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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莲宫里却是一片寂静。
墨贵妃坐在贵妃金丝软榻上,扫了眼依旧富丽堂皇的宫殿,凄凉笑出了声。
身边的喜嬷嬷别过头擦着泪。
好半晌,墨贵妃方才闭上了眼。
喜嬷嬷看着那张浓艳妆容下疲倦的脸,在这半是阴暗殿内里越发显得暗沉起来,不过几日间,娘娘便像是老了十来岁般,那还能见着昔日里一颦一笑间的巧笑嫣然?
喜嬷嬷矮着半个身子跪下,哽咽道:“娘娘,日后老奴不在身边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自个儿,熟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娘向来甚得陛下欢心,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墨贵妃苦笑出来,一滴清泪便顺着额间的鬓角留了下来,“日后……本宫如今何来日后之说啊!”
喜嬷嬷抬起头来,高声道:“有的,娘娘定会有的,慕容钦三皇子不是答应了吗,此次定会助娘娘化险为夷。等会到了烈焰司老奴誓死不会说出娘娘来的,那“办案鬼手”冰魄不是有证据吗?那也只是瞧见了老奴罢了,只要老奴要死不说他们又能奈何?”
“娘娘,老奴瞧着慕容钦三皇子是干大事的人。他此番只怕是想着为日后翻出当年那桩旧案给备着的,当年之事宫里头只怕也就娘娘和寿仁宫的老佛爷最是清楚了,太后娘娘当年连三皇子这么个皇子龙孙都不认,如何会将当年之事透露出来,三皇子只怕也是知道没有法子了才会想到娘娘的,娘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可一定要把握好!”
“陛下顾念旧情,至今对咱们王家三娘子之事耿耿于怀,娘娘是三娘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这么多年来又是风雨无阻地陪伴在陛下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陛下不过是一时间被气恼到了,过些时日再想起娘娘的好来,定会……原谅娘娘求子心切的!”
“还望娘娘万勿心灰意冷!”
说道最后,喜嬷嬷已是泪流满面。
墨贵妃也是睁着眼任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滚滚而下……
昨日半夜慕容钦突然着黑衣人带来书信,嘱咐自己如何说话行事,她当时还是将信将疑,却也深知他交代的那些全是有利于自己,他还道会为自己请来王家人说项,墨贵妃一时还不信了,想着她宠冠六宫之时,王家尚且顾及自己没有子嗣而冷冷淡淡,而今自己一遭惨败,王家怎么可能还会顾及自己死活,还帮着说项,自己的兄弟们她如何不知,只怕是早早与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才是!
然而今日一大早,母亲王老夫人被毕福全带入了墨莲宫,她方才知道那慕容钦本事如何了得了!
是了,那个病秧子再怎么闹腾还不是为了当年霍氏通敌叛国惨遭灭族之事,这么一桩陈年旧案了,又是深为陛下厌恶之事,这么多年来宫里宫外还有谁敢开口说起这件事的,那么个不受待见的只怕是怎么费尽心思也白搭,而今他愿意救出自己,那她王语墨便顺利应当的承了他的情便是,来日若是慕容钦翻出了什么浪来,自己就出口说道一二,他若是没这本事和能力翻身,那自己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好了。
她是后宫嫔妃,那病秧子又是不受待见的,日后即便闹起来只怕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才是。
想到这,墨贵妃长舒了口气。道:“自古成败有之,本宫也不是那般输不起之人,慕容钦既然愿意帮本宫,本宫也知道如何顺势而为的。喜嬷嬷放心便是了。”
“只是连累了喜嬷嬷……”
说到这墨贵妃眼角的泪珠子又“哗啦哗啦”滚了起来。
喜嬷嬷跪爬过来,拉住墨贵妃金线绣的繁花墨梨衣角道:“老奴终究是个奴才罢了,何来连累之说,不过是这些年娘娘厚爱罢了,来生老奴愿做牛做马再服侍娘娘……”
墨贵妃一把抱住喜嬷嬷的头再忍不住大哭起来……
于是毕福全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般场景。
他二话不说直接让架起了喜嬷嬷拖了出去。临走前却是走近了两步,半弓着身子笑道:“娘娘还请节哀才是……”
说着就从宽大的衣袍里掏出一粒蜡丸来,接着再无二话直接转身离去。
等到墨莲宫大殿的门再次闭合紧,墨贵妃方才抖着手将拇指盖大小的蜡丸弄碎取出字条来,上面是笔走游龙般的字迹,她心头一紧,越发仔细看了起来。
这字迹她当然认得,昨儿个半夜才瞧见的,正是那素来低调的病秧子慕容钦的字,上面说限一月内要她墨贵妃说服苏牧梨协助他彻查当年霍氏旧案!
