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圣人云,君子擅护千金之躯,王爷所立的功劳,臣完全没有异议,王爷处理政务的能力,臣亦是没有异议,可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代表的,乃是我大凉的颜面,在这一点上,王爷却是有些不足。”
这人没有完全点明,但谁心里都清楚,对方说的,就是顾玄少了一只眼睛的事情,只是这种事肯定不能直白地这样说出来,毕竟骂人不揭短嘛,这不光是会把人给得罪死了,而且也会显得很没有教养。
站在这里的人,多少都还是注意一点颜面的。
说话的这位,不是别人,乃是礼部侍郎,礼部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属于是清贵言官,相比于负责考评政绩,并且可以随时任命,调派以及罢免官员的吏部实权最大,工部,兵部,户部三个衙门的油水最多,礼部看似只是一座清水衙门,但地位却是极其之高,毕竟人族尊儒,而礼道正是儒家核心,也是帝王巩固自身根基的必须法宝。
论实权,吏部是绝对的第一,但论声名,论清贵,礼部却是六部第一,而且礼部尚书也是六部尚书之中,最容易继续往上爬的一个,尚书令张伯仁,前任中书令苏孺文,都曾经是礼部出身,而礼部,也是世家子弟最多的地方。
世家子弟们不缺钱,根本不在乎什么油水,又向来最是尊崇儒道,最希望能够青史留名的,而礼部正是最能体现他们高贵身份,完全区别于其他官员的地方,这一点,相比于那些出身寒门,最重实际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这人身为礼部侍郎,说这话,在理,同样的一席话,若是换做铜臭味最重的户部官员来说,就不适合,所以他来开口,其他人就没法去挑毛病。
立定于场中,从容接受百官审视眼神的顾玄眼观鼻,鼻观心,神色丝毫未变,哪怕被人在这种地方公开揭短,他也不会轻易动怒,因为他清楚,对方无论是真的存心跟自己作对,还是完全因为职责所在而这样出言,那都是因为双方站的立场不一样,若是将来他真的能够继承大统,这样的人说不定又马上会是自己最忠实的拥护者呢。
这一次,张伯仁没有开口与对方争辩,因为他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他若下场,就是欺小,况且他本也是礼部出身,有一份香火情在其中,这时候倒是不好亲自来反驳,但他不说话,不代表顾玄就没有帮手了,此刻,一直保持沉默,不发一言的夜知槐,终于是站了出来,并且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何大人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没有道理了,若仅仅因为一个人的外貌便要否决一个人,那这简直就是胡闹嘛,你们礼部还弄什么科举,直接找那些盛名在外的绣花枕头不就行了,更何况这句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本官就觉得更为可笑了。”
夜知槐其实是一个做人做事都极其低调的人,不争不抢,因为他身上藏有太多不可告人的大秘密,所以不想引起外人的注意,虽然位居六部之首的吏部尚书,但他在这座朝堂上,向来表现得都是个不会反对,不会偏袒,完全保持中立的老好人形象,可这时候一开口,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那股摄人心魄的气势。
为何要咄咄逼人,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知道,我家王爷虽然刚回京城,但他可不是无依无靠,可以任凭你们随便欺负,却不敢吭声,得夹紧尾巴做人的那种人。
“何大人有一位关系极好的堂弟,就在鸿胪寺任职,先前鲛人族遣使来访的时候,在四海府正是由他来负责接待等一应事务,本官也见过他,这人脸生黑痣,鼻歪眼斜,若从我人族的审美来说,实在是算不得好看,那敢问,他又何德何能,可居此要职,并且代表我大凉出面去接待外使呢?按照何大人的话来说,那他岂不是也丢了我大凉的脸面,按律,岂非应该革职下狱,以儆效尤呢?”
夜知槐最大的优势,或者说能力,就在于他熟知大凉上至三省六部全部长官,下至地方县令的一应资料,这些人的喜好,为官之前以及之后的所有经历,甚至是小癖好,他全都清楚,谁在外面有几房小妾他都知道,所以他想要拉拢谁,或者说想要陷害谁,都太过简单了。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说出口,那边的何侍郎立即脸色一变,猛地一拂袖,怒气冲冲地扭过脸,朝着夜知槐大声质问道:“我那堂弟乃是正经科举取仕,靠着陛下的信任以及自己的能力才能走到今天,鲛人族来访一事,他也处理得十分妥当,方方面面皆无过错,可以说是大大地为我大凉长了脸面,你怎可在这里如此羞辱构陷他?”
“嗤。”
夜知槐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以更加猛烈的力道反击道:“这同样的道理落在你自己的身上,你倒是马上就受不了了?你说你那堂弟是靠自己的能力?本官问你,他不过乃是区区一个鸿胪寺的主簿,而鲛人族乃我大凉重要的盟友,这几时轮得到他来负责接待?这背后有什么故事,何大人身为礼部清官,不食人间烟火,可能不清楚,但本官已经掌握了一些确切的线索,接下来,自有三法司找他调查,到时候希望你何大人知情之后,还能继续这么嘴硬!”
