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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一路过来的海军造船厂、军舰布防、泰晤士河河道——这些情报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哪怕已经特意嘱咐采取保密措施,比如经过重要区域时禁止罗兰等人上甲板,把他们全部安排在靠向查理曼一侧的船舱住宿,但仍旧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彻底做到情报隔绝。用不友善的目光打量自己,多少也在情理之内。
不过,说实在的,他这是无用功。
从特里斯坦那里获得情报并不是很详细。但罗兰凭经验和直觉感觉得到,史塔西对阿尔比昂的底细至少掌握了六到七成。
v。e公司和阿尔比昂之间的往来已经有十多年了,这十多年来史塔西可没有闲着。有大把金币开道,加上对物流情况的掌握。相关情报的把握自然不会差。再加上各种技术装备的投入,六到七成的掌握指数并不算特别夸张。
遗憾的是,沃尔多并不清楚这些,罗兰也不会告诉他——撇开他对精灵的复杂感情不谈,他也不想被沃尔辛厄姆卿招呼到他卧室隔壁的拷问室去“喝茶”,探讨关于最新的酷刑能带来多大的痛苦,人类可以在这种痛苦中坚持多久。
毋庸置疑。沃尔辛厄姆一定会那么干。优秀的人,又是国家重臣,还对国家抱有强烈的爱国心,这种人普遍非常冷酷。为了国家大义可以一脚把道德踢开——就像李林和黎塞留那样。
罗兰承认基于形势、立场和责任,有时候不能以普通人的价值观去约束政治家和间谍,但他始终对过于露骨的无节操无下限难以接受,特别是发觉其中还掺有偏见和歧视的时候。
“查理曼的青蛙……”
擦身而过的装卸工,也就是沃尔辛厄姆手下的密探低声咕哝。声音非常轻。说话者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话说溜了嘴。但罗兰听见了,同时还瞥见那个人的眼神与沃尔多极其相似。
这就是现实,几百年时间积累起来的敌对情绪不可能轻易消除,即便眼下不得不携手合作,那也只是一时。被过去所囚禁。被现实撕裂,在无法改变的潮流中随波逐流——这才是人类,以及人类所面对的现实。
眼前仿佛一瞬间飘过李林的笑脸,轻轻叹了口气,罗兰随着兰斯萝黛的招呼,向伦迪纽姆的街道迈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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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伦迪纽姆的街道上,心里深切的感受着产业革命后,技术进步和经济发展给吕德斯带来的变化。
出生以后,也去过包括伊密尔在内的许多其他国家的城市,但从未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踏足安排路线之外的区域,更别说是过去想要靠近一下都会让身边人摆出惊悚表情的平民街区。
身边的教师、重臣告诉她,下贱的庶民居住之地乃是肮脏和罪恶的温床,在v。e公司的市政工程摧毁那些粪坑之前,那里堆满了贫穷、犯罪、放荡、愚蠢以及瘟疫,纵然早已宣布市政工程带来的种种好处,这些暴民居然还要暴动,实在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牲口。
靠着坚强的意志、皮鞭、棍棒、魔杖、补偿金、回迁凭证的支持,市政工程终于彻底推行下去,一切正如李林所说——“民众既愚蠢又盲目,并且总以为自己无比正确,但在切实的利益和压倒性的暴力优势面前,他们又会变得很好打交道,毕竟除了接受,他们还能干什么?谁在乎他们?”
吕德斯改造工程顺利完成,人类诸国之中最璀璨的明珠,第一座不夜城出现在世人面前,就是对奢靡的物质生活多有批评的教徒也不得不承认,吕德斯代表了文明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准,是一座能实现人们各种梦想的城市。
与之相对,伦迪纽姆更像是改造前的吕德斯。
驻足石板路面,面对圣保罗大教堂的正面,铁匠铺的有规律呃的金属撞击,跳蚤市场一样的沿街露天小店推销着各种海外殖民地运来的商品,从香料、木材到当宠物的猴子,应有尽有。由于没有玻璃橱窗这种高档配置,所有商品都是摆在露天叫卖,客人可以很随意的拿起来把玩欣赏,和摊主讨价还价。面对大量吕德斯都很少见到的稀奇玩意儿,少女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与活力充沛的商业活动相比,街道格局却显得很局促,大量三四层小楼并列在一起,投下的阴影使得街道白天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阴暗。一声“倒水了!”的大喊中,垃圾、排泄物、脏水从天而降,道路上到处都是散发出阵阵恶臭的小山,老鼠和蚊蝇飞虫在期间大摇大摆的出没。
这样的光景让少女背脊上竖起一层鸡皮疙瘩,因为一直在优渥的环境里,对“脏乱差的小巷”缺乏实感,搭乘的偷渡船也不是什么高档环境,可至少船员每天有擦洗甲班,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会燃烧杉树皮熏蒸衣服和船舱。相比之下,伦迪纽姆的街道是不折不扣的大粪坑。
卫生环境恶劣意味着各类疫病的滋生,一旦爆发瘟疫,街道会被尸体塞满,这里的繁华也会消失不见。
可这终究不是她的国家,她只是一个外人,一个背负着自己的目的的匆匆过客。即便对此感到在意,她也不能对此说什么,更何况比起别国王族的责任义务,她还有更加迫切的事情要面对。
咕噜噜……
周围最近的人与自己间隔一段距离,嘈杂的背景噪音也将不争气的腹鸣遮住,可少女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按住大半天没吃东西而发出抗议的腹部,又摸摸空空如也的钱袋,密涅瓦忍不出长叹出一口气。
