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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那天皇帝没有穿着厚重宽大老套的明黄色龙袍,许是那天皇帝笑得很得体,没有络腮胡子一抖一抖,也没有鱼尾纹露出一大把,或许也是那天阳光清朗天蓝云轻,七娘心情甚好,瞧着着一身淀青色祥云暗纹袍子的皇帝就不觉得老了。
按理说,皇帝十九岁登基,如今算算也至少年过四十了,可七娘瞧着竟还年轻几分。与慕容钦七分相似的眉眼,刀锋般雕刻的脸颊,修饰恰当的络腮胡,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与慕容钦的俊美不同,皇帝虽也是一身清雅,却是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只因皇帝是便服出巡,到了紫云山涧也没有惊动穆大夫人和穆九等内命妇人,只由穆青云领着直接去了东边的书房,七娘和祖母陪着。
正儿八经地行过大礼,皇帝就立马赐了座,七娘正正经经地坐好,心里头还是不安。
本以为是圣驾大张旗鼓地前来,再不过就又是一道圣旨宣她们进宫,如今皇帝老儿这般便衣出行,怎么看都像是在掩人耳目。
可七娘就更百思不得其解了,皇帝老儿乃是天子,权利统治者,位高权重,他如今这般到底是在遮掩避让谁?既然要好生遮掩,为何身边又带着他人?玄武逸城就算了,左不过是那厮自个磨过来的,可王家人又如何解释?若来的是王家老爷也好说,偏偏又是这不上不下的王家大公子,王家下一任宗子,可现如今却是个说得上话没实权的,这其中的分寸就耐人寻味了!
上了茶,皇帝问起了话。
“数年不见,看到国公夫人身体康健,朕心甚慰。”暗带威严的话语里满是真诚与欣慰。七娘听了,心头的不安顿时少了几分。
看来,这皇帝倒是个念旧情的。
“老生幸得圣上庇佑,身体很好。多谢圣上眷顾。”苏老夫人毕恭毕敬地答话回礼。
“国公夫人快快请起。”皇帝赶忙回道。
玄武逸城倒是眼尖,扫了眼苏老夫人半垂的眼睑,七娘静声屏气的端坐,笑着走上前去扶起老夫人坐好,方才道:“外人不在场。老夫人不必讲究这些个虚礼,您是长风将军的母亲,不说我们这些小辈,就是皇舅父心里头也是真心敬着您的,您这般见外,只怕皇舅父心里更是不安。”
不是不安,而是更是不安。
七娘听了心头一颤,忍不住抬起头来。
于是,那么突然地撞上了一道目光。
目光里,先是打量。惊讶,探寻,接着是懊恼,伤感,到最后的欣喜,热切……
七娘先是一愣,待看到这道目光的主人,神情一震,慌乱中赶忙垂下了头。
方才,竟然是……皇帝!
心尖如同雷霆般滚滚而过。七娘如坐针毡,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
第一次与这位皇帝见面,为何他会这般无礼地盯着自己,为何他的目光里会有这么多的情愫变化?
他不是皇帝吗?
盯她干嘛?
七娘藏在袖口内的双手死死握紧。根本没心思再听周边的对话。
直到祖母宽大柔软的大手握过来,带着一股子温暖,七娘方才缓过心神。
耳边,是祖母轻声提醒,“七娘,皇上在问你话呢?”
上头的那位低低的浅笑传来。只听得道:“这位想来就是长风的女儿了,来,让朕好好瞧瞧。”
七娘硬着头皮上前,半垂下头,恭敬跪好,心里头却是纳闷,敢情方才您老还没瞧个够?
“嗯,长得和你父母倒是很像,朕瞧着怕是快及笄了。”上头的声音慈祥而又亲切,完全没有一丝皇帝的威严,就像是家中长辈接见小辈一般,只听得他道:“你多大了,名字是什么?一路上过来可还辛苦,帝都住着还习惯吗?”
