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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异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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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往下一低,索性消极等死。

人就是这么一个东西:春风得意的时候,十年八年都嫌太短;丧家落败的时候,一时半刻也嫌太长。我被这胖喽啰绑在塘边的树上,是左等也没人管我,右等也更没有消息。一时间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悔恨愤怒,百感交集。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另一个喽啰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是独自一人返回,并没有把燕叔和独孤璞带来。等喘匀了气儿,他趴在胖喽啰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胖喽啰的脸色像变色龙的屁股似的,一会儿红,一会白的,等全都听完了,他二话不说,“嘡啷”一声,从腰里把鬼头刀拽了出来,我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把眼睛一闭,祈望他能给我一个快活。

“咔嚓,咔嚓……”,胖喽啰砍了三四刀,我身上不但没感觉到疼,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下意识的一挣,才发现刚才他们砍断的是绳子。我一下就愣住了,磕磕巴巴地说:“你们这是……”,两人立刻跪倒,齐齐叩头:“帮主老人家在上,弟子给您磕头了”。

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胖喽啰接道:“帮主,此地不是讲话之所,跟我们回老板娘那儿吧”

我虽然不解,但能把命保住,还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帮主”,这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儿,于是欣然点头,就准备和他们一起返回。胖喽啰把我拽到一边儿,央求着我说:“帮主啊,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您可千万别当真啊,我那是胡勒勒呢”。我报以一笑,答道:“放心吧,没你的事儿”。

三人即刻回返。这一来一回的对比甚是有趣:去时,我是被他俩架着,回时,却是被他俩扶着。这就是权力的魅力,有时你还真要感叹这造化弄人。

到了刚才出来的大屋门前,我心里有些打怵,脚下逐渐慢了下来。毕竟现在一切还都尚未明了,我这个假帮主也当得不明不白的,别看我眼前咸鱼翻身,可红衣女子变脸比变天还快,进了这个门儿,能不能平安出来,还是一个未知。正在这时,里面的人仿佛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大门往两边一开,走出几个人来,我抬眼仔细打量,第一个出来的,竟然是燕叔,独孤璞也跟在后边,含炯走在最后,让我惊奇的是,他的小手赫然牵着那个红衣女子的指头。

我一下懵了,彻底懵了。一个时辰以前,红衣女人还要把我们扔进塘子里面喂鱼,怎么一会儿不见,几个人处得跟一家人似的……难道这女人中了燕叔的什么妖术?我正胡思乱想着,燕叔一把拍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好小子你,燕叔我给你道喜了”。

我痴痴地瞅这燕叔,反问道:“我何喜之有?”

含炯在后边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指着那个红衣的女人说道:“姐夫,她就是我姐姐含琢呀”。

我闻听此言,就像中了晴天霹雳一般,一时不知道是喜是悲。祖父给我订亲之时,我刚满十二岁,少年的矜持让我很少和这位法定妻子见面,只有逢年过节时,在父亲的生拉硬拖之下才被迫走动几次,而且自我十五岁后,也就是八国联军进北京那一年,我两家全都流离失所,一个隐居在东北,一个雄踞于云南,更是没有机会接触。最后一次见方含琢是她十四岁时,在我的印象里,还是一个小胖丫头。没想到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短短三年时光,她竟变得如此妖媚。

好容易接受了红衣女子是方含琢这个事实之后,又有一片疑云飘过我的心头。她的脸因何被刀子划得没有一块儿好肉?生性善良的她,又是如何成为了一个能布下“雀鳝阴阳阵”的女淫贼呢?一切的一切,都萦绕在我的头中挥之不去,让我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含琢却显得比我更加羞涩,躲在人群的后面不肯出来。燕叔见我俩的窘相,忙上前解围,他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事情就是这样,不管你最后想不想要这个妻子,现在都要把话说开说透。我们这一行人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望着燕叔渴求的眼神,我知道这回是没法当逃兵了。

第五十四章方家

尽管我对方含琢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感到惊奇和不悦,但为了顾全大局,我也只能听从燕叔的劝告,随他返回大厅详叙。

含琢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我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嫖男人竟嫖到自己亲夫头上,真可谓是赛过苏妲己,气死潘金莲。任哪个会演戏的女人也断然没脸再与我搭话。当然,燕叔他们还不知道我被含琢下迷药放倒,之后与她发生了那种关系。为了保全她所剩无几的一点儿脸面,我决定让这件糟事儿彻底烂在心底。

见我和含琢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燕叔朝独孤璞使了个眼色,独孤璞心领神会,立刻回身把含炯领到外边去玩,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燕叔首先开口打破僵局:“方姑娘,你好容易找到日思夜想的亲夫,怎么一见面反而放不开了?不是老夫碍了你们的大事吧,如果真是,老夫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含琢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忙阻拦道:“老前辈,您别多想,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救了我弟弟含炯,又带着焉郎不远万里来送,我不但没有以礼相待,反倒劫了你们的船,杀了你们的人。即使你们能够既往不咎,我也再没脸面面对你们”,说完,她鼻子一酸,竟生了几滴伤心的眼泪。

燕叔借这个机会赶紧把我推到前面,对说道:“刘公子,你还在这儿楞着干嘛?赶快把方姑娘哄高兴了去”,我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身子,心里揣着一万个不情愿,只能在他的大手之下乖乖就命。安排完我,他又转过脸对着含琢说:“方姑娘,你别看刘公子不解风情,其实他人好得很,规矩得很,老夫敢用人格向你担保,在你们离别的这几年里,他肯定没碰过一个女人”。含琢闻听此言,脸臊的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我。我一见形势不好,忙上前解围,心想再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哪句就要露馅,到时候我要怎么跟静玉交待,怎么跟四爷交待?

