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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的蜡烛被点燃,仪式台下方的大地发出了阵阵震动,以为圣子显灵的人们交头接耳,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跪伏在地。
“主将临于人世,给人类带来亮光和救恩,因此有了盼望。”
托德点燃了最后的白色蜡烛,仪式正式完成。
地面的震动声越来越大,肉眼可见的裂纹仿佛蛛网一般,不断的延伸和扩大。
随着沙石的开裂声,大地崩塌了。
一个巨大的地陷出现在仪式台四周,木台散架,沙土四溅。在一边惊呼和叫喊声中,国王消失在了地洞之中。
从地面掉入了近十米深的地下,即便有着『再生』的异能,托德依然摔的头晕目眩,动弹不得。
深洞投下的阳光,被一张少女的脸孔遮的严严实实。
“哈哈!真的是国王!”
耳中传来这句话,托德刚想询问对方是谁,自己的身体突然腾空而起,下一秒钟的他,被女孩架在了肩膀之上,顺着黑暗的通道飞速移动。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下水道中,只丢下一句话:“伊凡!是时候放烟火了!拦住那些追兵!”
数秒钟后,一名全身铁甲的骑士,手持着剑盾跳入了地洞之中。
“陛下!您在哪儿?!”
阿方索踩在下水道松软的地面上,急得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原地转着身体,借着落下的光线观察着四周。
这里是暮西地下管网的正中央,也是下水道的中心平台,但这个房间有着四个朝向的出口,托德究竟位于何方?
越来越多的继承者近卫进入洞中,有人点燃了火把,随后惊叫道:“长官!看地上!”
阿方索依言朝地面看去,犹如毛细血管一般的『毛毯』铺满整个房间,一些红色的影子游动在地面上,由于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样子。
一只红色的蠕虫从地面弹起,穿过一名近卫头盔的缝隙,直接钻破了眼球,进入了受害者的大脑。
凄厉的惨叫响起,遭受攻击的近卫倒在地上,瞬间被无数条蠕虫淹没了身体,血肉被噬咬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阿方索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大声下令道:“结圆阵!结圆阵!”
近卫们迅速组成了一个圆形的盾墙,一边防范着来自地面的攻击,一边用剑斩杀着眼中的蠕虫。
很快,骑士们发现这种抵抗根本就是徒劳。『血毯』已经遍布了整个房间,地面、墙壁甚至是天花板,都能成为这些『食人蛇』的藏身之所。
而破洞中不断有近卫跳落下来,这些人往往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成为了虫子的大餐。
阿方索看着受害者越来越多,急得朝着头顶的大洞,大声提醒道:“别下来!该死的!我说了,别下来!”
就在他分神之际,一只蠕虫从地面上弹跳起来,直扑阿方索的面门。
就在骑士即将惨死于虫口之时,一根弩矢从房间的尽头射来,穿透空中的蠕虫,救了阿方索一命。
瓦尔顿拉开弩弦,又装上一根弩矢,将另一只虫子钉在了墙上。
全身燃烧着火焰的莱斯利,缓缓走入了房间。他脚下的火舌炙烤着『血毯』,他手中喷射的高温炎息,将一片又一片的虫子烧成了焦炭。
阿方索看向瓦尔顿,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谢我,是莱斯利硬拉着我来的。”瓦尔顿昂起头,鼻孔朝天。
清除完蠕虫的莱斯利,散去浑身的火焰,喘着粗气对阿方索说道:“大人,我知道陛下去了哪。”
后者一个箭步来到莱斯利面前,大声问道:“在哪?!”
莱斯利指向房间的一个入口,面无表情:“这里。”
“你去通知王室近卫团,让『元素继承者』加入战斗!”阿方索朝着身边的属下,下达着命令:“剩下的人,跟上我!”
莱斯利和阿方索在前,瓦尔顿和近卫在后,一行人走出下水道中心平台,顺着一条过道朝前走去。
莱斯利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轻轻说道:“大人,我有时候在想,人一生最快乐的日子是何时?”
脚步匆匆的阿方索,颇感不耐的说道:“莱斯利,这些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找到陛下是第一要务!”
扈从没有理会骑士的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最近总是梦见在异端审判所的日子,虽然那个时候报酬微薄,风餐露宿,有好几次还行走在死亡的边缘。但是……衣服破了,阿德莉娜会帮我缝补;心情不好,就和瓦尔顿吵上一架;迷茫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光明的灵魂,为我驱散心中的阴霾。”
莱斯利停下脚步,转过身体面对阿方索:“大人,难道您就不怀念过去的日子吗?”
阿方索顿住身形,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冷冷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下水道?仿佛早就知道这一次的刺杀?!”
莱斯利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嘴唇发白:“大人,难道您就一点点都不怀念过去那段时光吗?如果我们放弃现在的……”
阿方索突然将剑架在莱斯利的脖子上,大声吼道:“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瓦尔顿冲到阿方索的面前,用弩机一挑,挡开剑身,怒喝道:“我们刚刚救了你!”
