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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先帝继周之后,将北周时的‘内外侯官’清扫一空,另建了绣衣卫,承袭的是两汉‘绣衣直指御史’之名。不过这绣衣卫干的活计,依然与前朝所谓的内外侯官差不多。民间也多混淆,常将绣衣卫称呼为内外侯官。
可郑仁泰似乎并不满足,他神色迟疑了片刻,就又微俯着身躯道:“卑职平生之志,在于从军征战,建功立业,以慰先人。”
“也就是说,你只把这绣衣卫当成一个跳板是吗?”
李世民心想这家伙倒真够聪明的,此人进入绣衣卫任职,哪怕是之后平调至军中,也是有不小好处的。
何况在他的麾下,此人还有着的不小的升职机会。
“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可如此一来,你的薪金方面,肯定是不能与武师平齐的。每年一万贯,能答应吗?当然,你日常的休闲所需,我这里还是全包的。还有那尊王阶战甲‘光明神翼’,也不能就这么交给你。且先为我效力十年,到时候你如能让本将满意,再做赠予不迟,又或者你的修为突破一品,本将也可将此甲赐下,”
——其实这条件,并不算苛刻。毕竟释罗刹他们这些二三品强者的年俸,也不过是两到三万贯左右。
而郑仁泰在之后的几年,不但有着官府中的名位,还拿着一份朝廷的薪金。
他唯一却缺的就是聘金这一块,可在十年之后,就赠予此人一尊王阶战甲,这也是相当厚道了。
尽管此人的实力直追罗礼与释本悟,甚至能够在短时间内与这二者抗衡。可此人毕竟还只是二品级别的修为,不计墨甲的话,也只与全力出手后的杨韵相当而已,
这位又非是术师,不似袁天浩那般受人优待。
所以李世民的开价,还是很有诚意的。
那郑仁泰也深明此点,面现感激之色:“将军厚道,卑职绝无异议。只是——不知将军能否为我寻一把长弓?卑职在弓术方面颇有自信,可因手中并无合适弓具,难以尽展其能。”
“弓具吗?”
李世民略一沉吟,就微一拂袖:“我会为你物色一把战弓的,望你勿辜负了它。”
他是想起之前陪长孙无忌在洛生行挑选战弓的时候,后者曾经拿出好几个备选。其中有一把,价位大概是十二万贯左右,他与长孙无忌都很喜欢。
他现在也确实银钱紧张,可在洛生行小额的赊账,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甚至他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在黑市那边只取一两百万贯的银钱。
这一是因他现在,确实有这样的的债务承担能力;而是之前他将整个黑市九成商家的赫赫威名。
而此时李渊,也再次开口询问:“为父方才在院外,看樊世兴他们已经在整备行装,也就是说,明天你们就会出发对吗?”
“明天傍晚,孩儿才会动身。”
李世民说到这里,神色却是略有些异样:“明日出发之前,我还得入宫一趟,此外也与长孙无忌有约,他要给我送行。”
李渊就是唇角微扬,面现哂笑之色。
他知道李世民要进宫,是为见那两位公主,至于与长孙无忌有约云云,更只是托词。这位真正要见的,八成是他那未来的儿媳妇。
自己的这个次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身的情债了——
※※※※
于此同时,在关西天水郡的郡城上邽之外,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内,西秦霸王薛举在山神之下的一张马扎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以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冷冽的来回扫视着在座诸人。
“所以了,我只是去西突厥王庭那边走了一趟,你们就给我来了这么一出?”
此人虽是河西一带首屈一指的英雄豪杰,可身躯却并不如何如雄壮,甚至有些矮小。
可他身上,却有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英雄气。还有那身为超品武修,江湖大豪的摄人气势,使得这山神庙内的众人,都是神色一凛,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便连他那在人前一向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长子薛仁杲也在他的目光压迫下呐呐不言,神色惴惴。
只是薛举却并不肯放过薛仁杲:“你说呢仁杲?这次不该给为父一个交代吗?”
“孩儿何需交代?”
薛仁杲顿时皱了皱眉头,语含不满:“是他们越来越没有分寸,在孩儿动手之前,都已经把手伸到天水郡。我们如还坐视不理,那生意都不用做了——”
可他语声未落,薛举就直接拿起了手中的茶碗一把砸过去:“你这个混账东西!脑袋里面究竟想着什么?武功李氏是什么样的势力,你难得不知道?你敢去招惹他们?”
薛仁杲不敢躲避,任由着茶碗砸在额头上,这是一股血痕从他的额角处溢下。可他依旧没有服气的意思,依然是郁郁不平:“我如何不知道这武功李氏,是北周年间的八柱国家之一,是关西最顶尖的将门?光是在这天水郡,就有马场田庄不下二十座。可这又怎么样?他们动了我们家的馅饼,难道就要坐视不理吗?在关西一带的江湖豪杰,会怎么看我们薛家,欺软怕硬之辈吗?
我们薛家的威名,可是堂堂正正打出来的,几十场的厮杀,数千人的死伤,才有了现在的金城薛氏。一旦这威名不存,父亲你几十年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只怕都得葬送。
此外孩儿也想清楚了,李世民是李世民,并不代表整个武功李氏。还有他们唐国公府,未必就愿意与我们这些不穿鞋的人拼个你死我活。一群朝中贵人,难道还能脱下绸裳,与我们这些江湖上的厮杀汉在泥地里面打滚?所以现在我们薛家的对头,也就只有那个李世民而已。”
薛举原本是铁青着脸,直到听薛仁杲道出最后几句,神色这才缓和了数分,
“如此说来,你也不是个完全的蠢货。可即看不惯那李世民,就一定非得自己动手不可吗?关西那么的江湖会社,那么多的山寇马贼,难道不能为我们所用吗?还有,我说过我前往三弥山之后,金城的一切事务,都交给褚郝两位先生做主。你这般任性妄为,何曾把我这个父亲看在眼中?”