这话问得七娘心里满是疑惑,方才莫不是她眼花了,想多了?不过,她倒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回陛下,小女子今年十四,过了年就满十五岁,全名苏牧梨,在家排行第七,一路上有烈焰司的大人护送,祖母和七娘一路安全,因是走的水路,快捷许多,并未觉得辛苦,帝都繁花热闹,紫云山涧清雅幽静,穆老帝师就更像是自家长辈般慈爱待人,蒙圣上眷顾,祖母和七娘一切都好。”
这话一出,坐于左下首的穆青云笑眯了眼。
这丫头,时刻不忘自己这块老掉牙的挡箭牌。
“嗯,如此朕就安心了,起来坐,动不动就跪,累得慌。”笑盈盈的话,听得在场人耳朵里意义深刻。
王衍忍不住再打量打量这位传言中的表妹,容貌身段都很好,言语礼教也是恭恭敬敬,并非如传言中的乡野村姑,倒是有一番大家闺秀之风。
看来贵妃姨母的劝诫是对的,他们王家得好好谋划了。
七娘心下一松,道了谢好生坐好,想着皇帝老儿的话总算问完了,可不待她坐稳,上头的话又传了过来。
“听玄儿说七娘擅长绘画,且不同于以往的水墨丹青,七娘的手法简洁而巧妙,朕这些时日正寻思着描一副《江淮洛河图》,可惜宫里头的那些都是手法颇为繁杂的,朕瞧得眼睛都快花了,不知七娘子……”
这话说得,好像皇帝老儿在求她似的。七娘赶忙福了福身,道:“回陛下,七娘不过是惯会偷懒,学不会大家风范的规范画艺,还让陛下和玄王殿下见笑了。七娘年小,画艺不精,陛下所需的《江淮洛河图》即是大制作,还望陛下宽恕七娘的无能为力。”
苏老夫人愣了愣,倒也没说什么。玄武逸城却是浅笑出声,“皇舅父,七娘的手法玄儿是见过的,您叫她画几尾锦鲤添几朵繁花墨梨还行,若是让她去画那些繁杂凌乱的河道船舶、人行来往,只怕这姑娘得愁死。”
这话一出,绕是一直未曾出声的王衍都笑了起来,就更别说一心瞧着热闹的穆青云。(。)
124章 初见皇帝2()
穆青云他老人家旁若无人地抿了口香茶,道:“陛下这般就是为难老夫了。”
七娘一愣,明明皇帝老儿在刁难她才是,好端端怎么又扯到您这老头子?
仁德皇帝正眼瞧了过来,问道:“舅舅此话怎讲?”
穆青云扫了眼恭敬站立的小丫头,叹了口气方才道:“老夫南下巡游,却偏偏中了这天下第二的奇毒——鬼魅三生,幸得七娘子好心救治,方才恢复到今日这般田地,娘子说了,老夫之毒尚未全解,还需一段时日方才毒清,若是……”
穆青云望着皇帝欲言又止,可眼里头的无奈与恳求一览无余。
仁德皇帝眉尾一颤,顿时眼角闪过懊恼。
瞧他这一急,本末倒置了!
“舅舅提醒得是,还是侄儿思虑不周。七娘子妙手回春,便安心继续为舅舅医治。”
七娘心头一松,道:“是。”
如此看来,穆青云在这位皇帝心里头的分量还是不错的,瞧瞧皇帝方才的答话,话里话外无不是焦急解释之意,往后她得更加巴结好这位老帝师才对!
七娘打定主意,却不想这事还没完。
皇帝老儿问向了祖母,“国公夫人,过了这年头,七娘便是及笄了,也算是正正经经的大姑娘,夫人也该为她打算打算才是。”
在场之人心头一紧,七娘最纳闷,好死不死的说这干嘛,不是还有大半年吗?她自个儿都不急,皇帝老儿操啥闲心?
