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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将相们大抵也做得出来,可说到底他还是那个曾经想要兼济天下的寻常士子而已。
并未着甲的杜明玉一身素装,此时端坐于房中,沉声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披甲将领推门而入,“都督。”
杜明玉轻声道:“去告诉魏禁的使者,他们的条件,本督答应了。”
将领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神色,欲言又止。
杜明玉挥了挥手,难掩脸上的无力神态,道:“本督心意已决,你去吧。”
在披甲将领离去之后,杜明玉拿下墙上挂着的长剑,缓缓拔剑三寸出鞘。
剑身泛寒光,寒光照人面。
杜明玉望着清凉剑身上的倒影,轻声自嘲笑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之将死,也为这满城军民百姓求一条活路,就当是做回善事吧。”
次日,襄阳守将杜明玉自尽殉城,襄阳开城投降。
魏禁进驻这座百战之城,下令厚葬杜明玉。
——
深秋入初冬。
大约是今年的第一场细雪,飘洒而落。雪花无声无息地在地面上、屋檐上、树上、墙头上,铺挂了一层淡淡的素白,如披丧服,白茫茫一片。
东都城外,东江大运河码头。
一支浩大船队缓缓靠岸。
满船皆缟素。
当那个消息传来时,整个东都城都震动了,在这个本该庆祝齐王殿下凯旋的日子里,东都城不见半分喜色,处处挂白幡,与白雪相映,格外凄凉。
风雪如晦,满城权贵身着白衣出城三十里,尽数立在码头前,为首蓝玉和徐林同样身披麻布所制成的丧服站在队列最前面。
蓝玉望着那口由八名甲士抬下船的漆黑棺材,以及棺材两旁同样身着白衣的萧煜萧瑾兄弟二人,沉默片刻,沉声开口道:“一拜,叩首。”
所有人瞬间跪倒。
八名甲士抬棺前行,萧煜扶灵。
蓝玉跪倒,沉声道:“二拜,叩首。”
脚步声、叩头声、风雪声。
“三拜,叩首”
三拜之后,百官起身,蓝玉快步来到萧煜身后,轻声问道:“殿下是去萧府,还是宫城?”
萧煜一手按在棺材上,轻声道:“生于斯归于斯,去萧府吧。”
蓝玉应诺,提前一步离去。
当萧煜扶灵回到萧府时,萧家人已经全部汇聚于此。
林银屏、陵安公主、颜可卿、萧茹、萧羽衣、萧公鱼、大管事。
丫鬟仆役同样身着白衣,分列两旁。
当看到萧烈的棺椁之后,啜泣声四起,一众妇人瞬间哭成一片。
棺椁放入已经布置好的灵堂中,萧煜负手立在堂外风雪中,缓缓闭上眼睛。
萧瑾站在萧煜身侧,低声道:“陵寝刚刚开始修建不久,怕是尚不能下葬。”
萧煜闭着双目,平静道:“父亲是将近人仙大圆满的境界,遗体不腐不朽,就把青景观修葺一下,暂时停灵在那儿,现在不是遍地流民吗?征调十万民夫,全力修陵,此事由你负责。”
萧瑾低头道:“诺。”
萧煜挥了挥手,萧瑾退下。
大管事过来,见到萧煜脸上难掩疲态,担忧道:“老太爷去了,少爷年幼,临近冬季,太太的旧疾又有所反复,老爷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萧煜忽然道:“有酒吗?给孤……给我拿些酒来。”
大管事面露迟疑之色。
萧煜不容质疑道:“去。”
大管事无奈离去,片刻后给萧煜送来一壶上等花雕,因为方璇是江南人士的缘故,萧府上下用的最多还是这花雕酒,几十年来从未变过。
丧葬期间不许饮酒,可是萧煜今日却不想守这个规矩。
不是他对萧烈犹存怨气,实在是心有千言万语,不知说与谁听,唯有付于酒中而已。
萧煜斜靠在一根廊柱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三指捏住酒杯,缓缓转动。
呵自己现在也算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妇人们的小祭告一段落后,林银屏作为当家主母安排好一众事宜之后,来到萧煜身旁,小声道:“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萧煜轻轻嗯了一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林银屏陪他站在这廊间。
萧煜放下酒杯,转头望向廊外的飞雪,轻声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我这个爹啊,对我的确是仁至义尽了,现在他死了,我这些年也算是见惯了生死,可我这心里还是有股说不出的感觉。”
林银屏柔声道:“天底下的做父亲的,对自家孩子,从来都是不善言辞的,有些事看不到,听不到,但不代表他没去做,公爹于你,于整个萧家,都算不得亏钱了。”
萧煜喟然叹息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林银屏轻声劝道:“外面天冷,你心里愁苦,想要喝酒消愁就去屋里喝,在这里算什么?我看你从江南回来之后身子就不大对劲,是不是大战中受什么伤了?”
