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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誉”见情势危急,说道:“我去攻他个措手不及。”跨步踏上了水轮。水轮甚巨,径逾两丈,比碾坊的屋顶还高。“段誉”双手抓住轮上叶子板,随着轮子转动,慢慢下降。
那人还在大呼小叫,喝令“段誉”和王语嫣归服,不料“段誉”已悄悄从阁楼上转了下来,伸指便往他背心点去。那人只觉得背心上有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回过头来,只见“段誉”正在向自己指指点点。
那人亲眼见到“段誉”连杀三人,见他右手乱舞乱挥,又在使什么邪术,也是颇为忌惮,喝道:“臭小子,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左手箕张,向他顶门抓来。“段誉”身子急缩,那人一抓落空了。
王语嫣道:“你只须绕到他背后,攻他背心第七椎节之下的‘至阳穴’,他便要糟。这人是晋南虎爪门的弟子,功夫练不到至阳穴”。“段誉”叫道:“那好极了!”
可惜西夏众武士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有三人同时出手向他抓去。“段誉”道:“在下寡不敌众,我只要斗他一人。”说着斜身侧进,踏着“凌波微步”,闪身欺到那人身后,喝一声:“着!”一指点出,嗤嗤声响,正中他“至阳穴”,那人哼也不哼,扑地即死。
“段誉”杀了此人后,一名西夏武士拦住了他退路,举刀劈来。“段誉”叫道:“啊哟,糟糕!鞑子兵断我后路。十面埋伏,兵困垓下,大事糟矣!”向左斜跨,那一刀便砍了个空。碾坊中十一人登时将他团团围住,刀剑齐施。
“段誉”大叫:“王姑娘,‘段誉’四面楚歌,自身难保,要先走一步了。”他嘴里大呼小叫,狼狈万状,脚下的“凌波微步”步法却是巧妙无比。
王语嫣看得出了神,问道:“段公子,你脚下走的可是‘凌波微步’么?我只闻其名,不知其法。”
“段誉”道:“是啊!姑娘要瞧,我这便从头至尾演一遍给你看,不过能否演得到底,却要看我脑袋的造化了。”当下将从卷轴上学来的步法,从第一步起走了起来。
那十一名西夏武士飞拳踢腿,挥刀舞剑,竟没法沾得上他的一片衣角。十一人哇哇大叫:“喂,你拦住这边!”“你守东北角,下手不可容情。”“啊哟,不好,小王八蛋从这里溜出去了。”
“段誉”前一脚,后一步,在水轮和杵臼旁乱转。王语嫣虽然知道李舒崇有仙家法术,但仍然看得心惊肉跳,叫道:“你躲避敌人要紧,不用演给我看。”
“段誉”道:“良机莫失!此刻不演,你以后可见不到这么真实的场景了。”
李舒崇知道,原本的剧情里,真正的段誉不顾自己生死,务求从头到尾,将这套“凌波微步”演给心上人观看。哪知痴情人有痴情之福,他若待见敌人攻来,再以巧妙步法闪避,一来他不懂武功,对方高手出招虚虚实实,变化难测,他有心闪避,定然闪避不了;二来敌人共有十一个之多,躲得了一个,躲不开第二个,躲得了两个,躲不开第三个。可是他自管自的踏步,对敌人全不理会,变成十一名敌人个个向他追击。这“凌波微步”每一步都是踏在别人决计意想不到的所在,因此有惊无险。
“段誉”身形闪处,各种兵刃交在一起,有几名西夏武士手脚稍慢,反为自己人所伤。
王语嫣只看得数招,便已知其理,叫道:“段公子,你的脚步甚是巧妙繁复,一时之间我瞧不清楚。最好你踏完一遍,再踏一遍。”“段誉”道:“行,你吩咐什么,我无不依从。”堪堪那八八六十四卦的方位踏完,他又从头走了起来。
王语嫣寻思:“舒崇哥哥性命无忧,我却担心得要死,既然是两人‘联袂’演出,我唯有准确地指点,让他将敌人逐个击毙吧。”当下不再去看凌波微步,转目端详十一人的武功家数。
忽听得喀的一声响,有人将木梯搁到了楼头,一名西夏武士又要登楼。王语嫣吃了一惊,叫道:“啊哟!”
