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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在刘备心中,一直是美好的存在。如今这种象征着美好的高贵飞禽却被无情猎杀,刘备脑海中迅速闪过那些美好的词句,”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刘备心中不忍,于是策马过去,高喊道:”壮士且住!“身后两个随从慌忙跟上。
那大汉听得有人喊,猛的回过身来,只把箭往弓上一搭,却不拉开,箭尖指于地上。就是如此,刘备也只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再看时,只见此人三十余岁,身材威猛,国字脸,飞将眉,一双虎目精光闪闪,狮鼻阔口,颌下黑须如针,根根见肉。身上穿着一件灰袍,腰间系了根皮带,挂钩上挂着一个不知什么兽皮制成的箭囊,里面斜斜插着几枝羽箭。
好一个雄壮之士!只是不知为何,坚毅的面容中,却带着一丝丝愁苦。刘备心下疑惑,却无视敌意,翻身下马,缓步向前,朗笑道:”壮士好箭法,为我平生之所未见!“
那人并不搭话,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刘备后面追上来的两个随从,判断出刘备不是歹人,于是把弓箭一收,开始拾取地上掉落的大雁。
刘备跟在身后,道:”壮士可是猎户?如此身手,便是猎只大虫也不在话下,缘何要射雁。“
刘备一脸痛惜:”这多可爱的生灵啊,这时节飞去北方度假,你看看,你看看,一家人被你射得七零八落的,真是惨不忍睹。“那人依旧不为所动。
刘备继续喋喋不休:”这位壮士,你可是贪口中之欲?可这雁肉似乎也不好吃啊?当然,我是没吃过,可酒楼中谁曾出售过雁肉呀,对吧?而且你要是想尝鲜,你吃一只就够了,怎可如此不惜生命,射下如此之多?你看看天上,它们痛失亲友,到现在还不肯离去呢?壮士,要不,你拿一只走,其余的把它们好生给葬了吧?“
那人只顾拎着大雁脖子走,刘备在后面跳脚喊道:”我出钱,我出钱不行吗?多余的我买下来。把它们给葬了!“
那人终究是受不了啦,回首猛喝道:”休得聒噪!“
见刘备一脸笑嘻嘻的,知道这人是欲引自己说话,便冷哼一声,道:”非是黄某爱杀生,只是我儿重病,需要进补,听闻雁血通灵,为大补之物,故而猎雁取血。不是为了吃肉。“
刘备见这人终于开了口,便走上前来,正式行了一礼,道:”这位壮士,涿县刘备见过壮士,敢问壮士大名?“
不料那人一惊,怪道:”你便是那养正气、言格物、欲为万世开太平的刘备刘玄德?“面上却是阵阵疑云,不是他要怀疑,实在是刘备这个家伙方才喋喋不休的,大毁形象。让他觉得与心中那个刘备相去甚远。
刘备也知道自己干了件蠢事,只好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才正是刘备刘玄德。“心中却是想道,要注意形象啊,要注意形象啊,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看刚才都把人家给吓到了。
便见那人道:”某乃南阳黄忠,草字汉升,久闻玄德大名,却想不到于此处相见。“
黄忠话音一落,便见刘备差点跳了起来,一脸激动的道:”什么什么,你是黄忠黄汉升?“
第六十八章 出手相救()
黄忠暗叹了一口气,心想道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便道:“正是在下!”
刘备忽然回过神来,他名人见了无数,本不应如此惊讶,只是这次两人相见太过于突然,让他有一种意外之喜的感觉,这才有些失态。
于是刘备正容一礼,道:“汉升兄,请恕我失态,只因前番听起汉升兄之大名,又偶逢于此,有感人生之际遇无常,因欣喜过甚故而如此,还请汉升兄见谅才是。”
黄忠见刘备恢复正常,心中嘀咕道,原来如此,却又疑道:“玄德久居北地,我向在荆州,才浅德薄,位列下僚,玄德听何人谈起过我来?”
刘备心想黄汉升倒是心思慎密,于是笑道:“我叔父刘子敬,世叔张宽夫,两人专爱结交天下豪杰,有一回无意间听得张世叔谈起荆州好汉,因此得知汉升兄之大名。”
天下学武之人,就没几个不互通声气的,总能七拐八拐的搭上关系,黄忠不认得刘子敬,却听说过张博张宽夫。他想来可能是张博在哪里听说过他,然后又向刘备说起。疑虑一去,黄忠便道:“原来如此!”
这时刘备便奇道:“汉升兄不在荆州快活,怎地到了此处?”
此言一出,黄忠一双虎目便黯淡下来,脸色愁苦道:“我辞了职事,千里跋涉到此,只为了我儿黄叙”说着说着,一条雄壮的好汉子,竟然哽咽起来。
刘备劝了又劝,黄忠这才止住。或许是苦闷压抑得太久,无人可诉,黄忠便把满腔烦心事一古脑全向刘备倒了出来。
原来黄忠有一子,名黄叙,幼年聪慧,甚得黄忠夫妇之怜爱。黄忠在黄叙小时候便教其锻体,待得稍长,便教其习武。黄忠为人严苛,对待爱子也是如此。结果训练得太过,黄叙伤了筋骨。但黄叙好强,一直忍耐不说。直到年前呕血,才被黄忠得知。
当时黄忠被黄叙唬得慌了神,忙四处延请名医问诊。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说伤了根本,从此不能习武不说,只怕性命也难保。黄忠大惊,求医师指点,不习武就不习武,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黄叙的性命。于是各种偏方秘方先后出炉。结果却仍是让人沮丧,黄叙不但未见好转,身子骨却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就在黄忠六神无主的时候,同郡老乡张机张仲景给他送来一截老参,堪堪吊住了黄叙的性命,让病情不再恶化。然后又告诉他,黄叙此症,须寻沛人华元化,也就是华佗,看看他有无回天之术。或者是能寻来一颗百年老参,此物得天地之造化,万物之钟灵,用来固本培元,最妙不过。否则,否则之后,张仲景便没有再说了。
黄忠知道张仲景言下之意,趁得手中还有一截人参,黄叙如今精神尚可,便连年都未曾在家里过,父子两人匆匆出了荆州,一路往北。
到了沛国的时候,遍寻华佗不见,踏遍豫、兖二州,华佗却不知所踪。黄叙已经不能久拖,黄忠无奈之下,只好驾车继续北上,想去辽东或塞外寻机缘,他向过路商旅打探得清楚,辽东盛产人参。于是便把这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辽东了。这一路行来,到得此处,张仲景所赠人参已所剩无几,他闲来无事,便出来行猎,想弄点新鲜野味给儿子补补气血。却不想在这河滩之上,遇见刘备。
刘备一边听,一边嗟叹,人生之际遇就是如此奇妙。他记得史上所载黄忠止有一子黄叙,早亡。而身为五虎上将,却无后代继嗣香火,真是可悲可叹。如今黄忠父子却恰好在此碰到自己,岂非天意乎?
