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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纳人审视着她,眼中闪过混杂着遗憾与负疚的微光,又迅速归于平静。
“说起来其实很简单。”菲斯特叹了口气,“《旅团》的行为令许多高官贵胄感觉到威胁,想要将我们除之而后快。”他抬起手,揉了揉眉角,“一些人买通了菲尔联邦的一名元老,令他以有任务相托为由,邀请我们前去相谈。”
正义并非万能,力量则会遭致恐惧——科伦斯学院长说过,暴力无法带来和平,或许指的就是这件事,尤菲心想。
“我们知道这是个圈套,可出于对实力的自信,仍然答应赴约。当我们到达那里,等待着的只有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艾尔纳人目光转冷,“不仅如此,对方还利用‘指使者’送给他的一本古老书籍,呼唤来自深渊的恶魔,命令它杀掉我们。”
“好老套的手段。”琳撇了撇嘴,“可是,只凭那些士兵和恶魔,赢不了科伦斯学院长吧?”
“就算炎魔,那时的《旅团》也可以轻易打倒。”菲斯特肯定了琳的话语,然后摇了摇头,“可惜那一次被召唤来的——如果我的判断没错,是玛尔。”他补充道,“并非《黑鸦》信奉的缇娅娜,而是自称「艾欧」的男性神使。”
“上一纪的神话中,带来毁灭与新生的‘父亲’之名——”尤菲托着腮,回忆起莱昂诺斯说过的话,“是那位引发「灰色战争」的巫妖,胡鲁曼·斯塔克?”
“我不能肯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力量远超想象。他轻易便杀死了召唤者,又将整座行馆化为废墟。”菲斯特放低声音,显然仍不愿碰触这段经历,“如果不是「她」以自身为代价,将那家伙放逐回深渊……大概《旅团》经历的,就不仅仅是解散而已。”
“她?”琳追问道,“是《旅团》中的谁?圣殿骑士艾琳——可是,她死了么?”
“不。”回答她的是艾莉西娅。“那时艾琳还活着,而她也一样。”她轻点额头,闭上双眼回忆往事,“对于多数人而言,誓约抹去了她的存在,以及恶魔降临的全部痕迹。但我还记得。”
“梅琳·格尔拉·芙洛。”女性扬起嘴角,悠然说道,“这就是她的名字。”
“掌管因果的心之主……”尤菲喃喃低语,母亲的话打开了记忆的锁扣,让之前的一切串联相合,“原来……她就是缔造了《旅团》的人。”
“没错。所以当她离开,《旅团》也随之散落。”菲斯特低声接上话,“她嘱托我们不要寻找她的下落,让时光决定一切的走向。凡卡、小女巫、拉鲁姆和我遵守着她的托付,「熊王」选择回归故乡,「银色女巫」仍旧四处旅行。”艾尔纳人摇头轻笑,似是回忆起旧日的往事,“我创办了「公会」,而「疯子」……建立起传授秘术的学院。”
他咽了咽口水,面容回归严肃。“其余几人选择了另一条路。”他说,“巴拉克与休斯跟随贝亚德的脚步,打算追溯「艾欧」的踪迹,从而为「她」复仇。至于艾琳……”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尤菲的母亲,“为了找回芙洛,她孤身踏入无尽深渊,十七年内再无音讯。”
