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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被人掳劫,而是自导自演的失踪,那自然会带走多年积蓄的财物,所以床板下的暗格才是空的……到此为止,一切都说的通。
然而,之后却又冒出来个兰儿,大人一番设计追查,令此事真相大白,这不起眼的兰儿竟是盗窃的元凶,那些财物是被她拿了,而非被小翠带走了。
连多年积蓄的财物都不及拿,小翠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她应该是真的失踪了。
她这一真正失踪,大人的线索便断了,今日飘香苑一番功夫,全然白费。
原总捕方海的副手安德仁,几步来到烈非错身边,拱手见礼:“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微风轻拂,尘土扬动,安德仁之言在耳,烈非错眼神沉定,静默了十数息后,双目灼然光彩。
“走,我们回飘香苑,我有些事还得再去问问。”
半个时辰后,飘香苑。
镇南王世子二度拜访,老鸨今次可不敢怠慢了这位司探大人,恭恭敬敬地将他迎入上房,甚至还暗示大人是否需要姑娘作陪。
这番言语顿时引来安德仁的一顿怒斥,她才悻悻地偃旗息鼓。
“老鸨,方才那兰儿手脚麻利,照顾的不错,司探大人颇为满意,司探大人暂居岚阳这段时间,就让她随行伺候着吧,这是酬劳。”
安德仁取出一锭银子,塞到老鸨手中,过程中他的视线数度流转其上,露出肉痛的哀芒。
——这么大一锭银子,却用来租那个小贼,大人可真是浪费!
这一番话是烈非错来此路上吩咐安德仁说的,银子自然也是他出的。
老鸨神情一愣,呆滞的看向烈非错。
那兰儿自小在飘香苑长大,因为其容貌不佳,老鸨怕她招不来生意,便一直就让她当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但此刻安德仁透露,眼前这风流倜傥的司探大人竟然索要那丫头,难不成以这位大人的人品地位,竟然看上那丫头了。
心中暗骂了一声那丫头好福气,老鸨心思流转。
——之前我可是把司探大人得罪了一番,如今万幸大人看上了那个贱丫头,这可是我翻盘的大好机会,我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第278章 恶民()
——之前我可是把司探大人得罪了一番,如今万幸大人看上了那个贱丫头,这可是我翻盘的大好机会,我可一定要把握住了!
老鸨心思流转,感觉这是不可多得,于司探大人缓解关系的机会,那张满脸脂粉,堪比甲胄的脸,推起满面笑容。
“安捕头说的哪里话,司探大人能看上那丫头,那是她的福气,我怎么好问司探大人要银子呢,这岂不是要我折寿么,大人且等着,我这就去把那丫头的卖身契给大人拿来。”
言未已,扭着腰就要离去。
烈非错露出疲惫神情,向安德仁打了一个手势,安德仁明白,顿时吆喝起来:“喂!喂!喂!这你老泼户,把司探大人当什么了。”
一步抢到她面前,将那锭银子忍痛塞到她手里。
“大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其余少啰嗦,还卖身契……怎么,你想借此向大人行贿不成?”安德仁竖眉瞪目,扬声震喝道。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似飘香苑这种青|楼,岚阳县丞、甚至县令都未必会处处惊怕,说不定两人还是她们的座上客,但似安德仁这种县丞之下的捕头,却是专治她们这种魑魅魍魉的。
安德仁如此震喝,老鸨吓的不敢再言语,乖乖收下银子。
她此时还不知,自己方才一番嘴脸,已在司探大人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烈非错眉眼冷肃,内心却涌动着老鸨方才的神情。
——这老鸨方才的表情,该不会以为我对兰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好,好你个老虔婆,我在你看来这么饥不择食是么?我记住你了!
司探大人暗暗记下这羞辱之仇,强压下心中怒火,收敛眉眼。
“行了,兰儿之事便如此定了,老鸨,除此之外,本官尚有一事要问你。”少年眼神一凛,虽未怒瞪,但眼中自有灼灼凛冽。
“大人尽管问,民妇一定知无不……不说。”
她本想说“知无不言”,但她本没读过书,成语云云都是平日在飘香苑中,向客人们学的,一时间有些忘记了,只好临时改编。
烈非错点了点头,视线环顾一圈,仿佛窗墙破壁,将整个飘香苑纳入眼中:“我问你,据你所知,此前小翠所接触的常客中,有多少真正富贵盈余,且居住于岚阳,家产在万两之上的?”
老鸨闻言一怔,她想不到司探大人所欲问之事,竟然还是小翠的事。
然而愕然归愕然,她可不敢拂逆司探大人。
老鸨绞尽脑汁的回忆:“回司探大人,小翠那丫头是我们飘香苑的红牌,平日里上门的客人,差不多有一半是来找她的,这些人中有些确实出手阔绰,但若说家产过万两的……”
她小心谨慎地思考着,身为飘香苑的老鸨,她对那些常客的腰包知之甚详,甚至敢说比身边这些捕快,乃至县衙官府都了解。
“镇动岚阳布庄的郭老板应该有此财力,镇南行运车行付掌柜估计也够资格,还有镇北米行的陶掌柜……”老鸨接连说出了几个名字,更如数家珍地一项项计算出他们的家产。
一旁的安德仁听在耳中,神色稍稍有些变化。
老鸨所说的那些人,他们的家产多寡官府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即便是官府中留存的资料,也做不到如老鸨这般详尽。
镇南王世子静静听着,双手习惯性地抚摸着扇骨,直到老鸨说完道尽,他也没什么反应。
四周倏然陷入静谧,老鸨与安德仁的视线都集中到这位司探大人身上。
足足过了一柱香,烈非错的眼中方才锐芒一闪:“情况我已了解,老鸨你先下去吧。”
少年淡淡吩咐,却仿佛圣旨御令般不可违背,老鸨欲言又止,最终却不敢再发一眼,默默退去。
待老鸨离去了一会儿,少年的视线转向安德仁:“安捕头,你在岚阳当值多日,如果要你此刻交一个名单,便是在这岚阳地界,有多少豪门大户敢对杨家阳奉阴违,你会交给本官一份怎样的名录?”
