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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预见到了小队的终焉。
但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那样的未来。
一定、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
——然而并没有。
艾米·尤利塞斯深深抿起嘴唇。
敌我实力相去悬殊,队伍配置不合理,要找理由的话,他能轻轻松松的罗列出十几条,可认识问题不代表能够解决问题,他手上的砝码太少太少,以至于根本无法与命运来一场豪赌,只能眼巴巴的注视着胜负的天秤的失衡。
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具体的时间则掌握在他的手里。
作为切开深潜者军势的刀尖,他始终承受着最大的压力,在仿照大雁飞行排列的队形中,他既是最强的一个点,也是最弱、最容易被突破的一个点。
所以——
坚持!
少年咬紧牙关,黑色的风衣早已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就像披挂在身上的血色布条。
挥剑、挥剑、挥剑。
一次不够就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三次不够就再来一次!
简单朴素的道理被他贯穿始终,他只是机械的挥剑,机械的杀敌,如同吝啬鬼一般完美的使用着自己仅存的气力。
还能坚持多次?
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坚持到自己坚持不到为止——
就这样,身体渐渐麻木,意识渐渐模糊,握剑的手也越来越使不上力。
快到极限了。
无论再如何的坚持,无论再如何的咬牙都无法跨越的极限。
名为人类的极限。
那么……就此放弃,就此屈从于客观的现实?
抱歉——做不到。
低沉、苦闷、绝望……这些负面的情绪从来与艾米绝缘,哪怕摇摇欲坠,哪怕随时可能被深潜者手上的长矛扎几个窟窿,他也未曾生成过放弃的念头。
看不到希望?
那就坚持到看到希望为止。
没办法坚持那么久?
那就坚持到自己能坚持的极限为止。
已经到极限了?
不——既然此刻尚未身死,就仍有压榨的余地!
如同将死之人一般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战斗着,直到号角声自远处的传来。
那是……
少年下意识的抬起头,无焦距的眸子中突然有了神采。
在他的身前,几个深潜者抓住了难得的空档,几乎同时挺身出矛。
然后死亡之花绽放。
然后生命之花凋零。
大好的头颅抛飞而起,狰狞的面目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它们……死了。
深潜者们成片成片的倒下,在死亡的霜寒之气下犹如秋日的小麦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刀剑撕开血肉,镰刀夺取头颅,死亡的洪流不可阻挡。
它们并非没有做过抵抗,但敌人实在太多,也太强了。
数量上的优势?
不,不存在。
通过散布在赫姆提卡各个角落的传送节点源源不断增兵的深潜者或许拥有杀之不绝的可怖数量,然而那仅是相对于人数异常有限的荣光者来说。
对那些被号角声唤醒的援军而言,可就远远不够看了。
他们是夜幕下的死神,更是死亡的行者,怪诞的黑色礼服潇洒的披在身上,漆黑的双眸之中映照出的唯有空无,惨白的嘴唇上没有丝毫血色,僵硬的动作中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他们只是杀戮。
没有言语,没有怒吼,只是于静默无声之中进行冰冷的杀戮。
他们……不是人类。
明明有着人类的外表,其内在却是别的什么东西——只看一眼,艾米·尤利塞斯就确定了这一事实。
但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少年一边舒展着僵硬的肌肉,一边调整着呼吸的节奏。
然后回头。
“胜利了——”他说,然而却没有从其他队员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欣喜感,有的只是看到了某种超出认知之物的震怖。
于是,看着他们的眼睛,他问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话。
在漫长的缄默之后,回答少年问题的是约书亚:“我想……他们大概是发现了真相吧。”
“真相?”艾米挑了挑眉。
“也是……”约书亚抬头看了他一眼,尚显虚弱的脸上没有笑容,“艾米你似乎从来没有参加过赫姆提卡的葬礼。”
“这与葬礼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约书亚摇了摇头,语气低沉,“死者入葬时,穿的就是他们身上那一套衣服,你甚至能在他们的领口上找到所属家族的纹章。”
“也就是说……”事情到现在再明白不过。
“他们是死者。”银发赤瞳的荣光者顿了顿,“但同时也是我们的先辈。”
这是名符其实的死者行军。
章一四三秩序编织真名,古老之名于此重现()
La mortinto estas preta por ricevi pli da ripozo。
五指轻轻拂过犀角制成的号角,杜克·高尔斯沃西注视着窗外依旧熠熠生辉的黄金之城,不由读出铭刻在其上的古老文字:“愿逝去之人得享安息……愿逝去之人得享安息……但是抱歉啊……”