尤菲垂下头,将双手覆在胸口,梳理着刚刚听到的故事。它们补全了未知的历史,也让旅程中的少许疑惑得到解释。然而,她更在意的,是在那之后的未来——
“但是,艾琳最后回来了吧?带着你来到了这儿。”琳先一步说出她的问题。安雅写给两人的信件中,提起了过往的记忆,和菲斯特曾经对她的称呼。“旅团解散以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艾尔纳人移开视线,沉默了半晌。
“很难说清一切从哪里开始。”他说,“大陆上先是兴起追随「上神埃达」的教派,由此引发一阵混乱。而后,玛尔的追随者,乃至普罗托迪斯的信徒,也纷纷获得源自神祗的赐福与力量。零星的冲突逐渐演变成战火,到后来,诺兰和艾提亚丝……或许还有芙洛在内,都被卷入了这场乱局。”
“那时我们终于重新联手,但已无力阻止任何事情。”菲斯特闭上眼睛,叙述着一切的结局,“所有人都在死去,玛尔的信徒杀了拉鲁姆,休斯被龙族重创,海兰西雅则挨了诺兰一击。巴拉克被埃达夺去神智,朝我挥剑相向。我不得已杀死了他,自己也因伤势陷入昏迷。”
“精怪,龙族,还有其他智慧生灵同样如此。”云月带着哀伤轻吟,“我们因为各自的理念而对立,以至同族相残。我想保护艾尔纳人,阿拉克夏来帮助我,结果和萨玛洛斯同归于尽。而到最后,能够活着离开大陆的森林之子,不足万分之一。”
“我们付出了九成以上族人的代价,才明白合作与妥协的价值。”她转头望着窗外,“你们所见的伊尼斯帝国,正是因此而生。”
“那战争呢,最后的胜者是谁?”尤菲早已知道答案,但她想要再一次确认。
母亲温和地看着她,语气依旧悠然,“没有人获胜。战争的最后,普罗托迪斯、埃达、玛尔、艾提亚丝、诺兰和芙洛全数陨落。失控的神术网络纠缠在一起,毁掉了它们本应守护的所有东西。”她偏过头,用手背托着脸颊,“除了少数特别走运的人,其他的一切……都变成你们看到的那个样子咯。”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这片大陆。”曾经的艾尔纳人安静地说,“我听到艾琳最后的愿望,却没能亲眼目送她离开。那之后的故事……”他松开握紧的手,“想来安雅都告诉你们了。”
菲斯特不再言语。怀念的神色从面上淡去,让他重回铃兰村的「阿桑」。其余人同样暂时沉默下来。
“说起来。”琳的声音忽然响起,丝毫不显低落,“格尔诺人是怎么回事?”
“伊特人信奉芙洛,自然也最为幸运。”艾丽西娅露出浅笑,仿佛忆起逝去的时光,“他们建起庞大的船只,拖家带口地向东方远航。梅琳祝福着他们,暴风之海夺取了一部分人的性命,而让剩下的更加团结。来到这里后,他们不愿再用原本的名字,便自称格尔诺人,用来纪念曾经爱戴的神使。”
尤菲想起诺卡·梅因与她们的种种,不禁悄然莞尔。她放平心绪,轻轻吸了口气,提出埋藏至今的疑虑。
“那时的埃达到底是谁?他与那个教派有什么关系……目的又是好是坏?”
云月似乎想说什么,但艾莉西娅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她的发言。
“这些必须由你自己得出。”母亲的声音柔和,面容则带上几分严肃,“亲眼见证一切进展,然后做出选择与行动。若被过往的观念影响判断,也许你们眼见的末日,便是牢不可破的真实。”
“所以。”艾莉西娅的神情回归温和,再次说出前一日的话,“有信心么?”
