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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轻轻嗯了一声后,问道:“你来见本王是所为何事?”
张玉沉若是剑宗的普通弟子,或者只是张家的一般子弟,被一位实权藩王问话,恐怕不说战战兢兢,也要小心应对,只是张玉沉年纪虽轻,见识却不浅,不惊不惧,不卑不亢,洒然一笑,一双足以让寻常女子发痴的星眸愈发明亮,胆大包天地与萧煜对视,言辞从容道:“玉尘此番冒昧求见王爷,有冒犯之处,王爷胸有山海之广,还望见谅一二,至于所求为何,想必王爷心中也已有计较,那玉沉就索性直言,玉沉此番前来是为了家姐一事。”
萧煜面无表情,心中权衡利弊得失。
张玉沉放低声音道:“在下不敢奢求王爷放回家姐,只是斗胆请王爷让家姐雪瑶在道宗潜心修道,从此不履凡尘,不问世事。”
萧煜脸上浮现起一丝古怪笑意,微微拔高声音道:“哦?”
张玉沉不再说话,而是深深低下头去,一揖到地。
萧煜修长的手指富有节奏地敲击在扶手上,玩味道:“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家越大,其中的经就越发难念,看来是古人诚不欺我。”
在卫国,曾有密语在小范围流传,说是掌刑长老张重光其实更看重出身旁支的张玉沉,有意让张玉沉接过卫国国主大位。
张玉沉十五岁以新科状元的身份进入卫国朝廷,在六年的时间里,辗转六部,最高官至员外郎,后自请前往大郑,游学三年,名动江南士林。
萧煜问道:“张玉沉,你们张家难念的经,到底是心酸还是无奈,本王不想知道,本王只想知道你想拿什么来打动本王?”
张玉沉抬起头来,平静说道:“王爷与剑宗之事,玉沉不才,愿从中斡旋。”
萧煜摇了摇头道:“我与剑宗之间的不和,说到底还是道宗和剑宗之间的恩怨,这场恩怨绵自剑道两分起始,至今已经绵延近千年,早已是你死我亡的关系,一个卫国国主还不够。”
张玉沉继续说道:“西北距离卫国千里之遥,除了此事外,玉沉似乎不管作何许诺,都不过是镜花水月,不足为信。”
萧煜点头道:“然也。”
张玉沉沉声说道:“可此事对于王爷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王爷莫要漫天要价才是。”
萧煜神色淡漠,摇头不语。
“如此说来,是没得谈了?”张玉沉后背上的最后一点弧度彻底消失,长身而立。
萧煜闭口不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张玉沉笑了,却没了先前的温润之意,而是变得阴森冷酷,冷声道:“王爷你离我不过三步距离,岂不闻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耶?!”
萧煜不怒反笑,神色古怪道:“你有那个本事?”
张玉沉笑意森然,能谈拢自然最好,若是谈不拢,一颗萧煜的脑袋,应该能顶得上两个张雪瑶罢?
蓦然间。
有一剑东来。
一线紫气划破长空。
又有一剑西去。
一道青线破空而至。
两道剑气直奔这艘画舫。
紫气轰然撞入秦淮河中,顷刻间,整条秦淮河都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层层叠叠的波浪接连不断地炸开,无数游鱼被溅射出河面,飘于河上的画舫晃了又晃,仿佛遇到了海上的巨大风浪,一般人物都摇摇欲坠,甚至也有人直接跌坐在地。
相较于紫气的气势磅礴,青线则要显得有些悄无声息,一位青衫文士穿廊过堂,来到张玉沉的身前,替他抵挡下了紫水阳的全力一抓。
萧煜仍旧是不动如山,却难掩眼底闪过的一丝诧异。
诧异的是在东湖别院一战后,剑宗在江都城中还有如此势力,这位青衫文士的修为最起码有天人巅峰的境界,想来那位御使紫气的修行者也不会差了去,若是两人在东湖别院之战时加入,此时沦为阶下囚的恐怕就是他萧煜了。
此时楼船外被紫气激起的河水纷纷落下,如瓢泼大雨,紫气的主人穿过“雨幕”,施施然进入楼船之中,一袭宫装紫裙,气态似仙。
两位天人巅峰。
萧煜从椅上起身,紫水阳退至萧煜身前,沉声道:“是道宗弃徒东尘先生和西尘夫人。”
萧煜点点头,平静道:“看来两位真人是投了剑宗。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南尘老人和北尘行者的。”
紫水阳被萧煜感染,脸上的凝重神色消减一分,轻笑道:“大概是没有的吧。”
御使紫英长剑的女子轻声道:“萧煜,听说掌教真人有意让你接任镇魔殿主之位?”