夜知槐这些年从不结党营私,妻子死后也未再娶,更从未去过风尘之地,完全是朝会,自家宅邸以及吏部衙门三点一线地来回,两个儿子在外面做的也都是地方小官,并且都格外约束己身,往坏了说是碌碌无为,往好了说就是没有一点把柄落在外面,这样的人一旦出手,那是最为可怕的,因为你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任何破绽进行反击,可他却能够抓住你的痛点猛打。
果不其然,那位何大人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夜知槐竟然会在这里,在这金銮殿上,当着陛下的面前捅破这种事,的确,他那堂弟那次出风头的机会来路的确不太光明,哪怕整个接待外使的过程他都做的很好,足以成为他继续往上爬的一个支撑,但错就是错,现在被人抓住了机会,并且一出手,双方之间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甚至无法私下找到夜知槐协商,付出代价抹去这件事。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因为夜知槐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用来立威的目标,江州何家出身,礼部侍郎,江州党的中坚力量之一,这就是最有份量的一个警告。
想惹我家王爷,就得付出代价,而且是你们无法承受的大代价!
有光必有影,光明所在,黑暗随行,哪怕是在最清廉的官场上,也肯定有藏污纳垢之地,因为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而他夜知槐,就握着很多人的把柄,只要他肯全力出手,绝对可以将大凉官场搅个天翻地覆,这就是他身为吏部尚书的能力,这就是他身为地官之首的霸道!
他斜眉冷眼,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不少人甚至吓得暗自咽了口唾沫,他们实在是没想过,这位向来保持中立的夜大人,一旦出手,竟然会是如此的雷霆万钧,让人恐惧!
这话一出口,他们就知道,那位何侍郎的堂弟肯定完了,而下一个会轮到谁呢,哪怕他们自己没事,可在这里站着的,有几个没什么亲朋好友,门生弟子,难道这些人就全是干净的,就牵连不到自己么?
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底下的人究竟是什么德行,其他人不清楚,他们自己是最清楚的,当下,只是这一瞬间便震慑住了绝大多数人,很多原本准备出来站队为何侍郎壮壮声势的,也马上缩回了自己刚迈出一半的脚。
而首当其冲的何侍郎,更是浑身颤抖不停,但在这种时候,他不能屈服,不管是从什么角度上来说,他都不能,现在认输,不就等于直接承认了对方所言的一切么,那陛下该怎么看他,整个江州党人又将怎么看他呢?
“信口雌黄!信口雌黄!你这全都是污蔑!是毫无证据的污蔑!”何侍郎连声音都已经变了,每个音节都在颤抖,可他仍旧强撑着继续争辩道,“哪怕你是吏部尚书,也不可如此污蔑一个一心为我大凉,不惜奉献自己生命的人!”
夜知槐猛地上前一步,这一瞬间,他身上所裹挟的威势更盛,他虽然身子瘦弱,但此刻,他仿佛就是一个巨人,一脚重重地踏在了面前众人的心房上。
“一心为我大凉不惜奉献自己生命的人是那位鸿胪寺的主簿么?那是正在你旁边站着的河东郡王!是被你恶意侮辱的河东郡王!是我大凉的大功臣!本官问你,你带过兵吗?你知道什么是战场厮杀吗?你知道孤身深入敌后到底是多么危险的事吗?你知道河东郡王到底为我大凉奉献了多少吗?你又知道河东郡王这只眼睛是怎么没的吗?”
夜知槐步步紧逼,而何侍郎却是下意识地一步步往后退,根本不敢跟其对峙,其浑身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喉结滚动,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你,你。。。。。。”
夜知槐重重一踏,然后在他面前站定,冷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他又马上转过身,看向了刚才那些站出来反对封顾玄为储君的人,一一点了过去,大声怒斥道:“在这神圣的金銮殿上,竟然有人敢当着陛下的面如此迫害一位为我大凉不惜己身,连性命都不顾的人,我简直是羞与你们为伍!今天,此刻,我不是什么吏部尚书,我就想作为一个最普通的凉国人,好好地与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说一说道理,请陛下论断一下什么是公道!”
他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可底下的这帮官员们也不是什么官场新人,而是一群厮混了半辈子的老人,当然不可能被他这么简单几句话就说得心生羞愧,痛哭流涕,他们只是在默默地思考着。
尚书令张伯仁,吏部尚书夜知槐,一位天官之首,一位地官之首,这两位这么有份量的人都已经站在了这位河东郡王的身后为其摇旗呐喊,为其造势,就连陛下也是明显垂青于他,那他们是不是也该思考一下是否该在其身上下注了,毕竟鸡蛋不能总是放在一个篮子里嘛,要想成为一颗官场常青树,不就得学会来回摇摆,投机倒把的能力么?
眼前这位一直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河东郡王,绝不是什么毫无根基,可以任由他们揉捏的软柿子,而是一位有着大靠山的硬石头,这时候谁还敢去啃?
底下这样吵吵嚷嚷的,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就连一部侍郎,尚书这种等级的官员都已经亲自下场,指着彼此的鼻子叫骂,吵成这个样子,实在是有失体统,但顾懿看得很高兴,因为群臣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小五的根基便算是搭建好了一半,这接下来,就要靠他自己的经营了。
谁都得走这么一步,也不可能所有事都要去靠别人为其铺路,接下来,就得靠他自身了,之所以顾懿会这么着急地立顾玄为太子,而不是再打磨几年,让其慢慢经营,再去堵其他人的悠悠众口,是因为顾懿已经等不及了,而且在顾懿看来,早早地将其架到风口浪尖,这才是真正的磨砺。
韬光养晦,步步为营,这种事谁来做都可以,但一来便要面对所有的敌人,面对所有的围攻,这才是最难的,只要他能将这一关闯过去,那一切就都稳定了,自己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