莱斯利看向阿方索,脸上血色全无,稍后转过身体,继续向前走去,嘴中轻轻说道:“大人,我明白了。”
第207章 深渊(二)()
走出暮西城北部的一处洞穴,左手边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右边是那些未取得居民资格的移民聚集区。
站在高处向四周看去,数年前漫山遍野的森林,早已被搬迁至此的移民砍伐的七七八八,无数个简陋的木房或是石屋,偶尔也能见到一座水泥小楼,错落分布在城市和山脉之间。
在这样的建筑群落中,有一栋摇摇欲坠的窝棚,孤零零的位于灌木丛中,早已被周遭遗忘。
“暮西的国王,非常抱歉用这样的方式将您『请』来。”低矮的屋顶下,克劳伦斯对着托德弯腰行礼,面带笑容的说道。
全身麻痹的托德,转动着眼珠,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吃力的问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克劳伦斯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温和的说道:“一种海蛇的毒液,稀释后是绝佳的麻醉剂,但无须担心,三个小时后就能恢复行动。”
托德将视线停留在克劳伦斯厚重的长袍上,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对你有些印象,银环贵族的朝圣宴会,你那天在场!”
“哈!我早就说过!”萨布瑞娜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跳到克劳伦斯面前说道:“这么暖和的天气,你还穿着那么奇怪的衣服,不被人注意才怪!”
克劳伦斯无视了女孩的嘲讽:“国王陛下,我一直想和你谈谈。”
托德放缓了语气:“如果只是谈谈,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每周四的下午,我都会腾出一段时间,在骑士团本部接见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克劳伦斯微笑着否定了这一提议:“不不不,陛下,您或许不知道,我是一个害羞的人,与他人站在一起……”
萨布瑞娜歪着脑袋打断了大长老的话:“喂,你应该知道这个家伙在拖延时间吧?”
“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扫兴,我和你说过好几次了,有些事情一旦说破,就变得很无趣了。”克劳伦斯叹了口气:“唉,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陛下,我们来谈谈正事吧。”
“暮西城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个在贫民窟中招摇过市的富商。身为国王的你,没有贵族的背景,也没有家族的庇护。你唯一能依仗的力量,不过是一只千人的骑士团,一旦他们战败,暮西城的命运只有灭亡。”
克劳伦斯看着托德身上那件刺眼的圣秩袍,语气中略带上几分嘲弄:“国王陛下,暮西王国的建立源于天父教会的肯,如果你能遵从教会的意志,那么自然大家相安无事。但是,收留异种和学者的举动,已经彻底恶化了二者之间的关系,教会之所以还在纵容你,所图之事不过是借你的军队,来削减叛军的实力。”
“国王,当你失去了利用价值,又有谁会来帮助你呢?谁都不会来,因为你没有盟友!”
托德看了看面前的一男一女,忽然问道:“你们来自于长老会?”
“没错,你是个聪明人。”
托德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长老会』想从王国这里获得什么?”
克劳伦斯和萨布瑞娜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一个词:“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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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方索挥动长剑,斩断了面前宛如蛛丝一般的『血网』,为队伍开辟着前进的道路。
他转身对属下说道:“元素继承者呢?为什么还没上来?!”
“长官,下水道里挤满了人,有士兵,还有想要帮忙的民众,他们赶不上来!”
“胡闹!简直就是在添乱!”阿方索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血网』,咬咬牙下令道:“等不了那些援兵了!让后面的人,把煤油、狗脂,总之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全部送过来。”
瓦尔顿抬起头看向身边的莱斯利,话语中仍然带着几分怀疑:“你是说,你是『长老会』的成员?!”
后者点点头。
“有一位大长老命令你跟着阿方索大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瓦尔顿咽了口唾沫:“而且那个变态将大人的妻子变成怪物,间接害死他的孩子,还给他套上『龙骨』的枷锁。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有趣?!”
莱斯利再次点头。
“你们都是一群疯子……”瓦尔顿握紧了手中的弩机,苦痛的闭上眼睛:“我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如果不是因为你,傻瓜才会来这里救人!”
莱斯利的身体轻轻摇晃,没有说话。
将清理通道的工作交给近卫,阿方索退后几步,稍作歇息。
他看向莱斯利,将双手剑朝地面重重一顿:“我曾经救过你的命,你今天也救了我一次,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
莱斯利看向阿方索的眼睛中,逐渐失去了光芒。
“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何留在暮西城中,我可以告诉你。”阿方索的话语掷地有声:“多年前,我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儿女,但根据教义,我无法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生存的意义对我而言只剩下复仇和偏见。于是,仇视这世间一切的不公,带着毁灭的觉悟寻找着死亡的入口,就是我的命运。”
“之后,阿德莉娜用她的生命,拯救了我的灵魂,将我那颗枯寂的心灵带出了泥沼。她的牺牲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悲剧和厄运并不能成为不幸者自怨自艾的借口,它们应当是我的警示,让我挽救那些相同命运者免遭不幸的警示!”
阿方索用手摸着胸口那枚『保护伞』的徽章,轻轻说道:“我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妻儿与挚友的意志,才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莱斯利的眼眶中,有着泪水在凝聚:“吾主,如果这是您选择的命运,那么就让我追随到尽头吧。”
阿方索正待再说,近卫们的叫喊声让他转移了视线。
“敌人!”
一个黑色的人影从『血毯』上站了起来,他的手指向近卫们,嘴中出低沉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