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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平心而论,若是真的将萧烈打落尘埃,自己的心里就能高兴?恐怕未必。
那就是为了功名利禄,不过如今再说功名利禄已经有些不太妥当,功名?萧煜已经是西平郡王,除了寥寥几位亲王,还有比这更大的功名?利禄?整个西北和草原都是他的,除了要维持四十万铁骑,钱财对于萧煜还有什么意义?或者说现在的萧煜想要再进一步,就只能是逐鹿中原,搏一搏那把椅子?
君临天下,又有几个男儿没有幻想过?
更何况,有些事早已是身不由己。即便是萧煜自己不想去争,徐林、蓝玉、闽行、黄汉吉、申东赞这些肱骨之臣,也不会答应,他们跟着萧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求一个堂堂正正的从龙之功,他若不去争上一争,那么这人心也就散了。而且等到有朝一日别人得了天下,能容得下他偏安一隅?可不就是万事不由己。
“王爷,伤势如何了?”
萧煜身后传来温和嗓音,伴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萧煜转身,望着从二楼拾阶而上的老者,摇头道:“有劳杜真人挂心,虽然还有些隐患,但性命无碍。”
“瞑瞳左道,遗祸颇深,王爷日后还是少用为妙。”
来者正是江南道门第一人杜明师,在人才辈出的道宗之中,也是出类拔萃之辈,当年此人与天璇峰主无尘是同时代人物,被并称道宗双杰。其中无尘是道,杜明师是俗,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在青尘大真人出走道宗后,也正是在杜明师的鼎力协助之下,无尘真人才能成为掌教之下的第一实权大真人。后来无尘真人败于上官仙尘剑下,境界一坠再坠,不得不退位让贤,而杜明师留在江南经营江南道门,兴许是忙于俗务的缘故,境界修为止步于半步逍遥,至今未能踏足逍遥神仙境界。
萧煜问道:“瞑瞳一事,正想请教杜真人。”
杜明师点点头,微笑道:“王爷请讲,贫道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煜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问道:“我现在的境况,大致是成也瞑瞳,败也瞑瞳,因为瞑瞳才能一年四境,直入履霜,也正是因为瞑瞳,才止步于天人门槛,久久踏不出那临门一脚,想必真人也已经心中有数,萧某的单论战力,足可比肩渡过天人劫难的高手,但境界却还是履霜境界,前已无路,若不能踏足天人境界,怕是要此生止步于此。”
杜明师听完之后,稍稍沉吟一下后说道:“当年贫道也曾与几位师兄弟讨论过升境的问题,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当时贫道的主张是用笨办法,水磨工夫,一日不成便用一旬,一旬不成便用一月,一月不成则用一年,日积月累,天道酬勤,终究有一日能踏出临门一脚。当时众多师兄弟中,以天尘师弟天资最好,号称可与上官仙尘比肩,对于贫道的笨办法就极为不屑,在他看来,若是不能升境,则是走了歪路,与其一条道走到黑,还不如将先前的推倒重来,也就是所谓的破后而立。所以后来天尘师弟才会自行坠境,求一个不破不立。至于无尘师兄,他又与天尘师弟不同,认为大道三千,旁门八百,即便是歧路,也无非是难一些,修道一途多艰难,可以触类旁通,却不可三心二意,为此天尘师弟与无尘师兄在各自坠境之后,还打了一个赌,看谁能早日重返逍遥神仙境界。如今开来,倒是无尘师兄输了赌约。”
萧煜犹豫了一下问道:“杜真人的意思是让我学天尘真人?”
夜凉如水,月色似纱,远处的东湖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有凉风自湖上而来,吹动楼上两人的衣衫,杜明师轻抚着自己的胡须,缓缓说道:“虽说是破后而立,但具体什么时候破,什么时候立,该怎么破,又该怎么立,既有讲究,也看机缘,即便是以天尘师弟的天纵之资,亦是苦等了十余年的机缘,才能有今日的一步入逍遥神仙。虽说王爷积累浑厚,但根基却不算牢固,若是学天尘真人破后而立,要知道破容易,可破了之后还能否立得起来,就只有天知道了。”
萧煜脸色微微凝重。
杜明师挥了挥衣袖,将无孔不入的夜风挡在楼外,淡笑道:“上代掌教真人曾经说过,修道求长生,长生路多艰,心志要坚如磐石,却不可做顽石,而是要做一方灵石。”
萧煜轻声苦笑道:“一点机缘到,灵石便点头。”
杜明师点头道:“正是这么个理,不过王爷身兼多家绝学,却不好以道门一家概之。”
萧煜从袖中取出两本小册子,双手各持一本,置于眼前。其中一本以古篆写着天魔二字,而另一本却是以宝竺文字写着欢喜二字。
杜明师看到这两本小册,起初并没放在心上,不过片刻后却是猛然惊醒道:“这是魔门的天魔册和摩轮寺的大欢喜禅?!”
萧煜点头道:“早年机缘巧合,在我还未踏足履霜境界时,这两本书就已经在我的身上,大欢喜禅是双修之法,先不去说,就说这天魔册,我只是从中学了几门神通手段和天魔相,在最后还是有两门法决,分别叫做天魔解体和天魔化茧,语焉不详,不知杜真人可是知晓一二?”
萧煜本未抱太大期望,却没想到杜明师给了他一个惊喜,颔首道:“这两门法决算是魔门的不传之秘,世人大多不知其详,不过贫道早年与那位魔教教主有过几分善缘,对于这两门法决算是略知一二。”
“天魔解体,乃是拼命法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形,不可轻动,就拿贫道来说,若是用出天魔解体,可直接将境界攀升至逍遥境界,甚至在战力上还要胜过一般的逍遥神仙,且化身天魔不死妖身,不惧兵刃法术,只要一息尚存,就命不可绝,不过这门法决的反噬亦是遗祸无穷,轻则坠境,重则性命不保。”
“至于天魔化茧,倒是与我道门的破茧化蝶以求羽化飞升有几分相通之处”
萧煜眼睛一亮,“杜真人,此法可用?”