“段誉”抬起头来,见到那西夏武士登梯上楼,忙问:“打他哪里?”王语嫣道:“抓‘志室穴’最妙!”
“段誉”大步上前,一把抓到他后腰“志室穴”,随手一掷,正好将他投入了碾米的石臼之中。一个百八十斤的石杵被水轮带动,虽无人照管,石杵仍如常下击。那西夏武士身入石臼,石杵舂将下来,砰的一声,打得他脑浆迸裂,血溅米粉。
那西夏高手不住催促,又有三名西夏武士争先上梯。王语嫣叫道:“一般办理!”“段誉”伸手又抓住了一人的“志室穴”,使劲一掷,又将他抛入了石臼。这一次有意抛掷,用劲反不如上次恰到好处,石杵落下时打在那人腰间,惨呼之声动人之心魄,一时却不得便死。石杵舂了一下,那人惨呼一声。
“段誉”一呆,另外两名西夏武士已从木梯爬了上去。“段誉”惊道:“使不得,快退下来。”左手手指乱点,真气激荡,嗤嗤两剑,戳在两人的背心,那两人登时摔下。
余下七名西夏武士见“段誉”空手虚点,便能杀人,都已颇有怯意,但说就此退去,却又心有不甘。
王语嫣居高临下,对大堂中战斗瞧得清清楚楚,见敌方虽只剩下七人,其中三人武功颇为了得,那个西夏人隐然是这一批人的首领,叫道:“段公子,你先去杀了那穿黄衣戴皮帽之人,要设法打他后脑‘玉枕’和‘天柱’两处穴道。”
“段誉”道:“谨遵台命。”向那人冲去。
那西夏人暗暗心惊:“玉枕和天柱两处穴道,正是我罩门所在,这小姑娘怎地知道?”眼见“段誉”冲到,当即单刀横砍,不让他近身。“段誉”连冲数次,不但无法走到他身后,险些反被他单刀所伤。“段誉”叫道:“王姑娘,这人好生厉害,我走不到他背后。”
王语嫣道:“那个穿灰袍的,罩门是在头颈的‘廉泉穴’。那个黄胡子,我瞧不出他武功家数,你向他胸口戳几指看。”
“段誉”道:“遵命!”伸指向那人胸口点去。他这几指手法虽对,劲力全无,但那黄胡子如何知道?急忙矮身躲了三指,待得“段誉”第四指点到,他凌空一跃,从空中搏击而下,掌力凌厉,将“段誉”全身都罩住了。
“段誉”闭着眼睛双手乱点,嗤嗤嗤嗤声响不绝,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脉神剑齐发,那黄胡子身中六洞,但掌势不消,拍的一响,一掌击在“段誉”肩头。这一掌力道虽猛,却伤李舒崇不得半分,反将那黄胡子弹出丈余。
王语嫣却不知他未曾受伤,惊道:“舒崇段公子,你没事么?可受了伤?”
“段誉”睁开眼来,见那黄胡子仰天躺在地,胸口小腹的六个小孔之中鲜血直喷,脸上神情狰狞,大声道:“我不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脚下仍是踏着凌波微步,在大堂中快步疾走,双手不住的抱拳作揖,向余下的六人道:“各位英雄好汉,请你们出去罢。我实在不想再杀人了,太过残忍,算是我‘段誉’输了。”
一转身间,忽见门边站着一个西夏武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人中等身材,服色和其余西夏武士无异,只是脸色蜡黄,木无表情,就如死人一般。
李舒崇心道:“大反派总算出场了。”他扮作的“段誉”假装颤声道:“你你是谁?想想干什么?”
