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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年轻人都是出身东都官宦世家,看人富贵与否的眼光几乎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本领,气态这东西,只能靠长年累月的积攒,装是装不出来。
而且还有一点,当今谁不知道那个权势滔天的西北王尊崇老庄之道,随着西北王入关,各地道门也悄然兴盛起来,只要不是披着道袍的骗子,一般百姓都要敬畏几分,通常名士集会,也会邀请本地的道士观主,如此看来,这一行人八成也是踏雪出游的同好之人。
毕竟天下兴亡,与我等何干?只要及时行乐便是。
一众年轻人中走出一人,锦衣华带,拱手道:“几位也是前来赏景的?”
此时大雪落海上,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除楼船外,四周是一片汪洋皆不可见,端的是难得美景。
其他几人没有说话,只有那名面带风霜之色的士绅老者开口回答道:“不赏景,只等人。”
声音不起不伏,如同这皑皑白雪,透着一股子淡漠意味。
那问话的公子自觉失了颜面,脸色已经是有些不大好看,不过未等他开口说话,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残雪,骤然间竟是有了几分冷杀之色。
那名丰神俊朗的道人忽然朝西边看了一眼,然后脸上便有了几分凝重之色,转头对这些年轻男女说道:“今日天色不好,还请诸位早些离去,改日再来赏景。”
有个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阴阳怪气道:“哟,好大的口气,这岛是你家的不成?”
身披一身玄黑道袍的道人没有在说话,反倒是那位须发霜白的儒士老者摇头叹息道:“如今的年轻人呐。”
说话间,老者大袖一挥,平地起大风。
大风将年轻男女一行人全部卷起,送入他们来时的所乘坐的楼船之中。
不知何时,天空中已经是乌云密布,前一刻还是温婉如同大家闺秀的海面刹那间汹涌起来。
最后更是白浪滔天。
如此汹涌翻滚的滔天大浪,使得楼船如同一叶浮萍,在海面上打了旋儿。
船上的一众青年男女还在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只觉得自己脚下似乎有层层叠叠的大浪升起,船上众人纷纷举目四望,只见楼船随着海浪不断飘向陆地方向,与绝岛越来越远。
这仅仅是那老者的一袖之威?
船上的一众青年男女在回神之后,相顾骇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人手段?
就在这边风浪大起之际,绝岛西边方向却仍旧是风平浪静。
一名生打扮的老人来到渡口,花了点散碎银子,雇了一艘小船,向绝岛方向缓缓行来。
船夫是个与老生差不多年纪的老人,一下一下摇着船桨,道:“这大雪天气,相公还要去绝岛,难道是赏雪?说起来今年的雪真是大啊,相公倒是好雅兴。”
老生摇头道:“当不起相公二字,不过是一穷酸文人耳。”
船夫笑道:“相公莫要谦虚,老汉年纪大了,见的人也不算少,这点见识还是有的,您身上有一股子势,瞧着就不像一般人。”
老人笑道:“老丈,你既然不问官职高卑皆口称相公,可也要知道这相公二字是非公侯将相难以担当的,你不妨说说看,老夫是个什么官职?”
船夫化浆,皱纹深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市井的狡猾和智慧,道:“老汉我约莫着,相公没有一,也有二。”
船夫见老生笑而不语,还以为说错了,急忙又加了一句,“三三不能再低了。”
话间刚落,海中波涛在顷刻间如同沸水,一层又一层的波浪推着小船向绝岛方向飞快行去。
老汉撑了一辈子船,也没见过如此阵仗,震撼难言。
原本坐着的老生从小船上缓缓起身,立于船头,不动如山。
老人望向远方绝岛,浑身气势骤然一凝,使得海面上的浩大风浪都为之一顿。原本要被海浪掀翻的小舟,在这一刻仿佛有仙佛庇佑,立于潮头之上,不动分毫。
老生轻声道:“老夫本是来此赴约,却不想那人是要撕破脸皮了。”
话音未落,天空中猛然间有一道道雷电交织,似要将整个天幕撕裂开来。
天雷滚滚炸开,轰鸣之声不绝于耳,震撼心神。
头顶的滚滚黑云中,有二十八颗“星辰”依次亮起。
老生抬头望向天空,脚下一踩,身形倏忽而起。小舟连同其上的老船夫,向后急退,劈风破浪。
下一刻,老夫踏足绝岛。
似是王侯冢子的年轻人披着大氅,平静道:“张载,本王亲自登门相劝于你,给足了诚意,你却仍要阻挡本王入主东都,那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天空中雷霆大作,电蛇乱舞,可他这番话却却压过了天空中的雷声,字字清晰,字字入耳。
张载脸色平静,道:“萧煜,人生在世,总要有所坚持,不是谁都愿意做一棵墙头芦苇,风往哪边吹便往哪边倒。论辈分,老夫与你外祖是同辈人,论年龄,老夫今年八十有四,虚长你将近一甲子光阴,今日便倚老卖老,给你一句忠告,得民心者得天下,纵使你武功鼎盛一时,也终难盛过一世。”
萧煜放声而笑,笑声盖过雷声,压过周围的海浪,“大郑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今问鹿死谁手,老先生却言民心二字殊不知百姓愚昧,民智未开,哪里有心可言,有意可说”
随着萧煜的话语,天空中垂落道道紫雷,一共二十八道,上连滚滚黑云中的二十八颗雷珠,下接绝岛,森森然仿若天绝禁地。
