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腔愤懑直冲脑门,飞獴再也无法忍受,狠狠闭上眼,似要把所有愤怒仇恨悲伤统统发泄出去一般,仰起头声嘶力竭地长长嘶吼了一声——
“啊—————————————————————”
声调凄厉变音,吼至最后已近破裂啼血,有虎啸声加入了进来,震耳欲聋,杀气冲天。
城墙上的人们彼此惊然对视,一个接一个地,越来越多的饮羽楼弟子从这嘶吼声中明白了什么,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远方那熟悉的机关轮廓,一双双眼睛,随着虎啸声,染上了通红的杀意。
飞獴突然收了音,他举弓抬手,从背后一股脑抽出四支长箭,看也不看,弓如满月,抬手射出。那四支长箭与长弓本身凝结的无形之箭竟发出了同等的威势,挟着轰鸣爆裂之音,迅如雷电一般,跨越长长的距离,狠狠刺穿了妖魔军前列的五名妖魔,竟余势未绝,将后排的五名也洞穿过去穿了个葫芦。
妖魔哗然向四周散开,第三排的妖魔余悸未消庆幸着自己捡了条命,却见位于正中的那名妖魔依旧滞于原地。
一片寂静中,荒原上一阵狠戾的烈风吹过,它轰然倒地。脸部正中多了一个空荡荡的黑洞,却无箭矢。
它成了那支无形之箭裹挟而去的最后一个战利品。
一箭之威,竟至于斯。
妖魔相顾失色,以它们的凶狠,竟一时间心动神摇,裹足不前。
而此时,隆隆的声音响起,巨大的机关巨兽迈着无感情的步伐从它们之中走过,迈脚落下之处的妖魔忙不迭地躲避,有那反应不及的,便被巨兽毫不停滞地一脚踩在了脚下。碎了胳膊腿的还算幸运,整个人被踩中的,当那巨兽抬足继续走时,在原地就仅余一团污秽残骸了。
这总算让妖魔们回过神来,感到被森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地镇压下来。抬头望去,正触到机关巨兽上黑甲将军低头俯视的森冷目光。不消一字半句,早已见识过新头领残酷手段的妖魔们,在感受到的死亡威胁之下,立时恢复了凶性,嗥叫着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城池。
黑甲的将军抬起头,目光遥遥扫过城门上方长益城三个大字,最终落在了城墙之上。
即使没有饮羽楼般犀利精准的视力,他也笃信,那个人就在那里,不会在其他地方。
每次比武切磋输掉,被他嘲笑时,那个人总是会浑不在意地笑说,为将者,需擅武而不必精于武,兵法军策方是他的所长,真是到了面对面厮杀的时候,再高明的武艺,能帮他在千军万马中多杀几个人?
命运开了一个如此荒诞离奇的玩笑,彼时的他从未想过,当真会有这样的一刻,以敌军的身份,要攻下对方镇守的城。无可周转,不死不休。
祭师将新转化的饮羽楼尸兵并这支妖魔军队交于自己,命他来攻打这座孤立无援的城。他不通晓军事,而祭师显见也不在乎妖魔的损失。他心知肚明,这是一场试探,试探他是否顺从合用,也是一次逼迫,逼迫他彻底面对妖魔的身份,更是一个考验,考验他到底有几分手段能力。
厮杀声起,江望抬起手,按在面具边缘,低声用人类语说了一句话。
他说:
“吾友。这一次,你不会输给我罢。”
目光所及之处,那阻隔了妖魔的厚厚城墙之后,江望知道,那里有一条密道。
一条从城内腹地直通城外,时日久远,荒废多年,已近无人知晓的密道。
一条可以直取胜利果实的密道。
简序的长处是行军布阵,而他的长处,是情报收集。
至于满城百姓的性命,守军将士的性命,在胜利面前,哪里是身为妖魔的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他早已将中原大地千百万人的性命送到了妖魔的屠刀下,又岂需顾虑一城?
只不过。
只不过,他还是有犹豫。
只不过,有人对他说过,要达成目标,手段没必要选择最糟糕的那个。
只不过……
江望望着那座城池,手缓缓放下。
只不过,那里有他自小结识,将他从泥泞中拉出,帮他引见了太子,与他分享彼此心事秘密,一直一直相交到今日的……生死兄弟。
这一次,你不会输给我罢。
我的……兄弟。
第68章 囚牢()
正午时分刚过;正是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候。而在京城的天牢之中,能感受到的差别无非是从小窗投射下的光斑又偏移了几分。
而这一点,此时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又怎会有心情去注意。
贺大学士披头散发坐在牢中,一身粗布囚服,虽说形容狼狈面色憔悴,但比起一旁牢狱中哭叫大喊,或失神喃喃自语的那些狱友;沉默坐着的他已经可算是颇有气度了。
关于他们的判决已下,此时关在这里的人已经知晓了最终的结果。
死刑。
就在这充斥着神智昏乱气氛的地牢中;有人影自囚牢间走过,最终停在了贺大学士的牢房外。
与环境并不相符的清丽声音唤道:“贺修文。”
很久没有被他人直呼其名的贺大学士,停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来人是在呼唤他。他眉宇一轩;对来人冷声道:“你这不知廉耻的妇人,如今连基本的‘礼’之一字也不懂了吗?”
来者一袭素色白衣。虽无环佩叮咚,却有容颜呋丽。不是罗迎,又是哪个?
