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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荡曾经一度认为,书就是整个世界上最华丽,最美好最贵重的存在,靖公主现在竟然给了他一本书。
靖公主随后道:“你不认识字,我来告诉你这本书怎么读。我只说一遍,你能够记下多少是多少。”
说完靖公主站在郑先旁边,伸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着上面的文字读给郑先听,一边读还一边解释,整本书共十七页,总计三千八百多个字,靖公主说得很慢。
靖公主站在方荡旁边,幽香扑鼻,方荡却完全感受不到了,连那种最原始的冲动都没有了,他现在完全沉浸在文字的力量之中,靖公主说只读一遍的时候,方荡双目瞳孔骤然缩小到了极致,开启了那种时间缓慢模式,方荡太在意眼前的文字了,一丁点都绝对不能错过,甚至比威胁他生命的攻击,更加重视。
靖公主本来说的就慢讲解又细致,加上方荡减慢时间流速,靖公主说一个字在方荡的时间中,至少要三分钟,这三分钟的时间,方荡拼命地记下这个字,牢牢烙刻在心中,加上方荡本来也认识一些字,靖公主说到一半的时候,方荡几乎很少遇到不认识的字了。
当靖公主用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给方荡讲完,正要询问方荡记下来多少的时候,方荡晃了晃咚的一声仰面倒地,直接昏死过去,这场面吓了靖公主一跳。
别看只是接近两个时辰的讲解,这消耗了方荡太多的心力脑力还有奇毒内丹之中的力量。
虚脱的方荡一直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方荡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大脸。
郑守一把抓住方荡的胳膊直接将他给拽了起来,嚷道:“小崽子竟然还有闲心睡觉?现在不下狠功夫,几天后你就再也不用睁眼了。”
方荡虽然刚睡醒却异常的清醒,嘴中的奇毒内丹滴滴转动,碰撞牙齿发出咯咯声响。
方荡大睡一场,脑中一片空白,连梦都没有做一个,此时清醒过来,却觉得那本血肉通经已经完全铭记于心,甚至可以说倒背如流了。
方荡被郑守拽着直接拉进了院子。
初春的天气格外喜人,这里没有烂毒滩地的熏天臭味,空气清爽得犹如蜜、汁侵入五脏六腑之中一般。
方荡瞅了下四周,院子里没人,连忙问道:“鸽子他们怎么样了?”
郑守随口道:“养伤呢,公主去求了三颗生骨丹三颗活血丹他们死不了,两三天后就能活蹦乱跳了。别废话了,时间有限!”
郑守将自己的压箱底儿的本事全都拿出来,郑守在年轻的时候,是他那个时代里整个王府之中最有潜力的人,若非有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成为当时备受宠爱的靖公主娘玉夫人的侍卫,虽然这十几年修为一直都没有进境,但也正因为如此,郑守的基础扎实得叫人感到恐怖,郑守别的或许一般,但却绝对是最好的启蒙老师。
方荡在郑守的教导下,除了睡觉剩下的时间基本上全都在进行训练。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多天过去,天气转暖,风和日丽,春水潺潺,鸽子还有憨牛豹子等人早就生龙活虎一般,一切都恢复如常,大家依旧是白天锻炼晚上吹牛,只有方荡在郑守的操练下没什么时间喘口气。
“这小子看来是块硬料,公主的眼光还真不错。”早管事拎着茶壶,时不时嗞溜一口,赞叹道。
他还是首次看到这么能吃苦的人。
郑守转动着手中的两颗锃亮的核桃,看着那口磨皮蒺藜翻炒犹如炒豆子一般的大缸,目光柔和,低声问道:“怎么样,查出什么问题来没有?”
早管事将茶壶抱在怀中,手指肚轻轻敲着壶腹道:“没有,或许就如蔫坏儿所言,他是随着那股流民从西南大灾之地迁徙过来的。”
郑守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彻底放心了,说起来这小家伙聪明的很,我教他什么他就学会什么,比我年轻的时候强上十倍,啧啧,这样的家伙就算是落在二王子手中,早就藏起来培养了,绝对不会叫他跑公主这边来卧底,嗯,这小子,黑叔回来见到了一定也非常喜欢。”
郑守扬声道:“蔫坏儿,出来吧,劳逸结合,今天给你休息半天,咱们一会都去早管事家里。”
方荡此时正在蒺藜缸中磨皮,不过现在换了一口缸,这口缸要小很多,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被架在铁架子上,下面生着火,熊熊燃烧,使得蒺藜缸中的蒺藜被烧得滚烫,尖端微微发红,方荡现在就在这样的缸中磨砺皮肉。
这是磨皮速成之法,不过付出的痛苦是正常磨皮的十倍,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没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缸中支持下来,一个不好,就不是磨皮了,是要命。
方荡现在每天都要在这口缸中呆上三个时辰,这已经是极限了。
方荡听到郑守的叫声,从缸中冒头钻出来,随着他一起钻出来的,还有汹涌的火星,看上去就像是燃烧的木炭被锤子砸中一样。
此时的方荡一身漆黑的焦皮,冒着阵阵浓烟。
敢这么磨皮的人非常少。
方荡现在浑身上下犹如披了一层甲胄,坚硬得如同犀牛皮一样,虽然还比不上憨牛的厚皮,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并且他的厚皮灼烫无比,这一点,连憨牛都比不上。
方荡知道今天是早管事的儿子早到离家前往京都科考的日子,大部分人都会去早管事家中给早管事的儿子送行。
鸽子站得远远的猛的一盆凉水朝着方荡兜头泼下来,方荡哎呦一声惨叫,浑身上下的皮肉都绽裂开来,漆黑的焦皮之下是鲜红的血肉,犹如四处流溢的岩浆一般。
