他本身的力量极大,这把宽背大刀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没了重量似得,举重若轻之下,招式显得非常轻灵飘忽,反倒更像是一般的剑法,或刺或挂,或抹或绞,行走之间,并不拘泥于招式,反倒是有些随心所欲,信手拈来的感觉,或许在一些外行人看来,会有些不伦不类,但只有身处其中,与之对敌,才能真正地体会到他的可怕。
数十年前的冯家,以家传的武术与铸造兵器两门手艺在南地立足,并且还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冯鐵昇虽是外姓子弟的后人,却将这两门绝学继承的极好,他亲自铸造的宝刀,其锋利程度,自然可以想象,那完全是稍微剐蹭一下就是一块肉掉下来,后者还不会立马感觉到疼痛,从刚才顾玄一刀直接劈断对方三人的兵器便可以看出,这绝对也是一把旗鼓相当的利器。
两者以刀对剑,你来我往,一下子便过了十几招,看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是个平分秋色的场面,谁也没能从对方身上讨得便宜。
这倒不是说尉迟立德的武功真的这般高超,而实在是因为顾玄自身的状态不佳,不但身心疲累,而且身上被淋了一夜的雨,又吹了一夜的冷风,冻得很僵硬,也正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顾玄才想着要速战速决,直捣黄龙,不然这一千三百来人哪怕是趁着夜色的掩护偷袭,可能都很难打赢对方,尉迟立德也是吃亏在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不然他要是留下来进行指挥,还真不一定会输得这么难看。
一番比试,互相探了探底之后,尉迟立德突然虚晃一招,然后赶紧返身一退,站在离顾玄不到三步的距离处,持剑而立,看似好像不落下风,但其实已经禁不住微微喘息了起来,只是他生性好强,不愿在对方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罢了。
要不怎么都说拳怕少壮呢,因为人老了之后,或许从一时的爆发力上,还跟年轻人看不出什么差别,但若论起持久战来,哪怕顾玄自身的状态再不好,也要远胜于他。
他想先退开喘息一二,然而顾玄却不会容许,所谓是趁你病,要你命,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又怎能给敌人一个缓过来再与自己纠缠的机会呢,当下便再度欺身而上,脚下踩着玄妙的北斗天罡步,几个晃悠,便已经到了对方的面前,手中的大刀一甩,就是一刀朝着对方的腰腹斜劈了过去。
这一刀,其实他只用了七分的力道而已,而且角度选得极为刁钻,虽然是劈砍这种属于“开”的招式,但却展现出一种奇怪的“收”的状态,一旦对方接下来的反击过于猛烈,他便可以随时收回大刀作为防御,这既是一种打出来的经验,也说明他的武功实在是已经厉害到了一种境界了。
尉迟立德心中一突,暗道一声不好,刚才被对方一个晃神,差点给晃晕了过去,当下将手中长剑猛地一竖,斜向上方刺去,使了个拦剑势,挡在自己前方,那样子,好似是要一剑隔绝对面的一切风雨。
刀剑瞬间相撞,已经进入这种对峙的场面,再不可能变招之后,顾玄便开始不断地加力下压,而尉迟立德亦是使出了全力,硬是扛着没有后退一步,因为他知道,这一步若是退了,那之后还不知道要退多少步,到时候才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再也无力回天,所以这一口气,只要是提起来了,就决不能堕下去,必须要跟对方拼耐力,哪怕那并不是他的强项。
但顾玄却不想给他这个拼耐力的机会,场面僵持住后的一瞬间,手上加力的同时,他便已经出腿,趁其不备,闪电般地踢在了对方的小腿关节处,直接一脚踢散了他扎好的站桩架势,尉迟立德痛呼一声,脚下一歪,整个人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呔!”
说时迟,那时快,尉迟立德眼见不妙,当机立断,怒喝一声,将手中长剑朝对方掷出,顾玄急忙扭头,长剑擦着他的脸便飞了出去,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尉迟立德已经找稳了重心,重新站起,并且一拳就朝着顾玄的胸口给打了过来。
“嘭!”
顾玄闷哼一声,倒退两步的同时,尉迟立德手上抓着一把泥浆,便直接朝着他眼睛糊了上来。
他必须要这么做,因为他虽然强行扭转了不利于自己的场面,但手中的兵器已丢,如果不赶紧趁这机会分个胜负,等下必输无疑,而且跑都跑不掉。
可顾玄却没让其得逞,对方一掌糊来的同时,他已经一刀捅出,刀尖从尉迟立德的背后伸了出来,将其刺了个通透,而尉迟立德的一掌却不过只是在顾玄的脸上留下了三道显眼的抓痕,并且将他那用来遮盖空洞*眼眶的黑色眼罩给抓了下来罢了。
胜负已分,顾玄一手抓着尉迟立德的肩骨,后者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这一刀,便断绝了他所有的生机和意志。
老人双手垂下,鲜血从肚子里流出,瞬间便湿透了衣服,一直滴到了地上,他努力地抬起脑袋,双眼半睁不睁,嘴里喃喃地问道:“你,你,你究竟,是,是谁?”
顾玄轻轻一推,将手中的宝刀从老人的身体里拔了出来,在对方无力地朝后跌倒的同时,又将对方手里抓着的眼罩给拿了回来。
他收刀入鞘,一边绑着眼罩,一边冷声道:“吾乃,大凉河东郡王,顾玄!”
第二十二章 尘埃落定()
一场十分惊险的近身搏杀,已经在刹那之间分出了胜负与生死,落了整整一夜的疾风骤雨也终于是要歇息片刻了,此时风停雨住,雷隐云散,天地之间,呈现出一种难得的,会让人心神皆归于平静的安宁祥和的氛围。
头顶那厚实低沉的乌云,在经过了彻夜的操劳之后,也在渐渐地变淡,而且它似乎被天公的手指所搅动,在缓缓旋转之后,慢慢地露出了正中央的,一个小小的空缺,而清晨那会让人由衷地感到温暖的的阳光,也正好从那处空洞里打下来,正好是落在了下方这片战场之上。
因为被充足的雨水不停浇灌了数日,故而变得非常泥泞的土地里,躺在肮脏泥水里的尉迟立德,有些铁青的脸上,被头顶的阳光给渲染上了一层显眼的金色,同时将他双眼之中,那抹象征着死寂意味的灰色都给压了下去。
明媚的阳光终于还是刺破了整天蔽日的乌云,可他却已经看不见这幅壮丽的美景了,也或许,这一缕灿烂的光辉,本就不是为他而落下的。
顾玄沉默地站在他尸体的旁边,一只手提着那把还在滴血的大刀,神色冷冽,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
在这一场只分生死的战斗里,作为最终获胜者的他,也并不是毫发无损,脸上的,以及肩膀上的伤口,在这温暖日光的照耀之下,已经开始微微地疼了起来,原本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