12。会议,舞会(三十五)()
出门要带钱,否则寸步难行。
这对每个人来说,是再简单也没有的常识,基本上过了10岁,都会清楚的牢记这一点。
但人群之中,也不是没有未曾掌握这种基本生活常识的人。除去先天不足的残疾人士,坚守岗位几十年如一日的自宅警备员,完全没有受过缺钱和饥饿之苦的王族和贵族,也不乏缺失“出门随身带钱,而且要带足金额”这一概念之人。
非常不幸的是,密涅瓦殿下正是其中之一。
对从未亲手付钱与人进行物品交换的王女殿下来说,没钱连黑面包和干净的水都买不到这种,只是纯粹书本上的知识,加上出门匆忙,才会犯下随身携带的资金只够支付偷渡船费和一日的餐费这种错误。
口也渴了,胃袋也缩成一团,但食欲却不旺盛。街道上烤面包、炸鱼、炸土豆、煎香肠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油脂气味和街道上屎尿、汗臭、垃圾异味搅和在一起,直冲鼻腔。别说坦然用餐,就是站在街道上都令密涅瓦感到目眩,纵然鼓起尝试阿尔比昂黑暗料理的勇气,目睹这骇人的用餐环境,再看看满身油污的厨师、正在召开苍蝇舞会的餐具,随手丢在浊水里的食料、未曾清洗就用来盛水的器具——深刻体会到食品安全问题重要性的王女殿下连饮水的勇气都被彻底打消了。
早知道至少应该带几个午餐肉罐头——如此懊悔着的密涅瓦突然感到一阵不自在,环顾四周。不远处几个主妇和男性正飞快的别开脸,眼角余光还在偷偷投注她的身上。这让密涅瓦感到很是困惑,这些人之前应该没有去查理曼看过她的面孔,自己到目前为止在伦迪纽姆也不曾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或者是对这一带的人来说,自己的服装看起来很奇怪?明明在偷溜出杜伊勒里宫之前她还通过侍女和v。e公司的裁缝了解过最近的流行趋势,尽量选择不显眼的衣服。地上的水坑照出自己的全身,少女思考着问题是不是出在领子的纽扣上,平时穿惯了立领服装,是不是把一些气氛不和的穿法延续过来了?不过她也不想没规矩地拉开领子,叹了一口气。密涅瓦朝街道的反方向移动。既没有钱购买食物,又不想在这种环境里就餐,索性离地远远的,至少会稍微好过点。
才迈开几步。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抚摸掠过一阵寒意的后颈。仿佛被某人窥伺。可环顾四周,密涅瓦并未发现刻意的人物,嘀咕着“多心了吧”。再度转身向人群深处远去。
她并没有发现,不只是密涅瓦,连周围的人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穿黑色西服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追着密涅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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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沃尔辛厄姆卿还在继续等待吗?”
罗兰直视沃尔多,单刀直入的问到。
这辆马车的隔音措施相当完善,仔细的用“静音结界”覆盖车厢外壁,码头上人太多,现在终于可以正式进入事务时间,自然也没必要虚伪的客套。
时间是很宝贵的,可以用来浪费在耍嘴皮子上的,连一分一秒都没有。
真不愧是那个李林内定的继承人,处理实务上的风格非常接近。
沃尔多点点头,平静的回答到:
“是的下认为,偷窃首饰的狐狸比我们更等不起。”
沃尔辛厄姆也关心裁军谈判的进展,但他毕竟不是一线谈判人员,不用赶着结案去吕德斯谈判。可米莱迪要赶在圣女殿下抵达吕德斯之前赶到,而且罗兰这边的动向很有可能通过黎塞留传递到米莱迪耳边。
哪一方更坐不住,一目了然。
“可米莱迪还未采取行动。”
罗兰交叉双手,一脸严肃。
“很难想象,对方在没有万全之策的情况下,敢于安然呆在伦迪纽姆。”
米莱迪也是身经百战的女间谍,对沃尔辛厄姆的手段和恐怖都有深刻的了解,沃尔辛厄姆能想到的策略,实际执行中的问题,她也多半能猜想到,更何况在她背后还有同样精明又不择手段的黎塞留。既然敢在敌阵大本营里挑衅,肯定也拟定了相当的策略。
对此,曾经在米莱迪手上吃过亏的沃尔多持肯定意见。
“因此,才需要狄安娜阁下的协助。”
随着沃尔多的话语,视线一下聚焦到正努力从晕船中恢复的书记修女。
按照当事者的说法,那个项链中安置了某个感应用的术式,由于涉及**,当事人双方对具体术式的细节避而不谈,但可以确定,与姬艾尔血缘最接近的狄安娜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那个术式的存在。
换言之,那是一个安装了发信器的项链,而除了圣女殿下之外,这世上唯有继承相同血缘、精神感应念想最接近的狄安娜,是可以接受到特定波长信号的接收器。
正因为有这样一层关系,国教会信奉者比例逐年增长的阿尔比昂才会低头向伊密尔请求支援,而牵涉到自身利益的伊密尔也痛快的答应提供援助。不过彼此心结并未完全去除,加上客观条件的种种限制,能让贝尔陪同狄安娜前往伦迪纽姆已经是最大极限。是故,狄安娜才会找上罗兰,请求提供帮助。
“有个问题可以问一下吗?”
绕开沃尔多让人不舒服的视线,罗兰盯着狄安娜说到:
“当然,以姐姐。狄安娜的立场可以不回答,但既然我们接下来要齐心协力找到那件首饰,我希望……”
“只要你的问题不是太过分,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必定知无不言。”
“据我所知,米莱迪是个四边级别的魔法师……”
“那是过时的情报,从公爵府邸的术式破坏程度来看,如今是准五芒级别。”
“谢谢你的提醒,沃尔多先生。”
罗兰冷淡的回了一句,阿尔比昂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