鸽子嘿嘿淫笑不止,这算是报仇。
说实话鸽子打心眼里佩服方荡,以这种古法来磨皮,他光看看都要吓尿了,杀了他他都不敢尝试。
但佩服归佩服,并不妨碍他找机会报仇,况且这炸皮之法也确实是加速磨皮的一种方式。
方荡浑身僵硬的嗷嗷嗷叫唤几声后,便再不出声,看得鸽子唉唉叹息,自己远远比不了方荡,以后还是得乖乖的做小弟啊。
第二十六章 无畏之路()
方荡现在已经没有合体的衣服了,一层厚皮使得他身形壮了两三圈,憨牛将自己的一件大褂给他披上,其实方荡现在穿不穿衣服都一样,玩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方荡在屋中披上衣服,就看到一身练武服的靖公主走进了练武场,手中拎着一个匣子,随手交给早管事,说了两句什么。
早管事连连推辞,最终拗不过收下了。
靖公主随后便走了。
方荡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蒙昧火奴了,大体上知道,那匣子里面应该是银钱之类的东西。
郑守此时走进来从腰间抽出一把连鞘短刀来,开口道:“这短刀我借给你,记住,刀乃是凶器,若无性命之忧,绝对不能出鞘。但这刀一旦出鞘,就别轻易收回去,不然,我这把刀,该不高兴了。”
这十几天来郑守每日和好运相处,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小家伙,好运和王火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孩子,两人同样都非常努力,但王火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得总是能够给自己找到一条别样的道路,并且王火太爱卖弄自己的但聪明了。
而好运不一样,大智若愚,方荡同样聪明,却从不耍聪明,这点实在是太难得了。原本郑守还打算好好教教方荡为人,不要再变成一个王火,但教了方荡几天之后,他就放弃了,方荡朴实得就像是一块天然美玉,完全不需雕琢。这一点是郑守最喜爱方荡的地方。
方荡看着那把刀,看了看郑守,随后接了过来,伸手就要将刀抽出来,却一愣,刀鞘上竟然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将刀身和刀鞘连在一起,正因为如此,除非将绳子撕裂,否则这把刀出不了鞘。
方荡后脑勺上啪的挨了一巴掌,郑守哼哼道:“小兔崽子,我刚跟你说完,这刀不能轻易出鞘,你拿起来就要拔刀。”
方荡挠了挠后脑勺随后呵呵一笑,将刀收进了怀中。
“你在公主府中,二王子、四王子就算再嚣张,也不能杀进来找你麻烦,但你今天走出去,虽说他们未必真的在意你,找你的麻烦,但万一找到你你总得有个办法防身,这宝贝跟着我十几年,是给你壮胆的,记住,这不是给你用的。”
郑守顿了顿,随后补充一句道:“除非你有性命之忧,那就是天王老子,你也给我先捅他一刀再说!”
方荡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冰凉硬物点了点头。
从烂毒滩地中走出来的方荡太明白这个道理了,谁要我死,我就叫他先死。
随后方荡想了想道:“我不去不就行了么?“
郑守伸手拍了拍方荡的肩膀,一双眼睛正视方荡道:“我们这些练武的人心中不能有一个怕字,你可以低头,可以不做,但却不能怕,一旦你怕了,不敢了,武道这条路就永远关闭了,我们这些家伙,早就找不到这条路了,但你不同,我从未见过谁有你这样的心性,你一定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远得我都望不到你的背影,所以,你不光得想着自己怎么活下去,苟且偷生不是武者的道路,你还得堂堂正正的活下去,所以,今天你必须要堂堂正正的走出这个门,再堂堂正正的走回来,就当这是对你这段时间修行的一个考验吧。”
郑守的言语,方荡完全不懂,但方荡知道郑守不会害他,郑守眼中的那种期许的光芒方荡很懂。
早管事家中红灯高悬,热闹无比,早管事是坐地户,家中独子前去科考,自然要讨个彩头,宴请宾客。
此时院子里面已经摆了四张大桌,坐着几十人,有说有笑,气氛热烈。
早管事一进门,门中宾客四起,此时不方便说恭喜,也就互相拱手。
方荡随后就看到了早管事的那个准备上京的儿子,看起来比他要大一点,约莫着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者说有些紧张,显然不大适应这人多闹哄哄的场景。
早管事回来道了一声开席,早就准备好的冷菜热菜一股脑的端了上来,靖公主落魄,早管事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富家大户,端上来的都是些平常菜色,除了一个炖肉比较厚道外,其余的都是菜类和鱼类。
不过能来的,都和早管事差不多,没人挑剔。
方荡被郑守拉着坐进座位里,方荡的舌尖上咕噜噜乱叫,鸽子笑道:“馋猫,吃完早饭才多久,这么快就饿啦?”
方荡苦笑一下,这不是他的肚子在叫,是口中的奇毒内丹在叫,这家伙一个月没有吃过毒物了,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方荡最近在靖公主府中找到了一些耗子药,吃下去后略感舒适,但耗子药一般都是在墙角丢上几粒,那里来得许多?根本不够方荡满足奇毒内丹的需求。
一干人等酒足饭饱后,早管事的婆娘含泪将斗笠还有书箱给早到放在肩膀上,嘱咐又嘱咐。
方荡吃东西的时候,基本上就看着这一对母子了,尤其是早到的母亲,使得方荡想到了自己的娘。
鸽子此时在旁边叹息道:“我娘若还活着,不知道该有多好。”
方荡久久后点了点头,他和鸽子一样,对有娘的孩子羡慕极了。
方荡只见过娘的眼睛,也曾隔着细长的窗户触摸过娘那冰冷的手指,但却无法拼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