至于如何说服如何说何时说。都没有任何要求。
墨贵妃不敢确信的再次将字条看了一遍,方才皱着眉将字条丢到了烛火里。
霍氏旧案发生时,那丫头还不过是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娃,此事她一星半点都不知道,后来有事常年流落在外,虽说这件大案直接关系到她父亲母亲,可是而今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苏牧梨查案件还有何意义?
更何况当年无论是长风将军也好,还是她母亲那王家贱人也罢,都是既得了英勇为国献身的好名声。又让陛下这么多年内疚挂念的,她苏牧梨根本没有翻查旧案的必要啊!
哪能和你慕容钦相比!
再说了,你慕容三皇子要为自己母妃以及霍氏一族洗刷冤屈,那便一步一步行动便是了。她王语墨虽没有直接参与此事,却多少内情还是知道一二的,到时若是情形合宜,她也不是那般不识时务之人!
只是扯上这苏牧梨有何用?
真是越发不懂慕容钦这个病秧子的行事作风了!
可方才却是毕福全那老东西亲自给她的蜡丸,而今幽闭墨莲宫,慕容钦不仅仅能在夜半子时派私卫给自己传信。竟然连毕福全这老东西都收买了!
毕福全可是大越皇宫里头的领头太监,他还是在陛下身为皇子时就跟着身边的,在奴才人堆里最得陛下信任,想不到竟然是他慕容钦的人!
墨贵妃又想起一件事来,慕容钦是随着苏牧梨那丫头一道回的帝都,回来时不仅仅因为勇于为穆老帝师挡了毒气而深得太后娘娘怜惜,更是听闻他在岑州亲自祭拜长风将军而名声大噪,虽说陛下对此未置一词,可是却也对慕容钦回帝都之事睁只眼闭只眼!
这可是过去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还有,他慕容钦回宫不到半月便得到了寿仁宫那位的关爱,又是派心腹嬷嬷送点心,又是让太医一日三次的看诊,最后更是将自己宫外的院子给他慕容钦暂住……
而对于苏牧梨那丫头为他慕容钦诊治一事,不仅仅太后娘娘乐见其成,就是陛下也是从未有过任何质疑……
想到这,墨贵妃心头一紧,额间的柳叶眉皱得越发紧。
看来,慕容钦那病秧子可不仅仅是病秧子那般简单了!
他今日能够那般张扬的让毕福全给她王语墨传讯息,只怕明日也可以将自己所犯之事全部抖出来,前提是自己不按其嘱咐行事的话!
只是,该如何说服苏牧梨那小丫头呢?