那西夏武士挺身站立,既不答话,也不移动身子,“段誉”一斜身,反手抓住身旁一名西夏武士后腰的“志室穴”,向那怪人掷去。那人微一侧身,砰的一声,那西夏武士的脑袋撞在墙上,头盖碎裂而死。
这时西夏武士只剩下了五人,其中一名西夏人和一名汉人是“一品堂”的好手。余下三名寻常武士眼看己方人手愈斗愈少,均萌退志,一人走向门边,便去推门。那西夏好手喝道:“干什么?”刷刷刷三刀,向“段誉”砍去。
“段誉”眼见刀光霍霍,叫道:“你这般蛮横,我可要打你玉枕穴和天柱穴了。”那人刀招愈来愈紧,刀刀不离“段誉”的要害。
那汉人好手一直退居在后,此刻见“段誉”无还手余地,灵机一动,抢到石臼旁,抓起两把已碾得极细的米粉,向他面门掷去。
“段誉”步法巧妙,这两下自是掷他不中。那大汉两把掷出,跟着又是两把,再是两把,大堂中米粉糠屑,四散飞舞,顷刻间如烟似雾。
“段誉”大叫,“糟糕,糟糕!我这可瞧不见啦!”其实李舒崇暗中激活了“神识”法术,对各人的动态了如指掌。他知道情势凶险,轻身一跃,纵到水轮边上,攀住水轮叶子板,向上升高。
混战中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呼,两名西夏武士已被那西夏好手乱刀误砍而死。跟着叮当两声,有人喝道:“是我!”另一人道:“小心,是我!”是那西夏好手和汉人好手刀剑相交,拆了两个回合。接着“啊”的一声惨叫,最后一名西夏武士不知被谁一脚踢中要害,向外飞出,临死时的叫喊声,令人毛骨悚然。
“段誉”颤声叫道:“喂喂,你们人数越来越少,何必再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向你们求饶,也就是了。”
那汉人从声音中辨别方位,右手一挥,一枚钢镖向他射来,这一镖去势本来甚准,但水轮不停转动,待得钢镖射到,轮子已带着“段誉”下降,拍的一响,钢镖将他袖子一角钉在水轮叶子板上。“段誉”似乎吃了一惊,腾的一声,跳了下来。
那汉人好手从迷雾中隐约看到,扑上来便抓。“段誉”伸指去点他穴道,竟然点中他的“气户穴”。
“气户穴”乃是笑穴,那人真气逆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剑又一剑的向段誉刺去,口中却嘻嘻、哈哈、嘿嘿、呵呵的大笑不已。
那西夏好手问道:“容兄,你笑什么?”那汉人无法答话,只不断大笑。那西夏人不明就里,怒道:“大敌当前,你弄什么玄虚?”那汉人道:“哈哈,我这个哈哈,呵呵”挺剑朝“段誉”背心刺去。“段誉”向左斜走,那西夏好手迷雾中瞧不清楚,正好也向这边撞来,两个人一下子便撞了个满怀。
这西夏人左手疾翻,扭住了“段誉”右臂,回过来又抓他的左腕。李舒崇明明可以吸他内力,却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只好假装用力挣扎,带着那西夏武士不断地靠近水轮。
那汉人笑声不绝,抢上一步,欲待伸剑来刺,突然砰的一声,水轮叶子击在他的后脑,将他打得晕了过去。
王语嫣见“段誉”被擒,无法脱身,虽知是演戏,又怕舒崇哥哥演过了头,心中万分焦急。她惊惶之下,大声叫道:“你们别伤了段公子的生命,大家大家慢慢商量。”
那西夏人牢牢扭住“段誉”,横过右臂,奋力压向他胸口,想压断他肋骨,又或逼得他难以呼吸,窒息而死。“段誉”似乎害怕之极,左手拚命伸指乱点,但每一指都点到了空处。
正危急间,忽听得嗤嗤数声,那西夏好手“啊”的一声轻呼,说道:“好本事,你终于点中了我的我的玉枕”双手渐渐放松,脑袋垂了下来,倚着墙壁而死。
“段誉”扳过他身子一看,只见他后脑“玉枕穴”上有一小孔,鲜血泊泊流出。李舒崇心道: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