于是刘备便道:“汉升兄不必忧苦,华佗神龙见首不见尾,小弟自然是帮不上忙。不过百年老参么,愚弟家中却刚好还有一枝”
话还没说完,便见黄忠猛的抬头,通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的道:“果真?”
刘备道:“自然当真,我岂能在此事上相瞒汉升兄!”
黄忠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他嘴唇嚅动了几下,便推金山倒玉柱的纳头就拜,颤声道:“玄德,愚兄恳求你,一定要把这枝老参转让于我,从此以后,黄某为奴为仆,在所不辞!”为了儿子,为了黄家的香火,他是什么脸面都顾不得了。他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当年他嗜武如命,生下黄叙之后,练武太过,伤了肾经,一直在调理中,但张仲景很明白的告诉他,希望不大,他以后只怕是子嗣艰难了。
如此一来,黄叙便是他膝下唯一子嗣,教他如何不拼命挽救?别说是为奴为仆,就是刘备让他即刻去死,他只怕也是会立马拿刀抹脖子了。
黄忠下拜时,刘备便慌忙一把挽住,结果黄忠力气太大,他实在是扶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忠拜倒于地,待得听了黄忠所言,刘备顿足急道:“汉升兄何出此言,你快快起来,我这老参,原本就打算赠送于你。作甚说些怪话!”
这株百年老参,是前几年刘备托张博重金寻来的,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本来是打算着给自家老娘救命用的。谁曾想现在娘亲日子一天比一天快活,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想着也是用不着了,干脆送予黄忠。话还没说完呢,便被这粗汉给打断了。搞得他挟恩图报似的。
黄忠听得刘备愿意把百年老参送给他,心中狂喜,却死活也不肯起来,他知道这等神草,百年成精,见人就跑,想逮住一颗实在是难,就算是在盛产野参的辽东,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珍品。他原打算到了辽东,打探得确切消息,便动手去抢。因为他压根就买不起。如今碰到刘备,简直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儿子有救了,这比什么都强。自己全家上下,没有什么是比儿子黄叙这条性命更珍贵的了。而这份恩情,也大了去了,他实在是无以为报,不如就此托庇在刘家做个奴仆门客罢。好歹刘备也是声传四海的名士,说出去也不难听。
当下黄忠便拜道:“主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主公救我儿一命,如此恩德,无以为报。黄忠一介粗人,别无他物。只有此贱躯,愿托庇主公门下,为主公所驱驰。还望主公勿要嫌弃才是。”
刘备不知道黄忠以后可能只有这一个娃了,只觉得黄忠把黄叙看得太重,这孩子真要留不住,再生一个就好了嘛。何必如此轻贱自己。你可是未来堂堂的五虎上将啊!心中胡乱想着,刘备嘴上却道:“汉升兄,休得如此!我敬你乃是荆州豪杰,故此相赠。此参于我已无用处,能活令郎一命,岂不快哉?汉升兄若为报恩拜入我门下,我刘备岂不是成了那挟恩图报之人?此辈,吾不屑为之,此事以后万万不可再提!”
黄忠还要再说,刘备作色道:“汉升兄快快起来,你我于此纠缠此等小节,白白耽误令郎病情。来日方长,汉升兄,还是快快起来罢!”
黄忠见刘备言辞恳切,心中不禁感动,只觉刘备实乃是一等一的性情中人。不愧名士之称。于是也不推辞,立马爬了起来,道:“玄德,此事日后再论,但现在切莫呼我为兄,以字相称便可,我实不敢当之。”
刘备莞尔一笑,道:“好罢,汉升,速速带我去你住处,我与你书信两封,可持信去涿县楼桑里,寻我叔父刘子敬,让我叔父替你取参。还有一封,可去涿县城中寻我世叔张宽夫,他神通广大,一些普通的补气培元的药草,应有尽有,缺些什么,尽管寻他去要。”
黄忠一边答应,一边虎虎生风的往前走。到了前方一处驿站,刘备见了黄叙,这孩子约莫十来岁,脸色惨白,瘦得可怕。现在却是昏昏沉睡之中。黄忠欲唤醒他拜见刘备,刘备忙把手摇了摇,轻声蹑足退了出去。
刘备拟好两封信后,便道:“汉升,我与你一个随从带路,先去楼桑取参,昔年家慈因为先父之病,心力衰竭,几尽油枯,当时我叔父请了一位名医,数年调理之下,家慈虽然不曾有明显好转,病情却也未有恶化。到时可让此名医为令郎配君臣相佐之药。如此最为稳妥。且我叔父与世叔,都是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