萧煜洒然点头。
女子冷笑道:“那你可是要将我两人捉拿回道宗镇魔殿了?”
萧煜淡然一笑:“夫人言重了,萧煜不敢。”
东尘先生淡漠笑道:“还有王爷不敢的事情?”
萧煜摇头道:“兴许是有的。”
紫水阳生怕萧煜不将这两人当回事,小觑了天下各路高人,出言提醒道:“这位东尘先生可不是一般的沽名钓誉之辈,他在咱们道宗时,就是有数的剑修宗师,只是在多年前因为一桩公案,才与西尘夫人一道叛离道宗,两人手中的紫青双剑更是一等一的符剑宝器,双剑合璧之下,威力倍增,王爷切勿大意,毕竟两位在剑宗潜修多年,剑修一道上肯定多有裨益,比起当年怕是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萧煜脸色如常,只是说了一句,两位真人近二十年首次离开剑宗,看来不带走萧某的头颅是绝不会罢休了。
ps:顺利归来,感谢诸位厚爱,谢过。
第二百零八章 东尘西尘()
紫水阳轻声问道:“是否要老朽先试一试深浅?”
萧煜微微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伸出一手,道:“贤伉俪想要取萧某人性命,那萧某就静观二位手段如何。”
一袭青衫的东尘先生也是爽利性子,没有多言,左手扶须,伸出右手以食指中指并作剑指,朝萧煜方向轻轻划出一道半弧。一道剑罡孤激射而出,带出一阵连续不断的空气震荡,如火焰燃烧那般扭曲不定。
萧煜极有高手风范的纹丝不动,屈指一弹,发出一道金属铿鸣后,剑罡止步于萧煜身前一尺所在。
东尘先生这一记指剑,先礼后兵的意味十足,故而这一剑蕴含气机虽然充沛,却没有半点杀机,颇有出尘味道。当然这一剑也不全是问礼,其中也包含了相当程度上的试探意味,萧履霜的境界已经无须试探,但在战力上却让很多人存疑,这一剑不求试出萧煜深浅,只求试出萧煜的真实战力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那般高绝。
而这一记指剑的结果让东尘先生颇为意外,竟然被萧煜同样轻描淡写地化解开来,让他试探无果,看来这位天下皆知的西平郡王的确不简单呐。
萧煜的屈弹的中指上浮现起一抹琉璃之色,熠熠生辉,笑道:“萧某以净琉璃之气催动佛门金身,微末手段可入得先生法眼否?”