不管是那一众青年男女,还是老朽船夫,都看到了这终生难忘的一幕。
煌煌天威。
仙人之威
张载抬头望向天空中翻滚不休的雷池大阵,轻轻叹息一声,“萧煜,你挡得住老夫?还有什么帮手,一起叫出来吧。”
张载话音落下,天空中黑云散开方寸距离,露出其后的三道身影。
一道、一俗、一儒。
道人冷然,“贫道微尘。”
士绅淡然,“徐振之。”
儒士肃然,“天机阁,南谨仁。”
“送横渠先生上路。”xh:。35。4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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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儒门魁首()
民间有句俗语,叫做“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不知是不是天意如此,张载今年刚好八十四岁。
萧煜反手之间,雷池大阵轰然下落,将张载以及整个绝岛都笼罩其中,二十八道接天连地的雷电开始向张载缓缓移动。
张载身处雷霆之中,周身有赤红色气息涌动,如同闲庭信步,随着他的前行,空中不断有紫雷落下,都被他随手打散。张载用一生之力养浩然气,可不是萧煜身上那种不伦不类的浩然气,精纯无比,每每用出,如同旭日东升,万邪不入,诸法难侵。
当年儒门有五位可称先生的大高手,分别是张江陵、张载、方何、傅中天、孙世吾。时至今日,张江陵、方何、傅中天三人都已然作古。而孙世吾也因早年的一桩错事、憾事,境界山河日下,一身修为尽付东流,从当年的在世圣人变为今日的垂垂老朽。放眼整个儒门,只剩下横渠先生一人而已。作为儒门的当代魁首,原本如闲云野鹤一般的张载,毅然踏足俗世。此举暗合亚圣所言的“虽千万人,吾往矣”,故而张载的修为再上一层楼,以“立言”达到了天下第七人的高度,比之当年“立功”大成的张江陵也不过差之一线而已。所以当张载肆无忌惮地硬闯雷池大阵时,萧煜当即放弃了以雷池强行镇压的念头,果断联合其他三人,一起出手共抗张载。
整座雷池大阵成了五位逍遥神仙较力的场所,一时间雷池内轰然炸响,道道紫雷连绵不绝,余波向四周散去,整座大海仿佛都在剧烈的逸散元气冲击下,摇晃不止,生出无穷无尽的惊涛骇浪。
张载身周的红色浩然气没有先前那么浓郁,甚至还有不断转淡的趋势。毕竟是以一己之力对抗四位逍遥境界高手,除非是当今的天下第一人上官仙尘,否则哪怕是牧观,也要全力出手。
只见萧煜在操纵雷池的同时,头顶有三件宝物依次显现,分别是传国玺、都天印和佛祖菩提,三**宝镇压萧煜本身气运,本身已经处在了不败之地,又有微尘、徐振之和南谨仁从一旁协助,所以萧煜还有说话的闲情逸致,语气平淡道:“张载,你若是上官仙尘,那大可一人屠掉我们四人。你若是牧观,也可将我等四人暂时镇压,你若是刁殷、青尘之流,大不了便是一走了之,可惜你都不是,你就只能死在这儿了。”
张载不为所动。
萧煜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的一番话让本王想明白了许多,先前本王的名声是不好听,但是本王也自认没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现在本王求你们说几句公道话,你们仍是不肯,反而还叫嚣着让本王遗臭万年,没关系,本王这就先杀了你,然后再慢慢敲断读人的脊梁,打折士子文人的膝盖,看看所谓的风骨,到底有几斤几两?”
张载猛然停下前行的脚步,厉声道:“竖子安敢?”
萧煜面无表情道:“有何不敢”
张载脸色不复先前的随意从容,一字一句道:“我张载纵使万劫沉沦,也要将你斩杀于此”
微尘与南谨仁对视一眼,各自暗叹一声。
天无绝人之路,张载若不动怒,小心对待,未必不能寻到一线生机,从而逃脱升天,可如果动怒,那就真的身陷必死之地,无非是玉石俱焚之下,能否让萧煜伤筋动骨而已。
这位西北王可不是为了逞一己之快而置大局不顾之人,此番话算是抓住了张载的致命痛处软肋,对于儒门来说,读人可以舍生取义,但是读人被帝王打断了脊梁,没了风骨,那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张载恨声道:“若是方何在天有灵,可会后悔将自己的立德不朽尽数付与尔等中山之狼?”
方何不是旁人,正是萧煜的外祖,也正是方何用自己的毕生修为尽数为萧煜筑基,萧煜日后才能偷师万法,横贯五家。
儒家三不朽,张江陵得立功,方何得立德,张载得立言。
如今,三不朽已经三去其二。
儒家三神剑,庶人、诸侯、天子。
萧煜已然三得其二,即便是剩下的天子一剑,萧煜也握得半数。
萧煜抬手虚握,仿佛有一剑在手,其势之大,便是地仙之力,也难以完美驾驭,如手抬重物。
面对这一剑,张载猛然站立不动,伸手整理衣冠后,轻声道:“为天地立心。”
原本黑云滚滚的天空上,刹那间再有异象生出。
随着这五个字从张载口中说出,只见头顶黑云的缝隙之间有丝丝缕缕的红光透出,仿佛有仙人伟力,要拨云见日。
为天地立心,便御天地之力。
天空中的红光越来越多,原本厚重如墨的黑云在这一刻支离破碎。
整个雷池大阵摇摇欲坠,几欲崩碎。
黑云退散,一轮红日缓缓现世。
哪怕距离此地数百里之遥的直隶州州府,也可清晰看到那一抹璀璨的赤红。
萧煜还未出手的那一剑戛然而止。
张载脸上满是肃穆之色,再次开口道:“为生民立命。”
萧煜脸色一变,终于不再顾及什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