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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高阀出身的袁廷担任。此时袁廷作为江南水师的一把手也在船上,陆谦此举算是给足了萧煜面子,丝毫看不出前些时日险些被萧煜打到江都门口的仇怨。
袁廷此人,气度儒雅,今日未着甲胄,而是一袭华美儒衫,无视料峭春寒,晃动着手中以象牙为骨的描金折扇,端的是名士做派十足,
与他相比,披蓑戴笠的萧瑾和一身青布道袍的秋叶却要显得土气十足,若是寻常家族出身的人物,袁廷恐怕早就要拂袖而走,不能与之为伍。可眼前两人却是不同,如今的萧家一门三王,单以实力而言,几乎可以媲美当年的大郑皇室秦家,若不是萧烈和萧煜父子不和,这天下恐怕早已易主,而叶家也是历经数朝而不衰的千年世家,萧瑾和秋叶出身这两大世家,自然不能一概而言,即便是披发赤足,不着衣物,那也是狂士风范。
家国,家国,在这些世家子弟眼中,可从来都是家在前,国在后
袁廷看着直到自己胸口位置的萧瑾,笑容如沐春风,温声道:“大都督已经君岛上设宴,静候二位。”
萧瑾微笑道:“早就听闻过君岛大名,可惜无缘一见,今日能登岛一观,实在是不虚此行啊。”
章传庭道:“廷益的园子,实属当世一绝,尤其是那块镇园之宝龙石天,更是不能错过。”
萧瑾双眼发亮,道:“当年武皇改元换制,有神龟驮天而出,其后不知所踪,难道现如今正在大都督的园中?”
章传庭轻抚长须,笑而点头道:“正是。”
君岛,位于八百里洞庭中心位置,前身是大楚王朝的皇家避暑之地,毁于后建铁骑南下,现为江南水师的三个大营之一,寻常人等难以靠近。
陆谦任职水师都督以及江都左都督期间,将君岛上的前朝皇家别院重新修整,又经过近十年不遗余力地大肆扩建,收藏江南名石奇石怪石无数,几乎有当年大楚末代皇帝花石纲的气派,其中章传庭所说的龙石便被包含其中,由陆谦动用万余人,耗时三月才从大江江底打捞而出,形如蟠龙,背面刻有阴古篆,两者合起来便是天下闻名的龙碑天,为天下奇石之魁首,同时也是能镇压气运的至宝,正因如此,这里被江南士林称作万石园,与傅家有万竹园之名的万亩竹林并称。
江南的头场春雨珊珊而至,落在万石园中,丝丝缕缕,就像怀春的女孩,欲语还羞。若不是年前湖州的战火实在让人提心吊胆,倒也是一副绝美的春景图。
万石园临崖而建,崖下便是密密麻麻的水师战船。
江南大都督陆谦身着蓝缎蟒袍,立在崖上,眺望浩瀚湖面。
今年年初,萧烈即是为了安抚,也是为了拉拢,以小皇帝秦显的名义册封陆谦为江平郡王,同时赐下蟒袍冠冕。大郑不似前朝那般以明黄色为尊,而是以玄黑之色为尊,故而藩王蟒袍中以萧煜的黑金蟒袍最贵,赤红次之,深蓝再次。陆谦所着蟒袍正是第三等的是深蓝蟒袍。
一直到正午时分,在一片春雨朦胧之中,三艘大巨大楼船的影子出现在陆谦的视野当中。
陆谦轻声道:“来了。”
侍立在陆谦身后为他撑伞的一名年轻将领轻声道:“大都督,待会儿的接风宴,您去不去?”
陆谦沉默片刻,道:“萧煜和萧瑾都是聪明人,那些故弄玄虚的手段就不必了,有话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年轻将领轻声应道:“是。”
在一片和风细雨中,或者说凄风冷雨中,萧瑾和秋叶登上了陆谦的君岛,走进了万石园。
——
近乎万里之外的西北。
中都城墙上的积雪未化,萧煜站在城头上,扶着冰冷的城垛,遥望着西河原。
开春了,中都的粮食已经去了一半,而牧人起的东北军也快要从那次夜袭的阴影中走出来。
闽行和林寒仍旧是被查莽挡在陕中。
一切都还是不容乐观。
徐林走上城头,来到萧煜身旁。
萧煜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道:“大都督,听说东都的皇帝陛下送给你一个郡王帽子?”
徐林笑了笑,“不止是送了一顶七颗东珠的郡王帽子,而且还给我徐某人许诺,只要徐某愿意去东都,那就还是位居一的实权大都督,同时加太保衔,就算是死了,也能得个武毅的谥号。”
萧煜笑着说道:“大都督怎么没答应?本王听的都有些动心了。”
徐林道:“先不说这些承诺有几成是真,就说这位列三公的太保衔,纵观本朝,除了一个中兴名臣张江陵生前加封太师,可还有其他人能在活着的时候就位列三公?名器不可轻授,这是千古不变之理,盛功兄此举殊为不智。”萧烈,字盛功,取功业之盛,修文武烈之意。
萧煜叹息道:“每逢乱世,手底下只有几万人就敢称王称帝的草头王遍地都是,名器轻授,也是无奈之举,就说咱们西北,不过五州之地,一二大员就有一手之数,三四的更是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萧煜重新望向远处,平淡道:“大都督不妨把那个北平郡王的名头接纳下来。”
徐林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萧煜轻笑道:“既然萧烈想让这个天下更乱一点,那我就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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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连横()
万石园内颇为冷清,除了剑戟森然的兵甲,就几乎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萧瑾一行自中门而入,走在以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穿廊过堂,直到一座临崖小筑前才停下脚步。
万石园主人陆谦陆廷益站在小筑前,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萧瑾摘下头上的斗笠,拱手道:“西北萧瑾见过大都督。”
“怀瑜不必多礼。”陆谦摆了摆手,然后侧身伸手,“请。”
萧瑾同样伸手,“请。”
雅舍内设有一桌,桌上有十二道菜式,临窗而望,可见崖下碧波滔滔,浪拍崖岸,卷起千层雪。
宾主分而落座,桌上只有两人。秋叶、章传庭、袁廷等人皆未入内。
陆谦作为主人,提起酒壶要为萧瑾斟酒,道:“盛功兄近来可好?”
