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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总是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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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法渡皱着眉头,“为什么阻止我过来?”

    “我……”小白艰难的回答,“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样。”

    法渡一时间居然没领会到他的意思,急急应了一句:“我知道你的原形是什么模样,你何必要躲避我?”

    小白疼得浑身都在抽搐,过了一阵才勉强冒出一句:“这伤……太丑。”

    法渡实在是哭笑不得,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情况危急,他很有可能会忍不住揍他一顿,让他分清楚什么是轻重缓急。

    “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不至于真的揍他一顿,法渡决定换一个话题,“方才还好好的喝着酒,怎么转眼之间就伤成这样?”

    小白又疼得搐缩了几下,口中终于吐出一个词:“雄黄。”

    “雄黄?”法渡忽然明白了白蛇传中雄黄显形的典故,不由的质问,“你既然怕雄黄,为何饮食还如此不小心?”

    “这里的饭食原本就吃不饱,那酒水更是不够看,我只顾着和你志气,想也不想就倒进去了。”小白理直气壮的回答,“况且我妹妹是王妃,谁曾料得会有人在此害我?”

    法渡这回彻底被它气笑了,小白真是彻头彻尾的吃货,现在能把雄黄酒灌下肚,千年之后依然能就着羊肉吞下去一把钢针,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一点都没变。

    “你别看了……叫你别看了……”小白低下头,试图遮住自己身上的伤口,法渡却捧起它的脑袋,慢慢抵住了眉心。

    他试着把自己的气息传入小白身上借以治愈伤口,灵气源源不断的过去,确实减少了小白身上的痛楚,那些破口隐约有了结痂的迹象,然而到底也只不过如此,并不能立刻令那些伤口恢复如初。

    法渡心里萌生出近乎绝望的挫败感。

    他自己无灾无病,即使受伤也会在转瞬之间彻底愈合,他并不需要治疗的法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甚至渴求着死亡类替他结束这永恒不灭的噩梦。

    这就意味着他只知道最基本的方法能暂时维续生命,却并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救小白。

    就像是多年之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唐走向死亡一样。

    他强大到甚至可以创造一个世界,却留不住那个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雄黄的药力很快也会散了,你还在气什么?”小白忍不住嘟囔,“受伤的是我,被人陷害的也是我,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法渡回过头来看他,小白立刻就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如果蛇的形象也能做出表情,那么它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法渡很想骂他几句,然而话在嘴边百转千回,出口的时候却又柔和了许多:“你能觉察出是谁要害你么?”

    小白摇了摇头。

    “那你可还记得谁刻意向你敬了酒?”法渡其实也是漫无头绪,若是真的要置小白于死地,只用几杯雄黄酒实在是太过儿戏了。这就像是一出恶作剧,与罗迦在羔羊肉中藏针的伎俩如出一辙。

    “不少人呢,小皇帝,皇后,新任总管,你那仨徒弟,庐陵王爷……”小白停下来想了想,“连舍妹白灵也特意敬了数杯。”

    说到白灵,法渡心中微微一动,有些线索似乎是对上了,可是白灵要是真的能对小白下此狠手,那小白上辈子真的是要毁灭了银河系才能摊上这么坑哥的妹妹啊!

    “我都没事了,你还在想什么?”蛇形与人形终究不一样,小白顺着树叶上游过来就像雨水溜过鸭背一样轻快。

    “这次虽然有惊无险,可难保下次就会要了你的命。往后你饮食须得格外小心,不要又着了道。”法渡皱着眉头,“此后我亦会替你多想几个自保的法门,哪怕真的遇到危险,起码也能保住性命。”

    法渡一门心思为他未雨绸缪,小白却从旁边探出一个脑袋:“你确实认识我,对吗?”

    望着那双在林荫中闪光的金色蛇眸,否认的话忽然就哽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巨大白蛇咧开了嘴,那或许是一个笑容,然而在人类看起来实在像是一个即将捕食的讯号。

    “你果然是认识我的。”

    小白一字一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法渡眼底里忽然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忽然捧住了它的脑袋,轻轻落下一吻。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

第219章 烟花燃城() 
午间来了一场大雨,仝越的首级也随着大雨和在懵逼中大获全胜的梁都大军班师回朝。之前虽然早已经有了仝越的死讯却终究没有太张扬,如今那一颗首级,却在不期然间征服了不明真相的老百姓。

    如今叛军已经彻底被剿灭,宝殊重提册封钦天行舍之事,朝野上下便不再有反对的声音。那时候有多少人盼望着这个迷惑君王的神棍横死沙场,又有多少人谋算着借他的失败来作为弹劾君王作为的砝码,如今却都在那一场胜利中变成了破碎的泡影。

    法渡知道这场胜利拖延了王朝覆灭的时间,然而仅凭他一人之力,又能够再拖延多久?

