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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上的。
后世的人怎么会关注他呢,他们的心,早已被阅读这些史诗所带来的激荡心情所填满了,可他们忘了,其实他们也不过只是被命运无情玩弄的芸芸众生里的一员而已。
是了,除了当事人自己,以及所有关心他的亲人以外,还有谁会在意他此刻的牺牲呢?
在这种时候,谁能想到他除了卫国士兵的身份以外,还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负责人的父亲,一个深爱着妻子的丈夫呢?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双手虚抓着那根射入了他脖子的箭矢的箭杆,嘴里“咕噜咕噜”地往外不停地冒着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正在努力地,呢喃着一些非常模糊的音节。
他是真的真的不想死,也从来没有像这样真切地感受过生命的流逝以及自己对它的留恋。
他很想重新把握住它。
这一刻,他人生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在闪回着,画面里,有那操劳了一辈子,腰杆都挺不直的父亲和母亲,有在他眼力娇俏迷人,无人可以媲美的贤惠妻子,还有自己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他对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期盼和作为父亲最美好的祝福。
他多想看着他们长大呀。
他双手颤颤巍巍地抓住了箭杆,想要拔出它,让一切都倒退到原来,那时候的田园牧歌,哪怕生活辛苦了一些,哪怕日子确实平淡了一些,哪怕处处都是捉襟见肘的无奈和苦涩,但好歹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累了一天之后,搂着妻子,抱着孩子,一家人躺在床上,已经足够满足了。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其实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要跟凉国人开战,双方难道有什么仇恨吗,还是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而城墙上夺去了他生命的士兵们,其实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他们为什么要为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意志去付出自己的生命呢?
凭什么?
渐渐地,连那些意味不明的呢喃声,他都已经发不出了。
喉咙被箭矢所穿透,其实短时间内并不算致命伤,因为伤口被堵住了,只要不一下子拔出来,血并不会像被刀砍到了身上那样流出,但整个过程足够痛苦,这种慢慢地感受着生命流逝的过程,也足够折磨人。
他很害怕,非常地害怕,他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抖着,眼里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已经没有东西了,他完全不知道身后的队友已经直接越过了自己,继续地往前冲着。
“噗!”
突然又是一箭从人群的缝隙中穿来,正中他的脑门,他被箭矢上的力量给带得往后倒去,而下一刻,同袍们的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身上越了过去。
毫无怜悯,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因为倒下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这时候所有还活着的人,心里都只剩下了麻木。
他们只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犹豫,越是犹豫,死得只会越快,哪怕他们也清楚,前面其实只是一条断头路罢了,到了最后的终点,他们还是得被逼跃下悬崖,结束自己的一生,可他们还是必须得跑得再快一些。
“嘭!”
投石机与弩车都已经再度装好了石头和弩箭,城墙上的士兵们完全是机械般地在重复着这个过程,一个个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操纵一切武器,去杀死这些素未谋面,不知道彼此身份的陌生人。
他们不需要去思考其他,他们只知道,敌人死得越多,死得越快,他们等下的损失,就越少,换句话说,只有对方死了,自己才能得到活下来的机会。
战场之上,也不会留给人一个思考的时间,没有什么伤春悲秋,这就是你死我亡的斗争,不容许一点点的犹豫,谁心软,谁就是输家,谁犹豫,谁就会死,因为敌人绝对不会心软,敌人绝对不会犹豫。
这就是战争,它无情又残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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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还有一章
第六十九章 开始攻城(中)()
站在拔地而起十余米高的城墙上往远处眺望而去,便能看见一个个黑色的小点,汇聚起来,成了一道黑色的洪流,正顶着从四面八方拍打过来的风雨,在不断地往前移动着。
他们就仿佛是海面上生出的浪潮,而前方的那堵城墙,就好像是海岸边的崖壁,哪怕其实他们明知道冲过去只是徒劳的飞蛾扑火而已,可他们依然坚定不移地用自己羸弱的身体,朝着壁立千仞的崖壁拍打而去。
这样做不是他们傻,而是因为他们相信,只要海潮拍打的次数够多,哪怕是固若金汤的山崖也会崩塌,哪怕是屹立不倒千百年的海岸线,亦要随之后移。
至于他们在路上所遇到的风风雨雨,至于他们在中间所碰到的拦路礁石,也就只能打碎这道汹涌浪潮中的一部分小浪花而已,在这样体型庞大的海潮里,其实什么也算不上。
“嘣!”