打定主意,我急忙把燕叔拉了过来,笑着说道:“燕叔您就放心吧,把这里交给我,倘若晚辈不能把方姑娘哄好,回头您老人家打我罚我都行”。

“诶,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行了,你们小两口唠吧,我不在这儿搅和了”,燕叔一边坏笑,一边退出了正厅。送走了燕叔之后,正厅只剩我和含琢两人,两人谁也不知从何开始打破沉默,屋内气氛变得愈加尴尬。

“焉郎”,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含琢首先捱不住面子与我搭话。

“唔”,我也不知该说什么,胡乱地应了一声。

“该看见的你也看见了,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我现在变成这副德性,全都是咎由自取,唉……事到如今,我也不妄想你能原谅我了,不管我在外面怎么祸害你的名誉,你始终都是我的亲夫,要休要杀,就悉听尊便我没有一句怨言”,含琢倒也直接,毫不遮掩地道出了她的内心所想。

按照原来的想法,我还真想讽刺挖苦含琢几句,出出憋在心中的恶气。可她这一服软,我反倒不能按原来的计划行事了。想到这儿,我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和颜悦色地和她说道:“逢上乱世,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我做主的。你家出事我也有责任,既然你已是刘家的媳妇,我就应该在去东北之时带着你,而不应该把你丢在京城之中。只是还有一事我不能明白:你是怎样变成这帮毛贼的老板娘的?”

含琢听我提到这个问题,一下就触到她心底最脆弱的部分,扑进我怀里就嚎淘大哭起来。

原来方家在躲避八国联军,准备逃离京城之时,在郊外遇见了河北最大的山贼团伙三山帮,山贼们不仅打劫了方家的所有财产,还丧心病狂地奸污了方家所有女眷,含琢小时候跟随哥哥含甄一起练过几年武功,当然无法忍受没齿难忘的侮辱,趁他们不注意时,一脚踢进三山帮总辖大寨主的裤裆里,废了他多年的修为。大寨主火冒三丈,恨得他牙根儿痒痒,为了折磨含琢,他没有一刀给她一个痛快,而是采用了一个极其折磨人的方法:命人用小刀一下一下把含琢的脸划得稀烂,待含琢被折磨到只剩一口气时再将其致死,正当他们执行完第一步即将处死含琢的时候,恰巧有一队官军经过救了方家人的命。老头子方唯清恨得对天发誓,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家眷投奔云南过命的老友去了,含炯就是在这时趁乱逃回京城与家人失散的。

来到云南,方唯清也不做茶叶买卖了,借着老友的人脉,他成功转行为军火商人,由于心中怀着刻骨的仇恨,他和大儿子方含甄做得比谁都要努力,都要卖命,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年以后,凭着无敌的杀气和魄力,方家灭了身边所有的竞争对手,成了云南一带的军火霸王。之后的一年里,方唯清拼命接单赚钱,一心要回到河北,擒到三山帮的几个头目凌迟处死以泄私恨。哪想到回来的探子却禀报说:三山帮的几位寨主在与官军作战之后被俘,由于上面有人保护,不到半个月就被释放出来,这些山贼不但不思悔过,反而在出狱的头一天就肆意去到青楼寻欢,结果却撞见以前的死敌对头,被人家一顿乱刀死,这其中还包括那个总辖大寨主,那个被含琢踢爆的废人。

得知了这个消息,方唯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大呼老天不公,不给自己手刃仇人的机会,让他们轻易的就见了阎王。一股急火上来中了风,半边身子差点儿瘫掉。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奋斗下去的动力,整天借酒消愁,郁郁寡欢。

痛定思痛,方唯清最后把这笔烂帐算到了清政府头上,认为是朝廷的无能导致了他的家庭悲剧,慢慢的竟然和孙中山,黄兴等革命党联系到一起,后来公然给予他们军火支持,成为革命党的忠实后盾,当然也成了朝廷缉拿的一级要犯。

含琢在来到云南以后,整天被十几次地安慰,历经半年的时间才恢复了情绪,在他父兄的激励之下,她决心把一生的精力都投到了报仇血恨中去,她抓紧每一个能抓到的机会,跟着哥哥苦学枪法武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得一身好武功,为了以后能够躲避陆路的缉查,经水路返回中原报仇,她又与广西的怪人“船圣”张茗然学了一年的驾船技巧,张茗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怪人,从记事儿开始就没爹没娘,一生无子无女,从八岁开始就随叔父出海驶船,积累了大量的宝贵经验。他天生不畏强权,不爱钱财女色,宁可自己偏安一隅,独自研习驾船技巧,也不愿意出山去享受一年几千两的好处。想当年,有无数的船员水手,挤破了脑门想要拜他为师,无论带来真金白银还是跪在门外十天半月,全都被他挡在门外。这次是被含琢悲惨的遭遇所打动,才答应收她为关门弟子,船圣倾其所能,用了一年时间,挑最精华的部分进行教授。含琢也真争气,不仅天赋异禀好又肯吃苦耐劳,师徒俩一个诚心教,一个诚心学。含琢在一年多一点儿的时间就练到了张茗然的六成修为——别看只有六成,却有资格在两广、海南、山东地界傲视群雄了,连使了一辈子船的徐老板都被她耍的团团转,被带到了雀鳝阴阳阵里丢了性命,由此可见船圣张茗然的功力有多高强了。

正当含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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