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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任命博努为左相。
第二,他自领右相一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同饮此杯()
左相和右相就像是两记重锤将诸多台吉砸的有些晕晕然。还未回过神的功夫,左相右相之事已经算是尘埃落定,博努无愧于三朝元老不倒翁的美誉,王庭在短短一年的时间中换了三位主人,博努不但丝毫无伤,反而借着萧煜的东风,一举登上了左相的位子。
自古皆是以左为尊,按理说,左相是汗王之下的第一人无疑。虽说很多人私底下将萧煜视作新王,但萧煜毕竟没有真的登上王位,汗王之位空悬,博努在名义上已经是王庭第一人,可他对于萧煜这个排位还在自己之后的右相,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谦卑。萧煜不是汗王,胜似汗王。
接下来,身为左相的博努就开始跟各大台吉商谈空余草场的分配问题,无非是谁拿的多一些,谁拿的少一些,拿了多少就要出多少的力,吃不下的也要有自知之明。而一些相差不多的台吉之间自然也是各有争执,平心静气者有之,面红耳赤,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亦是有之。
在这期间,萧煜分别与阿木尓门都、吉日木图、图布信三名正统草原王室出身的台吉互相见礼。若是按照林银屏那边论起,阿木尓门都已经是爷爷辈,吉日木图是叔伯辈,图布信也是而立之年,算是堂兄。萧煜倒是没有急着“认亲”,只是以右相的身份与三位台吉进行了一场很矜持的寒暄而已。寒暄之后,萧煜又与几名在草原上算是重量级的台吉客套了几句,看博努那边的已经算是异议不多,对身后的申东赞轻声道:“可以了,申老。”
申东赞轻轻一点头,然后一抬手,八名早有准备的草原武士从门外抬进一副巨大横轴。当金帐中的诸台吉看到这幅横轴之后,不管是老的少的,还是先前还在争执不休的,几乎同时收敛了神色,望向这幅横轴。
早有仆从将汗王王位后的那面墙壁上的装饰清理干净,八名武士将横轴在墙壁的巨大挂钩上固定好后,一同拉动连接挂钩的绳索,一副详尽至极的地图就被悬挂到墙上。
就连一直神色淡然的阿木尓门都在看到这幅几乎覆盖了正面墙壁的地图后,也是拄着拐杖向前走出几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在他身后吉日木图和图布信,还有许多台吉见阿木尓门都如此郑重其事,自然也是随着老人一起看去。
这是一副西北形势图。
萧煜拿过乌木杖,脸上没了先前客套寒暄时的笑意,用乌木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沉声道:“诸位,既然议过了民生,就该谈兵事了。这是由道宗前辈绘制的一张西北形势大图,而这里就是我们如今的所在,王庭。”
此言一出,金帐内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萧煜用乌木杖指向几乎在王庭斜对面的一个点,“这里就是草原无数先王无不想要攻下的地方,中都。”
萧煜用乌木杖在中都的点上狠狠点了点,“这里有铁骑二十三万。”
接着乌木杖后移指在中都身后的那片平原上,“这里是西河原,有大小营寨五十三座,屯兵近十万。”
“从西河原往西北,是西凉州。”
“从西河原往西南,是河内州。”
“从西河原往东,是陕州、西河州二州。”
“再往东过西岭口,就是直隶州。”
“过了直隶州,便是那浩浩东都。”
“五州之地被调动守军加上五万天子亲军,共计二十余万,兵发中都。”
“即便除去那些夸大部分,徐林手中兵权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五十万之众,虽说多了晋王秦权掣肘,但从长远来看,也不过是利弊各半而已。”
说到这里,萧煜环视金帐一周,诸台吉脸色各异,惊异者有之,惊骇者有之,不以为然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接着萧煜用手中乌木杖在中都和王庭之间虚画了一条线,平静道:“估计到不了二月,这五十万大军就会自中都而出,沿青河一线,直逼小丘岭。”
“小丘岭可以丢,甚至多伦河以东都可以丢,但是诸位草原雄鹰,若是徐林五十万大军临近多伦河,直逼乌斯原,那我们就应该让他见识一下雄鹰的利爪。”
金帐中无人做声,针落可闻。
阿木尓门都眯起的眼睛几乎成了一道缝,同样什么也没说。
萧煜语气平淡的继续说道:“今天,我只想告诉诸位一件事,不出三个月,西北便会全面开战,谁想独善其身,现在可以离开。”
没有人动。
二十三位台吉被秘密处死的消息已经流传开来,此刻金帐中的知道内情的台吉已经是浑身冰凉,没有谁敢妄动一下,拼死一战总比莫名其妙的被道宗高手夺去性命来得好,最起码拼死不一定会死,若是侥幸赢了还能得一个锦绣前程,可被萧煜处决就是另外一回事,不但自己身死,就是自己的儿子、妻子、奴隶、草场也都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有几个消息没那么灵通的台吉虽说有些蠢蠢欲动,可看周围人的神情,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都是熄了心思。
等了半刻钟,仍旧没有人动,或者说没人敢动。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的萧煜没有时间去搞收服人心的那套,他只能奉行绝对的忠诚来自于绝对的恐惧。
萧煜的嘴角勾起了意味难明的笑容,“很好,没有人走,萧某很高兴今日诸位之众志成城。那么开宴!”