一道道紧绷的弓弦瞬间松开的声音再度在城头处炸响开来,一根根粗如一般长矛的巨大弩箭,携带着一股磅礴的冲力,朝着前方的敌人们飞射而出。
那瞬间爆发而出的速度,快得就跟天上的闪电一般,在听到那让人心怵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若是循声望去,就只能在空中看见一道不知何物的残影,然后下一刻,它就已经来到了你的面前。
就见有一根弩箭,直接擦着前面一个正举着盾牌奔跑的卫国士兵的肩膀过去了。
肩膀上的一大块血肉瞬间带着一部分衣服一起消失了,那还在闷着头往前不停奔跑的士兵一时之间都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两息之后,他才终于感觉到了一股锥心的痛感。
只是被那速度极快,表面又十分锋利的箭头给不慎擦挂了一下,可肩膀上的伤口却是深可见骨,他忍不住松开手,丢下了手里的那面盾牌,站在原地高声地哀嚎了起来,可紧接着,那一道极其痛苦的惨叫声一下子戛然而止,只剩下一道拖长了的尾音徐徐停歇,因为一支羽箭已经无情地贯穿了他的喉咙。
又是一轮杀伤力巨大的弩箭射过,收获颇丰,而敌人们也趁着这个机会,再度拉近了一些与城墙之间的距离,但城楼上的士兵们在这时候反倒是更需要努力去瞄准了。
因为在先前敌人们还排列成一个铁桶阵慢慢往前移动的时候,虽然他们单靠手里的长弓其实很难对敌人造成非常有效的伤害,但至少那个时候是无需瞄准的,只要往那个方向射击即可,纯粹看运气是否能伤敌。
可当敌人们直接散开之后,按照他们平时训练时的接受的教导,成蛇形往前跑动之后,上面的人就很难直接射中底下的目标了。
况且现在一直风吹雨打的,头顶落下的雨水会模糊视线,而狂风则会影响箭矢的飞行轨迹,甚至于削减它的威力,在这种外部环境非常之恶劣的情况下,对一个人箭术的要求就变得极高了。
哪怕是一向精于骑射的燕州汉子,在这种时候也时常会失手,而且如果不能一箭射中人的要害或者是膝盖等部位,是不能有效地阻止敌人继续往前奔跑的,他们完全可以不管箭伤继续向前冲。
所以在这种时候,上面的人就需要借助这些威力巨大的弩车来杀敌,一根六尺长的粗大弩箭带着一股怪力飞射出去,常常会一下子将六七个人穿成一串,在那之后上面附着的余力才会消失。
可弩车的数量终究还是不多,况且因为体型太大的缘故,就算有多的,在地方有限的城墙上也摆不下来,再加上每次重新装填弩箭的空档期很长,故而其实它的总杀伤力肯定还是不如这么多士兵的,可它带给卫国人的那种震撼感,却又是威力寻常的箭雨所难以比拟的,毕竟那种人肉糖葫芦,谁看了能不害怕呢?
而且被弩箭刺穿了肚子的人其实并没有立即死去,他们很多人拖着掉出来的肠子还在地上不断地挣扎哀嚎着,看着昔日的同袍们变成了这幅模样,如此场景,简直就跟地狱一般。
城头的凉国士兵们在这种时候,就完全像是机械一样地在挽弓搭箭,瞄准射击,射完一轮之后便直接换人,循环往复不休,保证对下方的箭雨压制不断,只不过此刻他们中间也已经出现了些许的伤亡,毕竟底下的敌人们也不是些只会挨打的沙袋,这时候都开始伺机还击了。
要想让己方的先头部队能够非常顺利地抵达敌人城下,这种最基本的火力掩护那是必不可少的,不一定说非要成功地杀死或者杀伤城楼上的敌人,只要能逼迫着他们退回去暂避锋芒也行。
可因为他们都是从下往上还击,这中间有一层风雨的阻隔,再加上因为距离太远,而且目标的大半个身子又都躲在城垛后面的原因,其实少有成功得手的,其威慑性要远大于实际作用。
但卫国这边真正的帮手也已经到了,拖了这么久,白挨了这么多打之后,终于是已经进入到了卫国投石车和弩车的有效射程,固然其威力和范围都不如凉国这边的许多,但毕竟也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不管是投石车,还是弩车,亦或是更大一些的攻城云楼,云梯等等物件,为了方便搬运,下面都加装了滚轴,靠着一个个木质的圆形轮胎滚动往前,是靠着专人在旁边推着。
非但如此,另外还有一队人,不佩戴任何其他的兵器作为累赘,顶着大了几号的盾牌护在这些正在推车的人的旁边,防止他们被城楼上的人给直接射死,毕竟像这种距离本身也已经在对方的打击范围之内了。
事实上,凉国这边的弩车和投石机早就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敌人的投石车和弩车这边开始针对性地进行攻击了。
“放!”
“放!”
“放!”
“快放!”
一道道急切的大喝声接连响起,紧接着就听到了一连串如同闷雷炸响一样的弦子崩开的声音,一块块磨盘一样大的石头,离开了网兜,被巨力从底下抛射而出,朝着天空斜斜地飞射而去,然后朝着城头无情坠落。
仿佛是天降陨石,在腾挪范围极大的地面上都很难说可以跑得掉,就更别说范围这么小的城楼上了,虽然也有一些因为估算错误而越过了城墙,直接往后面落去的,可只要是落在城头上,凉国这边的士兵们就根本来不及,也没地方去躲闪,很多人直接被头顶落下的巨石给砸成了一滩肉糜不说,就算只是落在城垛上,也能直接砸毁一大块墙面。
“兄弟们,冲啊!”
“冲!”
“杀!杀!杀!”
“快冲!”
“顶上去,兄弟们,快顶上去!”
在这样一轮破坏力极其可怕的抛射之后,对面城头落下的箭雨果然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稀疏了起来,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卫国大军的先头部队赶紧继续往前冲,也不必跑什么蛇形了,那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这样撒开脚丫子跑了没几下,他们便已经顺利地抵达了敌人在外设下的第一道阻拦之前。
这些冲在最前面的先遣队那都是有备而来的,毕竟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地为后面的人扫除障碍。
早在之前营地里接受训练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弄清楚了敌人的套路,这时候赶紧拿出了一种很大的,握把长长的,类似于耙的一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