再说了,皇帝您老不是应该日理万机吗?这般操心一个外命妇的小娘子,真的好吗?
苏老夫人也是明显一愣,她是有打算,老早就有了,只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是。老生谢陛下提醒。”
想来想去,她只能这般作答,打死她也不能说“但凭陛下作主”之类的话,那不是明摆着卖了自家孙女?
皇帝老儿显然不满这样含糊其辞的答案。他皱着眉沉吟良久,还是说出了口,“七娘大了,国公夫人也上了年纪,舟车劳顿就该免了才是。岑州虽是故里,可终归不比帝都,朕已命工部紧急修缮帝都将军府,日后,国公夫人便携七娘好生住下……朕也算是对得起长风生前的嘱托了。”
最后一句话,皇帝沉吟良久方才说出,低沉,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偌大的书房里。此刻都弥散着淡淡哀愁。
祖母还能说什么,看来这位皇帝怕是铁定了心。
玄武逸城也跟着轻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没说。
七娘知道他的意思,事已至此,只怕他也无能为力。
到底,她苏牧梨不再是来去自如了!
帝都啊,她那般心心念念想要来的地方,此时却再不能心心念念的离去了!
皇帝意犹未尽,对着穆老帝师接着说道起来,“听母后说。舅舅这一病,江南穆府的族人也都在路上了,母后很是欣慰,她老人家担心族中的长辈岁数都大了。这番舟车劳顿只怕是辛苦,朕便赏了道恩赐,舅舅们过来便在您的紫云山涧多留些时日,待到来年春暖再回也不迟,只是这紫云山涧虽好,到底是小了些。如今国公夫人和七娘住着,就更不便了,朕想着要不将城外的曲江林别院也一并给了舅舅?”
不待七娘听个明白,就瞧见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穆青云惶恐地站起身来,连连推迟道:“陛下万万不可,不可啊!老夫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皇帝老儿扶着穆青云道:“舅舅何须在侄儿面前多礼,如今您为朕照顾着国公夫人她们,朕心甚慰,曲江林虽大,但也是舅舅受得起的。”
这下,穆青云直接跪了下来,一口一句“望陛下收回成命!”一副打死都不收的样子。
七娘就更是疑惑了,难不成穆老爷子平日里都是这般推迟皇帝老儿的赏赐?那这紫云山涧又是怎么收的?
后来听了穆九的解释,她方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紫云山涧虽景致好,天然温泉环绕,可若比起曲江林皇家别院,却是完全不值一提,好比一个地上一个天上!紫云山涧里拿的出手的也就是那几眼不大不小的泉眼,可曲江林虽说也是别院,却是占地过万,里头有狩猎用的皇林,蜿蜒而上的曲江,还有皇家精心修缮的宫殿、庙宇、城墙,俨然是另一座小皇城。而其中最闻名天下的还是其中的一尾龙凤汤泉和观音庙。历代皇朝对这曲江林是多次修缮贴补,为的就是保存好这两样宝贝。《大越史书》记载,观音送子庙是为求子祈福,而龙凤汤泉宫则是求子得子,绵延皇室!
穆九还说,如今宫里头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全是在曲江林别院所怀,就是玄武逸城,也听说是太后娘娘在观音送子庙里诵经念佛七七四十九天才求来的,如此皇族就更是看重这个别院了,咱们皇帝上位这些年,前前后后就修缮了五次,这次墨贵妃娘娘在龙凤汤泉一举得男,圣上大喜,连夜命人大肆修缮,至今都还未完工!
七娘这会子不懂其中厉害,可皇帝这话里话外之音,她多少还是听出些来,就更别说祖母那般通透的人。
然而,不待苏老夫人起身,至今未成出言的王家大公子站了出来。他长身作揖道:“陛下,微臣前来时,家父再三嘱托,一定要请陛下恩准国公夫人携表妹回王家暂住,方才听闻穆老帝师族中长辈前来,微臣私下认为表妹再居于此只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