安德仁一怔,他不明白烈非错为何让他交出这样一个名单,但他心思单纯,既然司探大人问了,他自然要回答。
他开始默默盘算起来:“镇南的展家老爷是炁修,虽然功力不如庄丁,但至少有股胆气,对杨家不像旁人那般惧怕;镇东的洛老爷于林州洛家有些远亲,底气稍稍足些,又与布庄郭老板是姻亲,有财有势,虽然未必敢硬撼杨家,但若阳奉阴违的话,或许敢为……”
安德仁一一例举了几个,他举例出来的不多,这可不比烈非错之前问老鸨的,仅仅是谁富裕万两,这可牵扯到杨家,即便是只手遮天的县丞,也不敢正面对上杨家。
烈非错点着头,安德仁的话他已一一记下了。
“明白了,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随我回云来楼吧。”少年面露一丝了然。
随即,他一马当先,领着一众捕快离开了飘香苑,回转云来楼客栈。
烈非错如今硬抢了县丞一半的捕快,将县丞这条地头蛇压的难以仰头,但县衙毕竟是地头蛇的地盘,诸多事物在那里颇有不便,因此烈非错已定下基调,将包下的云来楼客栈最为他的临时基地,更是那半数捕快的联络统合之所。
一行人回到了云来楼……其实他们没能进去,因为甫到了客栈前,已被人拦住了。
在这岚阳的一亩三分地,竟然有人敢拦阻司探大人,好大的胆子……并不是,拦阻司探大人的是一则消息,一则出人意料的消息。
“洛捕头没传唤到庄勇,反倒重伤而归?”烈非错面露诧异。
“是啊,司探大人,不久之前,马捕快就在这里找您,他见您不在,就让小的转告这则消息。”客栈小二一脸惶恐,虽然洛捕头重伤与他无关,但他见此刻烈非错那等神情,本能地感到惧怕。
“马捕快他是否说了,洛捕头现在在何处,医馆?”烈非错眉峰紧蹙,冷着脸问道。
“小的记得……记得马捕快提过,洛捕头此刻正在家休养。”小二言语嗫嚅,战战兢兢。
烈非错面上阴沉渐渐散去,心思流转。
——洛捕头只是普通人,普通人初受重伤,应该在医馆疗伤,为何他却在家里。
心念转动,少主转头看着安德仁:“安捕头,你可知洛捕头家在何处?”
“小的知道,大人可要小的带路?”安德仁言语间义愤填膺,他将同行捕快们视作手足兄弟,如今手足被断,他自然痛怒交杂。
“等等。”烈非错先按下安德仁,翻掌间取出一锭元宝,转头望着一名随行捕快:“你应该也认得洛捕头的家吧?”
“回大人,小的认得。”
“如此就好,你一会儿先去一趟医馆,把大夫请到洛捕头家中,于我们会和,记住,别吝啬诊金,务必要将大夫请来。”烈非错将元宝交给那名捕快,捕快得令,转身离去。
“走吧,我们去洛捕头家。”少年神色平淡,率先开足。
然而,此刻四周捕快们投向他的视线,皆不由多了一份感激。
初受重伤的凡人,此刻理应在医馆疗伤,但洛捕头却在家中,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家境贫困,无钱医治。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层,烈非错才刻意自己出资,让人去请大夫。
四周捕快们察觉到他这份心思,因此对他心生感激。
眼前这司探大人是周老头一家的再生父母,但这份泽被捕快们可感受不到,然而此时此刻,他对同为兄弟的洛捕头的援手,他们感受到了。
同时,之前破庙中一幕浮现众人心头。
眼前这司探大人是一名极为精明洞察的人,更是一名好人。
这样的一个人,是否比那刻薄县丞更值得追随呢?
有些人心中开始冒出这个问题。
虽然只是捕快中的个别人,但这个念头终究……出现了。
安德仁在前方引路,一行人走街串巷,来到了岚阳镇西南的一条长街,长街的尽头有座土墙堆砌的院落,院中三间低平矮屋,院中蔬果纷杂,角落中走跳着几只颇为瘦弱的鸡仔。
几名捕快围聚在院落入口,一个个神态焦急憋屈。
见到烈非错到来,几名捕快生硬地给烈非错见礼。
“见过大人。”他们那有气无力的语气,说明这声唤,唤的很不情愿。
见他们如此,安德仁尚未发作,捕快中的一人却怒眉扬挑:“你们几个面对大人,这是什么态度……”
此人言语未尽,烈非错却已经无视他们,径直进入院子。
“大人,洛捕头在这间。”安德仁追随而入,他指向了其中的一间房,这间房此刻门扉虚掩,内中正传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呜呜……你今日是犯什么浑,那庄勇可是庄丁的族弟,这样……呜呜……这样的人是你能招惹的么?你看看你这一身伤……呜呜,往后我们家可怎么办呐……呜呜呜呜……让你这缺心眼的逞能,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捕头,管理一方了啊……呜呜呜……”
烈非错尚未进入,这阵哭骂已隐隐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