她闻言并不恼怒,放下手中的篮子,看着贺大学士,美目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神色。她说:“贺修文,时至今日,你还是这个样子。”
贺大学士淡淡冷哼了一声。虽然对于自己的儿子贺凉已然没有多少感情,但对于这个嫁入贺家当日便抛下自己新丧的夫君,勾搭上风流成性的安顺王简临,新婚夫君尸骨未寒便与简临公然出双入对,使得堂堂贺家沦为京城笑柄的便宜儿媳,更是只有全然的厌恶。此时不欲再与她多费口舌,索性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罗迎也并不急着说话。她打开篮子,将里面放的食物一碟一碟地拿出来,通过栅栏的缝隙放到牢房内的地上,最终拿出一小壶酒,提在手里,闲聊般道:“贺家有个厨子,据说厨艺颇精。我这几日向他讨教了一番,你看我将这手艺学到了几分?”
贺大学士哂然一笑,安坐在原处眼也不睁,似是不屑至极。
罗迎倒出一小杯酒,将其细细倾倒在地上,牢房内一时间酒香四溢。她曼声道:“其他菜肴也就罢了,这一碟特制的桂花糕费了我不少心思,你还是尝一尝吧。”说着将其中一个碟子向贺大学士的方向推了推。
糕点如雪般洁白,茸茸的白霜上点缀着片片嫣红花瓣,如初雪上落了新梅,看上去细腻诱人。
听到“桂花糕”三字,贺大学士神色一动,睁开眼,望也不望那糕点一眼,只盯着罗迎质问道:“你这是何意?”
牢房后,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缓缓抬起脸来的白衣女子,显露出来一张艳若桃李的脸。然而令人惊恐的是,那赫然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容颜。完完全全变换脸孔的白衣女子,用同样改变了的低婉声音温言说道:“尝尝吧。你不是最爱吃我亲手做的这一味桂花糕吗?”
那张脸孔细看之下,单论眉眼轮廓,竟与贺凉有三四分相像。贺大学士那故去十数年的亡妻影像,仿似从他深远的记忆中走出,在这地牢中,亭亭玉立重现了彼时的娇妍模样。
贺大学士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像是看见了厉鬼,失声道:“丽娘?!”他一瞬间急切地探出了身,紧接着意识到了其中的诡秘之处,又强自镇定下来,喝道,“你这妇人,休要装神弄鬼!”
白衣的妍丽女子只是信手拈起一块桂花糕,向贺大学士递出。随着这动作衣袖半落,露出一截纤白如雪的皓腕来。她道:“我记得那时,你最喜我亲手将它喂予你。还为此作了一首诗。只是时日太久,我却再记不得词句了。怎么,除了那时的心意,连你的口味也一并变了吗?”
贺大学士面色数变,盯着她,只是突然大喊:“来人!来人!”
女子轻笑一声,也未见她如何动作,本坐在牢房另一边的贺大学士便仿似被什么无形的丝带抓住般,不由自主地被拉了过来。纤白的手指扶上贺大学士的下巴,明明纤细却有着不容人挣扎的力量。动作委实不客气地钳开他的嘴,将糕点整个塞进了他的嘴里。关心问道:“这味道可好?”
贺大学士本来正拼命挣扎,并想将糕点吐掉。然而当那糕点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停住了挣扎。那双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与惊惶,连女子松开了束缚他的手指也不知避让,下意识地咀嚼了一下,抬头紧盯着女子,含糊不清道:“你究竟是谁?”
女子审视着贺大学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贺修文,这一味桂花糕,比之你那厨子做给我们孩儿的那一碟,味道如何?”
随着这道轻声曼语,贺大学士的面色可见地浮上一道青气,像是有看不见的鬼魂扼住了他的喉咙,并慢慢收紧。他徒劳地张开嘴,喉咙中嗬嗬作响,却呼吸不到赖以生存的空气。眼球渐渐凸出,表情狰狞扭曲起来,他仍是自喉咙中勉力挤出声音来,勉力伸出手去,道:“你、你……”
“那一份定魂香,七杀殿领受了。这一份回礼,不知你可满意?”女子说着,重新直起了脊背,又已恢复了罗迎的容貌。
她耐心地看着贺大学士挣扎,抽搐,倒在了牢里,箕张的手指不甘地颤了颤,消于沉寂,终至于无声无息。一旁的桂花糕被他在挣扎时打翻在地,雪样的糕点落入尘土,染了一身污秽。
看着那具毫无生机的尸体,等待了片刻后,罗迎微微扬手,抛了什么过去。贺大学士的尸体便嗤嗤地自燃起来,须臾间化为了乌有。
她抬起手,素白的指尖拈着一片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栩栩如生的五官轮廓,细看可分辨出正是方才那“丽娘”的容貌。罗迎轻轻摩挲了一下,仔细地将其卷好,细心收了起来。
丽娘姐姐,你不会怪我杀了你的夫君的,是不是?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亲自动手吧。
他不该对七杀殿下手的,更不该……害死了阿凉。
对不起,一直以来,都不知道阿凉是姐姐的儿子。对不起,没能更好地教导他。对不起,没能救下他。
但是,为什么呢,丽娘姐姐?我还记得你说起自己夫君时,唇边幸福的笑。作为七杀殿的杰出弟子,你最终选择的夫君,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早知如此,我当初为何要顾及同门间的所谓私人隐秘,为何没有多问一句他的身份……
姐姐,我用你教我做的桂花糕毒死了他,也算是做了一个了结。可是逝去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终于明白了阿凉当初匆匆返回门派驻地时,为何要向我打听过去的事情,又为什么要问,我是从哪里学会做这一种桂花糕。
阿凉小的时候,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是不是在他还没记事的时候,在姐姐你还活着的时候,也曾像昔日幼小的我一般,吃过你亲手给他做的桂花糕?
贺府那个厨子做的糕点,倒是仿出了七八分姐姐做的风味,终归只是形似,而差了最关键的那种秘诀。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