    “国师神机妙算,更有奇技在身,赵某佩服。”眼前的赵信便是当时接替云虎的副将,仝越的侄亲。宝殊因册封之事宣法渡入宫议事,法渡刚入了宫门,赵信便匆匆追了上来,低头便是一个深鞠。

    法渡回过头:“将军如今大功在身前途无量,无需行此大礼。”

    “赵某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若不是那日国师提点,赵某如今只怕已经万劫不复。”赵信满面喜色,“幸得国师提点,赵某感念于心。”

    法渡点头微笑:“那是将军自己有福缘,方能化险为夷。”

    赵信虽然接替了云虎的副将职位,然而此人疑心深重又贪名好利,一直害怕仝越若真是起兵成功谋得帝位,将来只怕会先拿身边亲近的人开刀。那天他原本喝了些酒,不知道怎么的就失了神智,待他清醒之时,眼前横着的已然是仝越的尸身。仝越在叛军之中威望如何自不用多说,他犯下那样的罪行,叛军之中必然不能容他。而仝越一族到底是叛党,若他弃叛军而转投王军,只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就在他心灰意冷走投无路之时,这个和尚却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和尚教他先将仝越的死讯暂时隐瞒,假作仝越之名三番两次发布不合理的命令导致人心背离;这和尚教他透露叛军动向连吃败仗然后被迫退守瓦阳,然后被王军团团围困;这和尚教他引动军中不满情绪,再假作义愤填膺而杀了仝越,转向王军投诚。

    在赵信投诚之时,全军上下虽然总还是有些微词,却也找不出任何责难他的理由。而赵信投诚之后,皇帝龙心大悦,更是封妻荫子赏赐颇丰,下一步或许还可封赏为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大喜事。

    然而赵信有多佩服法渡的智计也就有多恐惧他的手段。

    仝越已死,无论他怎么假冒军令也还是会有破绽;天气炎热尸身腐坏,后面那场义愤填膺大义灭亲的戏只怕也难演下去。

    然而赵信却亲眼看到,已经死去的仝越竟然还坐在帐中喝酒,谈笑说话没有半分异常,甚至还逼真的呼吸咳嗽,那时候他还以为是仝越和那和尚合起来演了一出戏来逗他。待到夜深人静,赵信惊惧万分的凑到军帐里去查探虚实,才发现仝越混身冰冷毫无气息,确实已经是个死人了。

    从那时赵信便笃信,这个和尚能够令自己成为人上之人,亦随时都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法渡那时操纵赵信击杀仝越却令他误以为是自己酒后所为,加上雪休那段时间的消沉,多少令他有些过意不去,然而赵信的表现却令他彻底释然。

    这就是赵信要的结果,只不过是这个人并没有聪明到可以让它成为现实而已。

    赵信进了御书房面见宝殊,不多时就满面春风的大步出来:“陛下已亲封赵某为征西王,食禄万户。”

    法渡合十:“恭喜王爷。”

    赵信刚刚欢天喜地的出去,书房里便来了传召的消息。

    法渡大步进去,总管杜寇便立时退了出来。虽说宝殊身边的总管就是个随时都可以更换的存在,然而戴煦却还是与别人不一样,因为宝殊与法渡议事之时多半不会让戴煦回避,而杜寇却从来没捞到这样的特殊待遇。

    宝殊看到法渡进来立刻问道:“易勋,你看到赵信了吧?”

    “见到了。既然你亲封他为征西王,他自然是欣喜万分的回家报信去了。”法渡答道,“这招确实高明,明里封他王爷,实际上却削去了他的军权。他这样一个没有实权的外姓王爷,生杀大权不过就在你一念之间。仝越的旧部多半都身负罪责妻离子散,唯有他平步青云,哪怕你不动手,那些人亦早晚都会将他除去。”

    “你是在责怪朕心狠?”宝殊笑了笑,“还是在后悔自己此前的决定?”

    “一味仁慈劝诫未必就能导人向善,有的时候以杀止杀以暴易暴反而更加有效。若你杀一个人能够保护更多的人,那就是善举。”法渡摇摇头,“我没有责怪你,亦永远都不后悔。”

    “你说得如此狠绝,实际上却处处留着余地。”宝殊脸上笑得分外灿烂,“从扈州押送叛军回来何需如此长的时间,听闻军中忽然爆发了一场疫病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痊愈,竟然无一人死亡,朕就猜到是你的手笔。仝越横死,总有旧部觉得难以接受,那时候要他们投诚只怕还是心有不甘,若是因此触怒了朕,只怕又是一场杀戮。那一场病磨掉了他们的锐气,也消耗了他们的怨气,后面再派人为他们医护诊治,他们反倒会对朕感念于心,不会再妄动反叛之心。”

    法渡笑笑,对于那一场反叛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回顾的,亦再也不想去回顾。

    宝殊顿了顿:“你加快了皇陵修造的速度,莫非是我大限将至?”

    法渡笑着摇摇头:“人生在世诸多意外,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宝殊的心思远比一般少年人深沉,自然听得出法渡是在安慰他,于是也不再计较,重新换了个话题:“以往你总是在催促朕为你寻找那玉珏,近些天却没有再听闻,莫非你是已经找到还是另有隐情?”

    法渡笑着摇头:“世事不可强求,如今天下动荡,你为江山劳心劳力已经如此辛苦,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找什么玉珏。”

    宝殊眨了眨眼睛,神色无比庄严:“若是易勋想要,朕愿用天下来换你倾颜一笑。”他停顿了一阵,忽然又补充了一句:“就像你对庐陵王妃的哥哥那样。”

    法渡心头一沉,宝殊莫非是知道了些什么?

    宝殊看他不再言语,态度忽然又软了下来:“易勋,我又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法渡只觉得无奈,这个小皇帝的内心世界实在太复杂,一时风一时雨的根本摸不清套路,他想要维系两人之间数年相互依靠的情谊固然很难,想要相安无事亦十分费神。

    话音才落,外面一声轰响,紧接着便是一片火花爆燃之声,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烟花在天空中绚丽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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