嘴唇深深抿起,男人的脸上写满了苦涩以及无奈。
悼亡者的号角。
是他手上这件炼金武装的名字,传承自先古列王时代初期,是先代城主与大祭司为赫姆提卡准备的最终防线之一,其立意是通过唤醒长眠于此境的死者,混淆生与死的界限,从而在三连城的基础上,装载“瓦尔哈拉”或“影之国”的概念。
但失败了。
哪怕召集了当时最顶尖的大炼金术师,在赫姆提卡的地下铭刻下了足以令任何人眼花缭乱的炼成阵,也仍未能突破三连城的束缚,只是在框架内打转,像悼亡者号角这样能在关键时刻唤醒亡者的炼金武装,已经是少有的,不,应该是现下流传下来的唯一一件成品了。
与其说这是一个号角,不如说是一个引子。
一个对埋藏在赫姆提卡地下的炼成阵的唤醒装置。
吹响号角——
起作用的并非是随之而来的低沉号角声,而是“吹响”这一行为——通过这一仪式性的行为,如同打开开关一样激活遍布赫姆提卡全境的炼成阵,然后引导时光流转所积攒的能量向预定的“瓦尔哈拉”奔涌而去,从而唤醒长眠于此的已死之人,让他们衰亡的肉体再次焕发生机。
如果是完成版本的“英灵”,或许能够长存于世,
但可惜的是,赫姆提卡固有的“三连城”属性太过顽固,“影之国”的构思才刚刚提出便被炼金术士们集体否决,“瓦尔哈拉”的炼成阵虽然搭载完成,可在三连城的束缚之下始终是个半成品,可以唤醒死者,却无法唤回灵魂,说到底唤醒的不过是一具徒具其表的行尸走肉,不仅不是“英灵”这种一定程度上能够回忆起部分生前记忆的超凡生物,并且存在时间也极其有限。
尽管在战斗力方面质量不足能够通过数量进行弥补,可对于有着先祖崇拜的荣光之裔,亵渎先人尸骸这一行为,从根本就无法接受。
加上炼金术士们推测,因为与三连城的不契合,这个半成品的“瓦尔哈拉”每激活一次,地下的炼成阵就会崩溃一部分,只要使用上两到三次,就会瘫痪大半,不进行大范围的检修与调整,便不具备再次使用的可能。
而现在是第二次,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所以杜克·高尔斯沃西激活的是所有——自“瓦尔哈拉”建成以来,所有保存相对完好的荣光之裔的尸骸。
是一千,还是一万?
这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
视线微微下垂,当数量超过一定界限,再大的数量也只是一个数字。
因为,已经足够了。
死亡如潮水一般蔓延,亡者的军势势如破竹,曾经不可一世的旧日眷属们根本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在绝望中走入了终焉。
但赫姆提卡的城主并未因此而流露笑意。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试探直到此刻仍未结束,而战争也不过刚刚拉开帷幕。
旧日的眷属绝不会如此的简单。
它们比妖魔多出的也不仅仅是智慧。
所以,杜克·高尔斯沃西在等待,等待着来自旧日眷属的反击。
——叹息之墙拦不住它。
正如白银之城必将迎来其沉入深海的命运,以黑铁筑就的赫姆提卡也注定会沉入拉莱耶的迷梦之中。
所以,在这里将它击败!
哪怕以奥古斯都的荣耀——
他轻轻合上双目。
接下来所需要做的是等待,等待“它”的到来。
“咔擦、咔擦、咔擦——”
在墙的外侧,千万道细密脆响汇聚到一处,数不胜数的冰山沉浮,整片冰封的“大陆”浮现出一圈又一圈的裂纹,然后……伴随着一声轰然的巨响,整个世界被一道巨大的、幽深的、通向不可知深渊的裂缝一分为二。
紧接着,两片“大陆”的交界处如山川一般高高隆起,来自深渊之下的极寒气息从中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雪白的气柱。
随之,凝结。
随之,破碎。
一只手——一只类人的,深绿色的,有着五指的,指缝间带着蹼的手。
击穿了冰封的“大陆”。
然后,是另一只手。
理所当然的,更大规模的“地质”运动开始了。
曾经的平静与祥和一去而不复返,世界深陷动荡与不安之中,冰雪的碎片与残骸在越来越激烈的变化之中四处崩毁,在象征毁灭的重低音下,一座光滑的、仿佛带着鳞片的、令人不安的暗绿色山脉从冰面之下浮现,并在“轰隆”“轰隆”的世界崩塌声中越隆越高,成为了仅在冰封巨浪与叹息之墙下的“世界”第三高峰。
然而即便如此,变化仍未停止,墙外的世界也仍在向不可知的深渊滑落。
“咚!”
伴随着一声震撼天地的巨响,大量的冰晶四处飞溅,大小、形状不一,但同样如刀锋般锐利的碎片倒插在冰面之上,形成了大片大片的冰晶森林——这一幕本应十分宏大壮丽,然而若是与天穹之上的场景相比,却又未免太过精致易碎且小气。
如彗星撞向大日。
足足有数间乃至十数间房屋大小的头颅轰碎冰面,击穿云层,凌驾于苍穹之上。
“吼!”
在一声震撼天穹的巨大嘶吼之后,它拍了拍裸露在外的雪白肚皮,犬牙参差的大嘴张开,吐出一口掺杂着大量碎冰渣子的吐息,几与叹息之墙齐高的超巨型深潜者从冰层之下迈步而出,“轰隆”“轰隆”,超乎寻常的体量自然带来了超乎寻常的重量,每迈出一步墙里墙外的世界都一阵动荡,都能听见来自世界深处的回音。
尽管为叹息之墙与有若实质的黑暗所阻隔,但宣告它到来的动静实在非比寻常,哪怕是再迟钝、再懵懂的荣光之裔,也意识到了变故的发生。
“后撤,回整。”
这是源于精神网络的指令,同时传遍所有荣光者的指令。
正如杜克·高尔斯沃西所料的那般,能够击破白银之城的旧日眷属绝不仅仅是眼下这点微薄的战力,在叹息之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