这头墨贵妃呆坐在金丝贵妃软榻里沉思,那头下了轿的王老夫人搀扶着安庆王妃和王大夫人的手,急匆匆地往兰汀院赶去。
到了院门口,却是将身边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就是安庆王妃和王大夫人也不例外。
一时间,出来迎接的苏七便心中布满疑惑。
还是苏老夫人看出些端倪来,一把扶住王老夫人,亲热道:“亲家这般顶着大太阳前来可真是不妥了,您身子方才好些。有什么事让下人们来告知一声便是了,何苦受着暑热巴巴地赶来?这日头也太毒了些,咱们还是赶紧进屋才是,七娘还不赶紧扶着你外祖母进屋去?”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身边的苏七说的。
七娘立马回过神来。搀扶住王老夫人另一侧,祺灵郡主也知趣地让开道随着大家伙一道进了门。
苏老夫人一个眼神便将屋里随侍的王婆婆和尘素婆婆一道退了出去,又亲自给王老夫人斟满茶,道:“这是掺了荷叶的绿茶,暑气过重。亲家快喝些解解热。”
七娘闻言乖巧地拿起那苏杭绸扇在一旁打起了扇。
王老夫人也不推迟,拿起那繁花墨梨的汝窑粉银盏直接灌了一大口清茶,又自个儿细细擦拭着汗珠子,方才叹了口气。
苏老夫人一面给她满上一面和颜悦色道:“亲家不必急,大家都在这,什么事尽管慢慢说便是了。”
王老夫人却是扫了眼满脸担忧的苏七,又扫了眼她身侧满是疑惑的祺灵郡主,接着又叹息了一声。
苏老夫人心知肚明,可来者便是客,更何况还是身份这般尊贵的祺灵郡主。别说她们王府不能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就是与之亲厚的七娘也是不能随意开罪她的。
一时间苏老夫人也泛起了难。
家丑不可外扬,瞧着王老夫人这个样子,只怕不是什么好事情!
苏七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外祖母是方才从宫里出来的,她一回府就直奔着往兰汀院来,分明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自己商量了,只怕**不离十的就是说墨莲宫那位的事了。
哎,都这个时候了她老人家竟然还顾及祺灵这个所谓的外人在场,死要着面子不情不愿地犹豫。真真是急死人了!
苏七直接道:“外祖母,祺灵于七娘有恩在前,交情亲密在后,近来为着七娘之事祺灵郡主又是费神又是出力的。于七娘心里已将她视如姐姐般看待,有什么急事还请外祖母直言便是!”
话一落,祺灵便是欢喜地接着道:“正是呐,七娘而今就是本郡主的妹子了,还请王老夫人和国公夫人不要见外才是。”
听了这话,七娘心里不由得舒了口气。幸好祺灵性子直爽,若是唤作别的什么闺阁娘子,方才那话她还真不敢这般当着面说,虽说着是劝慰好听的话,可只要一细想如何尝不出内里的伤害来?
不过这话说出来也好,一来让祺灵自己心里有个数,日后就是到了外边也不会乱说王府听来的是非,二来也是让祖母和外祖母心里有个数,毕竟日后祺灵还会常常来王府找她,真就算是遇上了什么不好对外张扬的家丑,也让他们不要像防贼防下人般防着祺灵才是。
即便祺灵心再宽,她苏牧梨也不愿自己的好朋友受这等委屈!
这么些话说下来,王老夫人若是再顽固不化的扭捏着不说,那就真真是枉费了她这一品的御赐夫人之位了。
王老夫人站起身来,话还没出眼泪就已经滚落了下来。
“外祖母!”七娘满脸震惊,立马跟着站起身来,一把搀扶住。
苏老夫人也是一个劲地安慰,“亲家有什么话好好说才是,可别急着累出病来,您有何吩咐尽管说,七娘若是倦怠我这做祖母的第一个就饶不了她!”
王老夫人连连摆手,却是二话不说膝盖一软就要对着苏老夫人跪下来。
这下子就是稳稳坐在一侧的祺灵也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亲家亲家,您这是为何,可要折煞我这把老骨头了!”苏老夫人手疾眼快地拉住了王老夫人,一面焦急道。
七娘也是死死搀扶住,急切道:“外祖母外祖母,您可千万不能这般,您这样就七娘如何对得起在天之灵的母亲……”
不想这话一出,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