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种规格极高的宴席,也只有在婚丧嫁娶和过年过大节时,才会在老村长授意下隆重举行,或者村中有百岁老人过寿,也会照此铺张。可是娄家村近十年来连一位百岁老人都没诞生过,活的最长久的一位,也才活到九十左右,所以这种百岁寿辰大办的习俗,差不多已被村里人遗忘干净。
为了给村民游历而设宴的,尚属初次。
娄大柱已经当了三十年的村长,在村里威望一时无两。中原四国依旧秉承着汉唐的官阶制度,共分为九品十八阶,虽然村长只是位末等不入流的小吏,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官,坐着就比平民百姓高上三分。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上,官就是官,民就是民。
这位娄家村中唯一在西风国吏部登录在册的小吏,说话自然是分量极高。
娄村长坐在村东头最为宽大的一张桌子上,和坐在旁边的鄂老头频频举着浅口瓷碗豪饮。这种村民自酿的粗劣酒水,度数不高,连步履蹒跚的孩童,都能随便喝上半碗。不过老村长酒量的确不错,和鄂老头差不多喝了五斤左右,脸上只是微醺,嗓门依旧嘹亮。
妞妞坐在老村长右手边,举着王屠夫特意给她留的猪尾巴,啃得那叫个香甜。
小丫头对别的什么吃食不挑剔,可是也谈不上什么酷爱,单单对这猪尾巴情有独钟,平日里一想起来肥嫩爽滑的劲儿,她就特别爱流口水。
加上她娘亲李大婶的妙手巧施,使这菜肴更加多了独特味道,让妞妞不羡山珍海味,只馋这口饱含母爱味道的红烧猪尾巴。
大淳坐在鄂师傅边上,臂上伤口已经露出粉红新肉,多年习武让他的体魄结实壮硕,伤口愈合比常人快上许多。
少年喝起酒来也是不含糊,陪着边上两位老人不停举碗,刚倒进嘴里,那能盛放二三两酒水的瓷碗就已见底,还得举起酒罐子斟酒,使得他倒酒的速度,比喝酒的速度快了不少。
二蛋这家伙总算能下地了,由于憋闷了许久,此刻犹如撒欢的兔子,在宴席中来回奔跑,嘴里还大声叫喊着:“小爷终于下床了,憋死俺了,憋死俺了!”
村中的牲畜见到他这混世小魔王出现后,纷纷躲避,唯恐这位小爷做出什么吓人的举动。
这其中跑的最快的,恐怕就要数大黑了。
这只村中最为健硕的公狗,自从被那小魔王害的不能“重振雄风”之后,对他就心惊胆颤,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能藏多深就藏多深,甚至都有了去邻村改换门庭的心思。
这些跑的快的牲畜还算庆幸,有的体格大的,比如村长家那头老驴,见到实在无处可藏,就把驴头埋在草垛里,用肥硕的屁股冲着那个祸害,约莫这驴想的是,这打屁股总比打脸强吧。
娄村长挽着鄂老头手臂,沉声说道:“我说老鄂啊,你这次出门啊,可得多玩一段时日,在北林待的腻了,就去东花国转转,东花要是玩够了呢,就去南雨国那边玩玩,实在没的去了,去那海上看看也行啊。要是没钱的话,乡亲父老都能凑出点银两,若是有人敢不掏,嘿嘿,老哥手里拐杖可不是吃素的!”
鄂老头本来陪笑的嘴角有些僵硬。
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哪能不知道老村长话里的意思,肯定是嫌弃二蛋这个淘气的家伙,把村里祸害的够呛。这次老村长知道自家三人出行的消息后,连家里珍藏几十年的老酒都搬了出来,爽快的喝了多半坛子。
可见二蛋这个人见人恨的家伙,是多么不招人待见。
要不然平常抠门的老村长,能像娶了媳妇似的,这么大方?
每个酒桌中的村民都在推杯换盏,脸上笑意连连,为啥这么高兴?
庆祝呗!
都老头并没有参加这场难得的盛宴,听到村民们的邀请,他也委婉拒绝。这时正面目阴沉的坐在自家院中马札上,瘦弱的身躯似乎抵挡不住冬日里的寒风,不住的打着哆嗦。
下这一盘遮天大棋,自然要赔上不少性命。
这下山去北林,便是棋盘上落下的重要一子。
想起十几天前的卦象,都老头的心里,比起被刀子割来,还要疼上几分。
鄂老头脸色泛红,迈着大步回到院中。
都九江被他带来的寒风吹得有些冷,将棉袍裹紧了些,颤抖说道:“回来了?”
微有醉意的鄂禅点点头,脚步踉跄晃悠到都老头身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嘴酒气问道:“大冷天的不去屋里暖和,在外面待着干啥?”
“暖不过来了。”满脸无奈的都姓老人苦笑一声,随后说道:“鄂禅,咱俩认识多半辈子了,这次一别,恐怕再次相见,就得到阴曹地府了。趁着还有点时间,说说知心话?”
鄂禅微微一愣,使劲点了点头。
都九江用树枝在被冻得硬实的土地上,艰难写了个‘死’字,说道:“我一辈子连鸡都没有亲手杀过,更没杀过一个人,但却觉得这手上肮脏的很,你说我要是到了判官那,得下到第几层地狱?”
盯着那个字看了半晌,鄂禅认真说道:“约莫着咱俩还得在一块。”
都九江哈哈一笑,用脚将那‘死’字抹平,豪迈说道:“跟你老鄂在一起,也不算枯燥乏味了,起码每天还能听到如同战鼓齐鸣的呼噜,你要是下山后,我估计头几天还真睡不好。”
鄂禅正色说道:“要不,你跟我们一同下山?”