东尘先生神情如古井无波,也不答话,仅仅是伸手作虚握剑柄之姿态,一剑斩落。无形无相的剑气比起方才的指剑更为凌厉,直扑萧煜面门。
萧煜向前一步踏出,身上白玉长袍受东尘先生的气机牵引,鼓荡不休,手中价值万金的折扇啪的一声展开,显露出扇面上的天师登仙图,将自己的面庞遮于扇面之后。紧接着噗的一声轻响之后,无形剑气撞在扇面上,却是不能伤其分毫,缓缓消散于无形。
萧煜五指一旋,手中折扇再次合拢,以扇作剑,递出了自己的还礼一剑。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只见一道白金剑气暴涨横生三丈有余,粗有一尺,如彗星拖尾,长掠而过。
东尘先生原本捻须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仍旧是手不握剑,但原本悬于身侧的青弈剑却是应声而出,剑尖微抬,朝那道凌厉无匹的四九白金剑气迎去。
剑气与剑,如墨与笔。萧煜的四九白金剑气只是稍作缠绕,就被青奕长剑牵引地向一旁偏去,这一抹剑气割裂了楼船的木质墙壁后,仍是直刺云霄数十丈,才慢慢消散。
就在此时,一直旁观的西尘夫人显然已经没心情继续等自家男人和萧煜试探出个结果,素手虚引,紫邺长剑飞入手中,长剑颤鸣不止,紫气大溢。
萧煜忍不住轻咦了一声,方才他就觉得这位西尘夫人的气息似曾相识,只是不敢确认,现在看来,分明是掌教一脉单传的鸿蒙紫气!至于东尘先生所修炼的太上清气,有鸿蒙紫气金玉在前,也就不算惊人了。
萧煜惊叹道:“鸿蒙紫气,这可是萧某人也无缘一窥的无上秘法,难怪以你二人的修为地位,也要叛逃道宗。”
紫衣美妇冷笑一声,紫气如洪水倒灌入手中紫邺,硬生生地在紫邺剑身上逼出一道足有三尺长的剑芒,长剑指向萧煜,“比起萧王爷身兼五家之长,还是差得远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七八丈,萧煜对于三尺剑芒熟视无睹,望着西尘手中紫剑,洒然笑道:“难道夫人手中长剑必须要用鸿蒙紫气催动?或者说这本就是掌教佩剑?”
萧煜这本是随口之言,却没想到西尘夫人脸色大变,似是被说中了心事。
萧煜一脸匪夷所思,难道说这对夫妻不但偷学宗门秘法,而且还偷盗掌教佩剑?!这也太胆大包天了!
被抓住痛脚的西尘夫人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杀机,手腕一抖,紫邺一化为八,尽数悬于身前。剑气之盛,使整个楼船二层都笼罩在一层蒙蒙紫气之中。
太乙分光剑。
紧接着西尘夫人长袖一挥,八柄难辨真假的紫邺长剑皆是剑尖上抬,直指萧煜。
萧煜心头一震,不敢有丝毫大意,双袖一抖,五色元气自下丹田气海中蜿蜒而出,途径已经开启过半的中丹田气府,自身体周遭百千穴窍中涌出,如五条游龙,在他身周蜿蜒盘旋。
西尘夫人双手往下一按,八柄长剑结成雷池阵势,同时刺向萧煜,大有要一举击杀萧煜的架势。萧煜伸出双手,化作两只堪比巨兽骨爪的狰狞元屠,无视剑身上看起来极为骇人的锋锐剑芒,将两柄长剑抓在手心。紧接着萧煜猛力一抓,剑芒一触即溃,两柄紫邺长剑则是化作两股磅礴剑气,四溢纷飞。
毁去两剑的萧煜面无表情,继续缓步向前,只有真正的紫邺剑上才附着有可以破去他金身的三尺剑芒。而此时夹杂着真正紫邺剑的另外六柄长剑已然迫近萧煜身周三尺之内。
萧煜横臂伸手连拍,以十拍子手法将两柄飞剑拍开,然后左袖挥出,轻描淡写地将一柄飞剑挥退,右手摊开拂出,又将一柄长剑黏在掌心。
只剩下两柄长剑,其中必然有一柄是真正的紫邺剑。
这位与道宗掌教真人同属一辈的紫衣美妇猛然轻喝一声,一步踏出,双手分别握住仅剩的两剑,袖口猎猎作响,向前一推,双剑齐头并进。
已经无力应付的萧煜不得不退。
至于紫水阳和曲苍,则是被东陈先生以一己之力挡下,不得前进分毫。
轰隆一声,一真一假两剑落在萧煜的身上,整个楼船的二楼在剑气肆虐之下,仿佛被拦腰斩断,上半部分斜斜滑坠,无数碎木横梁落下,
烟尘散尽之后,萧煜袍袖破碎,双臂及双手已是流血不止,实在是称得上凄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