酒是一等一的江南名酒,已在地下深埋三十个年头,今日取出,酒香四溢,若是有酒鬼在此,怕是闻香便先醉三分。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酒液仍旧清澈见底,不见半分浑浊。
萧瑾双手举杯,看着清澈的酒液倒入杯中,笑道:“近些时日跟随兄长居于西北,竟是许久未回东都,不知父母双亲消息,实在愧为人子。”
陆谦放下手中酒壶,道:“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应当的。”
萧瑾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液,直言道:“大都督明知萧瑾来意,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陆谦收敛了脸上的浅淡笑意,沉声道:“既然你身负萧煜所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不过像寻常说客那般故作惊人之语就不必了。”
萧瑾笑了笑,道:“话语惊不惊人,并非只是言者有意,更重要的还是听者有心,萧某今日只为大都督陈述利害,剖析局势,至于该如何决断,只在大都督一念之间。”
陆谦向后靠在椅背上,道:“请讲。”
萧瑾曼斯条理地饮尽杯中之酒,正色道:“当下西北势如累卵,大都督以为然否?”
陆谦点头,“天下人皆知之事。”
萧瑾道:“大都督可知西北为何会落到如此下场?”
不等陆谦回答,萧瑾就已经自问自答道:“在我看来,其一是因为萧煜自大,做了一个先冒头的椽子。其二则是因为秦政兵败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致使远征江南的西北猝不及防,被牧人起趁虚而入。至于其三,便是萧煜树敌众多,墙倒众人推。纵观上下千年以来诸国相交,无外乎远交近攻四字,萧煜逆势而行,焉有不败之理?”
萧瑾望着陆谦,缓缓问道:“大都督以为然否?”
陆谦再次点头。
萧瑾将面前已空的酒杯重新斟满,“原本是五分天下,牧人起扎根东北,萧煜雄踞西北,大丞相占中原正统,大都督偏居江南,秦政在北地一线苟延残喘,如今秦政已灭,便只剩下四家。在这四家当中,无疑西北军力最盛,也正因如此,西北才会众矢之的。非是萧某贬谪大都督,江南军力虽众,却难堪大战,实为四家之末。”
陆谦不置可否,只是道:“继续。”
萧瑾笑道:“若是西北一朝倾覆,局势又会如何?”
萧瑾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画了两道交错直线,刚好四分,“若是中都陷落,西北五州再无一战之力,尽数归于牧人起之手。剩余西北残部,蓝玉占据湖州,林寒和闽行退守蜀州,各自自成一家。还有一个早已蠢蠢欲动的草原,则八成会南下中原。”
萧瑾话锋一转,道:“草原早已不是当初驰骋天下的草原,又经过红娘子内耗和徐林北伐,以及被萧煜抽调了大量精锐,不足为虑,至于蓝玉、闽行和林寒,也不过是无根之木,不能长久,说到底还是会被东北和东都大军一扫而空。”
陆谦双手按在扶手上,上身微微前倾,认真问道:“然后呢?”
萧瑾平淡道:“家父萧烈为何迟迟不发兵西北,大都督真的不知?家父与兄长有一分父子情分不假,可江北数州的动向,难道大都督还不明白?”
陆谦沉声道:“看来盛功兄已经是走一步看三步了。”
萧瑾端起酒杯,朝窗外泼掉杯中酒水,“牧人起想要毫发无伤地拿下西北,无疑于痴人说梦,最好的结果也是要伤敌一千自伤五百。真到了牧人起攻下西北的那一天,败者何人?中都萧氏也,伤者何人?北都牧氏也,渔翁得利者何人?东都萧氏也。”
陆谦沉默片刻,缓声道:“即便萧烈能一统江北又如何?本督还有大江天险。”
萧瑾嗤笑一声道:“江南久无战事,能打仗的兵卒都在江北,只靠抓壮丁和流民组建起来的百万大军,他们是连弓都拉不开的,大江真的守得住吗?”
陆谦盯着萧瑾,一字一句道:“江南士族之心所向,民心可用。”
萧瑾冷笑道:“战场上打不赢,民心何用?当年的后建铁骑南下中原,马踏天下,可曾得过民心?百姓恨之入骨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屠戮百万,十室九空”
陆谦默然许久,长呼出一口气,轻声笑道:“你就如此断定萧烈不会接受划江而治的局面?”
萧瑾反问道:“换做是大都督,往前一步就是千秋伟业,大都督可会愿意止步于南北分治?”
这一次,陆谦是真的哑口无言。
舍内一片静默。
过了不知多久,陆谦终于再度开口,低声道:“天下不只是一个大郑,还有卫国、后建、草原和宝竺。”
萧瑾平静道:“外族祸乱中原的南北朝可以出现在过去,但绝不会出现在当下,即便是萧煜,娶了上代草原汗王的公主,守着一片偌大草原,麾下六十二台吉,也不敢让草原大军南下半步,何故?因为他不想也不敢做千古罪人,萧煜没这个胆量,大都督可有?”
陆谦长叹一声,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