她当然没有。
尤菲凝视着地面的光斑,不自觉地咬住嘴唇——这不是个令人开心的故事,尤其对她和琳而言。灾难即将来临,比幻景中看到的更为广大,而她却不知该做什么。
不要试图以几个人改变世界——这是来到这里不久前,科伦斯院长告诉她和琳的话。菲斯特之前的故事,刚好印证了这一观点。《旅团》的实力都无法动摇的未来,再怎样乐观去想,恐怕也难以扭转。
她合上眼帘,想要从过往的经历中获取勇气。伊格尔学院、冬青堡、微风森林、辉光城……一个个场景闪现又淡去,回归于前日夜晚的一幕——
……
人偶少女正换下长裙,披上柔软的棉布睡袍。她弯下身,拉开床边的抽屉,将一本红色的书册递到两人手中。
它覆盖着硬质的封皮,由金线装订而成,带着不属于这片大陆的历史感。尤菲轻轻翻开扉页,立刻便被吸引了目光。她转头看向琳,好友同样紧盯着本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其上是栩栩如生的素描,她不需花费任何力气,就能辨认出几个人——头顶狼耳,手持巨剑的莉莉;满脸短须,身躯矮壮的贝尔;被女佣兵抓住手臂,面容平凡而温和的黑发青年,阿尔冯斯;以及绑着两束麻花辫,笑容暖若朝阳的旅行修女,爱莲娜。
另外几人她不认识。其中包含举着长剑,兴高采烈的少年;胡须在下巴束起,比贝尔更像回事的贝隆人;以及一名身形单薄的青年,他怀里抱着一支鲁特琴,紧抿的嘴唇露出微笑,目光仿佛透出纸张,径直望向她。
最后一位则令她稍感意外——年轻的艾尔纳女性坐在巨大「人型」的臂弯里,容貌与「罗真」近乎毫无分别。
“莉莉……诺诺团?”金发少女喃喃道,“可是,没有我和尤菲啊……”她伸出手指,轻触纸上熟悉的众人,“难道说,我们离开原本的时代,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了……?”
这是个合理的推测,却不符合尤菲的直觉。她坚信两人能够返回故乡,与熟悉的人们继续旅行——那是段尚未闭合的历史,不应如此于眼前展现。她安静地望着蕾妮,等待对方给出答案。
“文书记载,圣莱昂历四百五十八年,吉德·辛在临冬城掀起叛乱。子爵之女琳·坎贝尔将其斩杀,自身亦伤重不治。”人偶少女背对着她,声音毫无波动,“安娜薇尔·坎贝尔将爵位传于当任民政官让德尔·伍斯,随后下落不明。”
琳咬住嘴唇,气恼地呜了一声,似是对‘历史上’的自己不满,“吉德那个混蛋……这样说来,尤菲呢?”
蕾妮转过身来。“没有任何记载。”她补充道,“我阅读过忽伦王国的家族名录,记载中,菲利普·斯坦米兹男爵生前并无婚姻,亦未有过任何子嗣。”
“生前……?”尤菲凝视着那对蓝宝石般的眸子,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男爵哪一年去世?”
“圣莱昂历四百四十七年。”人偶少女回答道——那时她八岁,男爵生过一场重病,而母亲用奇妙的草药治好了他,“死于风寒。”
……
她睁开眼睛,舔了舔嘴唇,“这个世界,与我所在的……有怎样的差别?”
问题看似没头没脑,艾莉西娅却立刻给出回答,看似早在预料之中。
“眼前的历史里,我始终置身事外,直到最后时刻来临。而你们的时代中……我拥有了你,以及你的父亲。”
“然后救了斯坦米兹男爵的性命。”尤菲接上话。
“还有我的。”琳从背后环住她的脖颈,“这样说来,我欠你一条命哎……想要什么报答?”
早已经有过了,尤菲心道。但她还是扬起嘴角,“还没想好,先留着——在我提出要求之前,不许随便死掉。”
好友将脑袋搭在她的肩头,和她脸贴着脸。“放心啦,相信我,我们早晚要一起开一家店面的!”
尤菲轻轻点头。‘历史’已经改变了,所以希望终究存在。更重要的,她不是孤单一人。前方的道路必然艰难,甚至徒劳无功,但她不再害怕面对。
“我不知道。”她如此回答母亲,“未来无从预知,因而一切皆有可能。”
母亲露出温柔的笑容,伸出手抚摸她的头顶。她眯起眼睛,享受此刻的暖意。
屋内倏然卷过一缕霜华,冬之妖怪悄然浮现,轻盈如雪,白皙如云。她身边是换回便装的「妖族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