萧煜沉默许久,勉强道:“我无妨的,现在就算是九天雷霆也奈我不得,更何况区区风寒,反倒是你,每逢天寒都会旧疾发作,切勿劳累,有些事情就交给羽衣她们,说起来,如今的萧家最不缺的就是能管家的女人了。”
林银屏嗯了一声。
一壶酒饮尽,萧煜想起了许多往事。
一家三人,围桌而坐。
当年,今日。
一家人已经走了两人,剩下的萧煜也有了妻儿,组成了新的一家三人。
一代新人换旧人。
萧煜扔掉手中的酒壶,走出廊道,肩头压白雪,轻声喃语。
“没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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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太和殿()
萧烈的葬礼几乎完全是按照帝王规格操办,萧煜与萧瑾兄弟二人作为儿子除了守灵之外,还有各种千头万绪之事,萧瑾负责修建盛陵,征集民夫的同时,还动用了三万禁军,将整座梅山划归为萧家。 w w w 。 。 c o m
盛陵就选在方璇墓的旧址上。
这是一座合葬陵,萧烈和方璇夫妻二人的合葬陵。
这也是萧煜的意思,在这件事上,无论是谁,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至于萧煜,他则是去了皇城。按照规矩而言,无论帝王贵胄,还是将相大臣,死后第一等大事便是确定谥号尊号,算是盖棺定论,萧煜这次去皇城,便是要给萧烈讨一个盖棺定论。
毕竟如今的天下,名义上还是大郑的天下。
萧煜现在还是大郑的齐王殿下。
大朝会。
王公九卿、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文官靠左而行,武将偏右,中间为空。
一袭黑金蟒袍姗姗来迟。
九龙五爪,除了颜色不同,已经与龙椅上的那一袭龙袍别无二致。
萧煜腰悬那柄斩了傅尘的佩剑从南门缓缓走入皇城。
随着他步步前行,从城门到太和殿的之间,所有大汉将军依次手扶礼戟,单膝跪地。
再往前,便是身着大红官袍的司礼监宦官,见蟒袍如见帝皇,扯开尖细嗓门。
“齐王上殿。”
“齐王上殿。”
“齐王上殿。”
声音一重又一重,从宫门传到殿门前。
整个太和殿,从皇帝到大臣,再到侍立的侍卫和宦官,都为之一肃。
萧煜面容平静,孤身一人走过这宽阔的广场,望向道路尽头的大殿。
白玉台阶之上是须弥座,须弥座之上是大殿,大殿尽头是丹陛,丹陛之上便是一张金光璀璨的龙椅。
象征着皇权的龙椅。
殿中的文武百官皆是垂手肃立,立在龙椅旁边的大内首宦孙士林,也丝毫没有例行公事开口的意思,就连皇帝秦显也没有急于落座。
殿内一片静默,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在等,等那位携大势归来的齐王殿下。
自大郑立朝以来,有几个人臣能有这样的威势?上一个是如今已经身死的大丞相萧烈,再上一个是身为帝师的首辅张江陵。
谁都知道那位齐王殿下素来尊崇这位张相爷,甚至亲自上为张江陵拨乱反正,谥号更是由文忠改为第一等美谥,文正至于大丞相萧烈,与齐王本就是一家人。
现在的齐王已经超过了他们当年,甚至改朝换代也不过是一念之间。
所有人都知道萧煜此行所来为何,而小皇帝秦显也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老丈人准备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追封萧烈为燕王,世袭罔替,谥文正。
道德博闻曰文,靖工其位为正,文正乃是文臣谥号中第一等美谥。
当年的张江陵,扶大厦于将倾,为大郑续命数十年国祚,也不过是一个文忠而已,只是后来才被萧煜改为文正,可见文正是如何稀有。
生当文渊阁,死当谥文正,这几乎就是当代生士子最大的野心了。
一个世袭罔替的亲王,再加上一个天下生都求之不得的文正,够不够?
当萧煜走入太和殿,立在朝堂之上,秦显轻声说了句赐座。
有司礼监秉笔亲自为萧煜搬来一张紫檀大料太师椅,在萧煜入座之后,皇帝才缓缓坐回到龙椅上,由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喊出那句有事启奏。
礼部尚孙立功走出班列,缓缓跪下,“臣孙立功,有事禀奏。”
当孙立功将早已拟好的谥号说出时,整个朝堂没有半分声音,不知情的人惊讶,早已知情的人则是小心地望向萧煜。
就连龙椅上的皇帝陛下也是如此。
可惜萧煜面容古井无波,瞧不出半diǎn端倪。
说到底还是要看这位齐王殿下满意与否。
李宸似乎看到齐王殿下的下巴好像是轻diǎn了一下,他思虑再三后,走出班列,抖袖跪下,沉声道:“臣附议。”
有了李宸的带头,越来越多的文武官员出列附议。
萧煜向后靠了靠椅背,默然不语。
很快,内阁群辅周景朝也走出班列,朗声道:“陛下,臣以为孙尚提议极为妥当,盛公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此番战死于江南,实是我朝之大不幸也,将其美谥文正,方可安抚天下士子民心。”
周景朝虽然在口中高呼陛下,眼睛却是时时刻刻都在看坐于丹陛下太师椅上的萧煜。
萧煜仍是没有出声的意思。
当朝次辅孙世吾也随之出列,沧桑老人缓缓说道:“萧太师于本朝功不可没,无人能及,又是为国战死,道德博闻可谓文,靖工其位可谓正,谥号文正,大善”
有了这些大佬们的带头,满朝文武没有半分异议。
最终,皇帝缓缓起身,站在丹陛上俯瞰满朝文武。
方才略显嘈杂的朝堂骤然一静,紧接着萧煜也随之起身,面无表情。
秦显平静道:“准奏,即日起昭告天下。”
满朝文武瞬间跪了一地,齐声高呼,“吾皇圣明。”
萧煜仅仅是上身微微前躬,权作对小皇帝秦显的道谢。
秦显神色复杂地看了这位将整个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齐王一眼,轻声道了一句退朝,然后转身离去。
萧煜第一个走出大殿,在他身后则是心思各异的文武百官。
不管是原本的旧臣也好,还是后来跟随萧煜一起入东都的新贵也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