金帐议事之后便是酒宴。
酒宴是一人一桌,金帐中排了近百桌,萧煜毫不客气的占了最上方的主位,在他下方诸部台吉分左右两列按照各自部落地位分出前后。
萧煜手中的青铜酒杯被仆从斟满了马奶酒。
萧煜望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沉默不语。
新任左相博努不动声色的看了萧煜一眼后,开始说着他已经听了半辈子后又说了半辈子的场面话。
萧煜莫名的稍稍走神,根本没有听清博努的话,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博努已经说到了最后。
“与诸位共勉。”
萧煜朝下望去,下面是草原上的大小台吉,俯瞰着他们便是俯瞰着整个草原。
萧煜举起酒杯。
所有的台吉斗望向萧煜手中的酒杯,就连原本半垂着眼帘阿木尓门都也不例外,微微睁开了眼。
只披了一件普通貂裘的男子从座位上站起,双手端着酒杯,高声道:“诸君。”
“同饮此杯!”
第一百二十七章 黑白与林城()
不管萧煜的手段是否激烈,总之现在的王庭看起来是一体的了。当然也仅是看起来而已。正如秋叶所说,他们的时间太短了,人心不是杀几个人就可以得来的,这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恩威并施,需要足够的时间沉淀。
现在萧煜无非是以道宗压之,以杀戮怖之,以小利诱之。若是顺风顺水则万事皆好,一旦陷入困境,就是沙滩堡垒。
这几天秋叶一直在闭关没有露面。一直到金帐落幕,才再次与萧煜见面。
萧煜去见秋叶时,没想到秋叶竟会有闲情逸致与慕容手谈,而慕容见萧煜前来,很是平静的投子认输,告辞一声后便独自离去,只留萧煜和秋叶两人留在房内。
秋叶瞥了萧煜一眼,淡笑道:“难得偷个浮生半日闲,却还要被你搅合了。”
萧煜苦笑着告罪一声,“是我疏忽了,还望真人见谅。”
秋叶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看着萧煜问道:“你这次来找我何事?”
萧煜从袖中拿出一张自己整理的明细列表递给秋叶,“说起来,还是一些修行上的困惑。”
秋叶接过这张列表,微微一愣,上面列着的竟然是大大小小近二十门修行法诀,而在这二十门修行法诀之后,还注明有何时得到,修行如何等详细情况。
秋叶很仔细的看完之后问道:“这是你如今所修行的全部法决?”
萧煜点头。
秋叶眼神一凝,“以繁化简,若是能依此入天人,得五脉神通,就是面对萧烈,也有一较高下的资格。”
萧煜眼皮微跳,“只是资格?”
秋叶点头。
萧煜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笑道:“面对徐林已经足够了吧?”
秋叶起身,“按理说应该是,不过要打过才能知道。当然前提是要你入得了天人境界。”
萧煜同样起身,作揖行礼道:“请真人指点。”
说实话,面对徐林五十万骑,萧煜没有半点儿必胜的把握,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草原兵败,他就是个亡命天涯的下场。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能依靠的就只有这一身修为。
秋叶沉默了很久,摇头道:“我不是逍遥神仙,指点不了你。”
萧煜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秋叶继续说道:“不过我却可以把我的感悟给你,至于能有多大收获就全看你自己了。”
萧煜眼睛骤然明亮,再次作揖,轻声道:“谢过真人,今日之恩,萧煜没齿难忘。”
秋叶把自己的感悟给萧煜看,说白了就是将他修行的全部奥秘都展现在萧煜眼前,包括一些很**的手段,乃至是保命的手段。平心而论,若是换成萧煜,他是没有这个勇气,也没有这个胸襟的。
秋叶平静淡笑,缓缓道:“我不走奇诡之道,也就无甚不能见人的东西,放开你的神魂,看好了。”
萧煜依言放开自己的神魂防备。
秋叶轻轻拂袖。
萧煜的眼神随着秋叶拂袖落到一旁的棋盘上,忽然变得有些茫然,此时在他眼中,秋叶与慕容的那方残局变得模糊起来,继而每个棋子似乎开始变大,棋盘纵横之间开始无限延展。萧煜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方棋盘不断变大,变大,最终变成一个黑白纵横的大世界,将他整个人“吞”了进去。
秋叶看了一眼站在棋盘旁边似乎正在低头凝视棋局的萧煜,淡淡一笑,转身出门,吩咐两名道宗弟子守在门前,莫要让人搅扰。
在萧煜向秋叶问道的时候,林银屏已经离开了王庭,去往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
其实说是小城,也不过是因为它的名字里带着一个城字而已,若要真的论起来,顶多只能算是一个较大的寨子。
林城,还未竣工就已经停止,而且永远不会有竣工的那一天了,更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会在中都铁蹄下变成一堆废墟,就像草原上其他小土城的下场一般无二。
秋思运来的银子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换成了无数粮食、茶盐铁等物,然后运回了王庭,现在的林城已经是一座空城。
林银屏带着扈从进入林城后,走在很是荒凉的街道上,环视四周,没了往来商贾,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留守兵卒。她一直来到城中心的那座府邸前才拉住马缰,这里是她与萧煜的第一个家,是属于她的地方,所以她沉默了很久,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后才吩咐扈从去收拾东西,而她则是转身去了林城东门那个不算高的城门楼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林城。
城楼真的很矮,就是初入修行之道的修行者,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攀上。林银屏沿着台阶走上城楼,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壁,席地而坐。
冬日不算浓烈的阳光落在林银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