杜明师略微犹豫道:“事关重大,贫道不敢轻言,不过道藏殿殿主玄尘真人于半月后抵达江都,到时可让玄尘真人再去分辨一二。”
就在这时,从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曲苍走上楼来,双手奉上一封密信,轻声道:“王爷,中都加急密函。”
第二百零二章 恍然隔世()
萧煜接过密函,挥手示意曲苍退下后,随手打开,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才将密信重新合起,轻吐一口浊气道:“秦政也在江都。”
杜明师闻言后面露惊异之色,自从郑帝身亡,萧烈发动兵变成功上位之后,郑室就只剩下秦政最后一位领兵大将,现领二十万天子亲军驻扎于大易至西岭一线,与牧人起大军遥遥对峙。可在当下这个关头,秦政怎么会置二十万大军于不顾,亲自前往江都?
萧煜皱了皱眉头,将手中信纸碾成粉末,又说出一个名字,“秦权。”
杜明师混迹俗世多年,自然不是一心清修不通俗务的古板道人,若非如此,也不会至今都没能成就逍遥神仙境界,经萧煜提醒,转念间便已明了,喟然叹道:“秦政这是要自立朝廷。”
萧煜淡笑道:“即便不去说占了朝廷庙堂的萧烈,就拿现下的几大藩王来说,不管是我的中都,还是牧人起的北都,哪个不是自成体系,军政大权在手,称之为小朝廷也不为过,只是不占儒门极为看重的大义名分罢了。反观秦政大军,虽然兵势可称强盛二字,又是天下心向郑室之人眼中的朝廷天兵,讨逆王师,但是孤悬北地一线,根基近乎于无,必不能长久,此番秦政来江都寻秦权,以求另立新帝,恐怕是走投无路之举。”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这个家并非必须是三口之家,也不一定是绵延数百年的豪阀世家,一国也是一家。
萧煜将手中的碎屑粉末随手洒出,说道:“本来想着在中原大战之前走一趟江都,算是弥补下对银屏的亏欠,没想到适逢其会,却是赶上了群雄齐聚江都。”
杜明师打趣道:“兴许是王爷出门时忘了测算凶吉祸福。”
萧煜笑道:“俘获了两名放在修行界也称得上仙子二字的女子,还有一名位列四大美人之三的卫国公主,此行不虚,是福是祸,还言之过早。”
杜明师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笑容变得古怪起来,萧煜成婚之后,未曾纳过侧妃,甚至就连通房也无半个,一开始世人只道是西平郡王与清月公主恩爱非常,只是后来随着中都的一些小道消息流传开来,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萧煜无心纳妾,只是那位草原公主太过凶悍,醋性极大,将他看管得极严,这位西平郡王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更何况萧煜又是借着妻族成事,早年萧驸马的名号还历历在耳,所以这惧内的名声不知怎的已经是流传开来。
看到杜明师略带古怪的笑容,萧煜微微一愣,不过他本就是心思多转之人,转瞬便明白过来,马上想到林银屏也跟着来了江都,为了后宅安宁,这种事还是不要沾惹为好,再者萧煜也不想让自己的西北因为每天都有劫狱高人出没而变得鸡犬不宁,所以他略显尴尬地干咳一声后,一本正经道:“这三人身份特殊,萧某恐力有不逮,还请杜真人代为收押,待日后送往道宗祖庭。”
虽说道宗的镇魔殿万无一失,但自从无尘真人卸任镇魔殿殿主之位后,就一直式微至今,来人不知要到哪年哪月,迟恐生变,杜明师自然也不想沾手这三个烫手山芋,摇头道:“此次东湖别院一战,以王爷为主,这三位姑娘自然也当归于王爷之手才是。”
萧煜呵呵道:“修行者之事自然由修行界了断,萧某不过一俗世人,就不掺合了。”
杜明师还要说话,萧煜已经继续开口道:“若是杜真人有难处,萧某也可代为向掌教真人禀报。”
既然萧煜把掌教真人给搬了出来,杜明师也就只能无奈应下,毕竟萧煜现在是掌教真人眼中的红人,在这等小事上,掌教真人肯定不会驳了萧煜的脸面。
当然,萧煜也不想因为此事与杜明师留下芥蒂,拱手一礼道:“萧煜先行谢过杜真人。”
杜明师摆手苦笑道:“贫道本应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想想那三位姑娘的身后之人,还是有些犯愁呐,所以王爷这一谢,贫道就坦然受之了。”
——
夜半时分,道术坊内仍旧是燃着为数众多的长明灯,负责镇守道术坊的虚尘真人望着已经彻底熄灭的两盏命灯,叹息一声道:“法尘师弟和孙师弟已经羽化而去。”
在他身后则是站着一身淡青衣裙的林银屏,她面带忧色,“那萧煜如何?”
因为萧煜并未在此留下命灯,所以虚尘也不好去判断萧煜是否有恙,不过观杜明师的命灯仍旧如常,并无衰弱之相,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凶险,而且虚尘也不敢去深思若是那位西平郡王真的死在了江都,该有什么后果,所以只能是故作淡然道:“殿下请放心,虽然逆贼凶悍,但王爷安然无恙。”
林银屏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尽信虚尘真人所言。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娘亲曾经问过她的一个问题,若是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对你专一不二,百依百顺,甚至会等你一生一世,嫁给他后可平平淡淡安度一生的好男人,另外一种则是让你气恼、让你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