摆了摆手,都九江笑道:“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约莫走到山脚,就得嗝屁喽。”
鄂禅双手插入袖口中,仿佛也有些冷。
都九江挑着花白的眉毛问道:“老鄂,问你个事,看在我快去见判官的面子上,给说个实话,行不?”
鄂禅微微一愣,郑重说道:“你说。”
都九江挤眉弄眼说道:“你一辈子都没娶个媳妇,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姓卓的女子?”
鄂禅又气又笑,真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问题。
不过看在几十年交情的份上,这位老人重重‘嗯’了一声。
当年汉唐覆灭时,十几路义军夺取天下,其中有位卓姓的首领,最为耀眼。
当时他占据楚地,粮草颇丰,兵多将广,凭借天险就可独占天下三分。只不过这位枭雄不肯偏安一隅,没有接纳谋士之言,率领军队继续北上,想要一统天下。
事与愿违,刚刚北上没有几百里,遇到了姓花的义军,几次规模宏大的战役下来,折损了十来万人马,被打的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可怜那位姓卓的枭雄坐上九五之位没有一年,就被人家逼的跳江而亡。
鄂禅还记得当年那位可以称得上是公主的卓姓女将,每次上阵,都是一身猩红盔甲,手持一杆紫红大枪,陷阵冲锋时也是身先士卒,挑落名将无数。
阵前初次见面,鄂老头就迷上了这位英姿飒爽的公主,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漂亮又能打架的娘们?
公主似乎对于当年威猛霸道的鄂禅青睐有加,这也难怪,英雄爱美人,美人惜英雄。一柄长枪,一柄大刀,战在一起时,反而说不尽的情意绵绵。
后来卓姓义军兵败,鄂禅头一个冲进皇宫,看见那位公主时,只说过两句话:“只恨咱俩投错了胎,我送你走。”
他深知,这种亡国公主未来的日子,甚至不如牛马,多半会沦为军妓,或者直接枭首示众。
所以
一柄冰冷的长刀。
鄂禅亲自插进了她的胸膛。
从那以后几十年。
鄂禅从未爱上过其他女子。
也没有娶过其他女子。
第二十五章 离别()
这一天,是都九江反复筛选的黄道吉日,宜出行。
天公作美,竟然是冬日里罕见的艳阳天。
吃过李大婶精心准备的出门饺子,师傅一行三人收拾起行李,准备下山。
二蛋现在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像个在江湖上跑商的小伙计,看到李大婶还要往他身上挂包袱,赶紧劝道:“真拿不下了。”
李大婶仔细看看,确实没有多余的地方,只能感慨的摇了摇头。看到旁边人高马大的大淳,笑盈盈走了过去。
这次出门所带的东西,都是二蛋的丈母娘一番心意,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生怕这个小女婿受了半点委屈。其中光是二蛋爱吃的烙饼,李大婶就给他准备了十几斤。
其实这只是一小部分,院子里还摆满了更多的包袱,只是看着大淳和二蛋实在背不动了,这才作罢。
二蛋一开始不想带这么多累赘,弄得跟搬家似的。哪个大侠行走江湖不都是一刀一剑挎在身上?哪听说过,出门游历还带被褥的?这要是动起手来,还得让对方上半柱香,让自己把行李放好?
但看到李大婶那关切的眼神,和口中念叨的“穷家富路”,就只能硬着头皮挂在身上。
这小子突然想起都师傅教他那句名言,‘最难消受美人恩’
觉得有点扯淡。
这时他光想哭着回过去一句。
那是你没碰到热心肠的丈母娘!
妞妞昨天刚知道他要下山游历,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这时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本来犹如清澈泉水的一双好看眸子,现在肿的像个核桃,拉着二蛋抽泣说道:“相公哥,你带上俺吧,求求你了,你和大淳哥都下山了,俺以后找谁玩去啊,呜呜呜”
二蛋望着快被扯烂的新棉袄,一脸为难。
他当然想带着小媳妇一起下山了,可是平日里对妞妞言听计从的都师傅和鄂师傅死活不答应,说是江湖凶险,指不定碰到强盗土匪什么的。这丫头又长得水灵,被势力大的人家看中了,不得上来找麻烦?
二蛋仔细想想,也觉得师傅们说的有道理。上次去躺仙来县城,都差点被劫了道。冬狩时碰到那个什么少门主,不也是贪图小媳妇的美色,差点将小命扔到山上?所以他也觉得带这么个‘小红颜祸水’出门,实在不是啥好事,还是在山里待着稳妥点。
这话自己想想可以,但没法对妞妞说啊,只能任由小媳妇的眼泪,将丈母娘刚做好的棉袄弄得湿漉漉一片,口中相劝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妞妞哭了一阵,见到不像平日里管用,也没了法子。
伸出袖口抹去小脸上的晶莹泪珠,从旁边包袱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布鞋,递给二蛋,撅起小嘴说道:“俺新给你做的,穿上吧,娘说让俺给你留点念想,不然你碰到漂亮女孩子就把俺忘了。这是昨天刚做出来的,俺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你试下,看合脚不。”
二蛋答应一声,将身上大小包裹放在地上,觉得手有些脏,于是往衣服上反复蹭了几下,接过那双鞋。
妞妞知道这家伙不安生,平日里喜欢瞎转悠,于是鞋底特意加厚了一层。底上针脚极为细密,看来是花了不少功夫。
二蛋穿在脚上,走了几步,挠了挠头,尴尬说道:“好像有些大。”
妞妞俯下身去,将青丝捋向耳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头,往他鞋后跟塞去,嘱咐道:“俺娘说鞋小了勒脚,所以特意给你做大了些。你跑的时候可要注意点,别把鞋甩掉了。”
二蛋竖着脖颈子说道:“那哪能!就算掉到悬崖下面,俺也得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