薛仁杲顿时哑然无辞,在说不出话了。而薛举也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两位文士:“两位先生,我想问你们是怎么想的?仁杲他动手之后,为何不再接再厉,将那九泉山庄给一并剿了?拖到现在,岂不是平白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还要与他们卿卿我我,眉来眼去不成?”
那名叫褚亮的中年文士,顿时吃了一惊,急忙劝道:“校尉大人不可!公子对袭杀李世民与青龙山庄的盐队是一回事,攻打他们山庄,又是另外一回事,关西将门素来同气连枝。我们强行为之,只怕会引发公愤。且一旦时间迁延太久,朝廷官府也不会坐视。”
另一位唤作郝瑗的文士,也微一俯身:“主公,郝某知晓此事的时候,时机已失。万年县鹰扬府司马,已经遣军千人,至九泉庄附近驻扎,与此庄互为犄角。我等一旦动手,难免要与官军为敌。”
“万年县鹰扬府?我记得万年县的鹰扬府司马,名叫李成?出身赵郡李氏,我家逢年过节,可都没有少过孝敬。”
薛举的浓眉微皱:“他们虽同样姓李,却是八百年前的亲戚。为那李世民,居然做到这种程度?就不能多给些财货?”
“主公此言差矣,万年县鹰扬府有安靖地方之责,一旦当地爆发血案,万年县的县令司马,都得担责。严重一点的,还得问罪下狱。”
褚亮一声苦笑:“那李世民在朝中地位显赫,那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的,他们事后捂不住盖子。所以我们哪怕给出再多的银钱,也不可能让他二人坐视旁观。”
他说到这里,有神色肃然的微一躬身:“请校尉大人明鉴,这次我们的对手,与以前的那些江湖人,可不一样。”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东宫学士()
褚亮一声苦笑,神色肃然的微一躬身:“请校尉大人明鉴,这次我们的对手,与以前的那些江湖人,可不一样。”
薛举定定的看了褚亮一眼,随后也神色凝重的询问郝瑗:“郝先生,你以为褚先生之言如何?”
褚亮字希明,杭州钱塘人,祖籍河南阳翟,其曾祖褚湮,曾与南梁朝中担任御史中丞;祖蒙,任太子中舍人;父玠,任职陈秘书监,都名著于南朝。
而褚亮本人,也是年纪轻轻,就有了偌大声名。传闻此人幼时聪敏好学,善属文。博览无所不至,经目必记于心。喜游名贤,尤善谈论。十八岁那些,曾经摆放南陈仆射徐陵,与之商榷文章,使后者大为惊奇。
而这徐陵,不但是南陈的相国之一,也是当时南朝的文宗,以宫体诗名著天下。之后陈后主亦听闻其名,在殿中召见,使赋诗,江总及诸辞人在坐,莫不推善,被委以尚书殿中侍郎的重职。
在陈亡之后,此人入隋为东宫学士。大业中,又授太常博士。可惜当今天子嫉其才,在大业六年,将之贬为西海郡司户。(原史是大业九年之后,这里因剧情需要提前。)
而那西海郡,就是青海一带,是大隋最边角的地带。当地的汉人百姓,都不到千数,各家羌人部落,也不服大隋管辖。所以那里虽有郡名,却是名不符实的状态,官府形同虚设。
所以这不但是名副其实的发配边疆,更是有着让这褚亮送死之嫌。
两年前薛举因爱其才华,将此人强留在金城郡,使之无法上任。之后又以银钱美女百般笼络,直到去年年末才将此人打动,愿意为他出谋划策。
薛举对此人,还是较为信任的,可他此刻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问一问郝瑗的意见。
褚亮出生南朝,是天下有名的文人,也是不久之前,才加入他的麾下。可郝瑗,却是河西本地人,早在十年前就跟在他的身边,是他的心腹谋士。
“褚兄之言不假!”
郝瑗一声轻叹:“那李世民,如今已是身任绣衣郎将,太子左卫率,不但执掌兵权,更成了天子的密探首领。其人可谓是深受天子信重,年前不久,还拿下了整个洛阳黑市。这东都的黑市,主公也是知道厉害的,可此人不但抄拿了黑市将近九成的坐商,最后还全身而退。我想这关西之地的文臣武官,都不能不对其忌惮三分。”
“不止如此!”
褚亮抱拳于胸:“我还听说了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李世民已经请下了一份秘旨,即将前往西京,探访魔龙八部踪迹。这对我们而言,这是一个不好得消息。”
薛举不骄不躁的问着:“可既然是秘旨,为何会传到褚先生的耳中?这个消息,不好在何处?”
他知道褚亮在朝中颇有根基,可这位的耳目,还不至于灵敏到这个地步。
“这应是有心人故意传播此事,我甚至猜测,这就是李世民自家所为。”
郝瑗凝声道:“他原本就有尚方剑在手,又是绣衣郎将。得了这份密旨之后,那么这关西一带所有六七品以下官人的生杀予夺之权,皆在其手。只能故意放出这消息,多半是威慑地方的官员武将,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三思而后行。我想这个时候,便是太原王氏,只怕也很难帮得上我们。”
“也就是说,我们这次很难借到官府助力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