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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狼烟》的生活技能,盐作为烹饪的基本食材之一,一格内能够堆叠许多许多份。
缸里的盐没了踪迹,原本插在其中的木舀子跌落下来,在半空被一只手抓住,轻轻放在缸底。
叶牧戴回手甲,将缸口重新盖好,一切恢复原样。像来时一样无声地离开。
从头到尾只花了几分钟。
跛脚男人扫完了积水,牢骚着将扫帚扔在门外,回到屋里关上了门。全然不知屋内的盐缸已经空了。
豚母所在的山洞内,男人们又运走了一批石卵,将空车推回来,今日的工作就算是全部结束。等待来使、敬献祭品之类的工作,自有另一批人来做。他们敬畏地对圣兽和两名守卫行过礼,纷纷离去。山洞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只余那两名妖魔侍卫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每隔一段时间,便掐诀给豚母“沐浴”。
又一次的浇灌后,山洞内昏暗的光线下,蓄水池旁有一处阴影暗得更深邃了些。
池水仍因为刚刚的法诀而波动不已,层层泛开的涟漪之下,无数细白的粉末无声地扩散溶解开来。
籍着清光的幻象遮掩,叶牧将呼吸放得缓慢悠长。他低伏在洞壁角落,此刻离那两个背对他的妖魔侍卫只有不足三米的距离。将所有盐都倒入池中后,他左手虚握,五指指尖点在地上,缓缓抬起右手,无声地握住了刀柄,目光睃巡着妖魔侍卫铠甲间的薄弱之处。
游戏里他很擅长击杀重霄门的法术系玩家,但现实里对战这样的施法者还是头一次。最好的对战方式是用急速的攻击打断对方的术法施展,这意味着他最好能在发动攻击时就尽快解决掉一个对手,将局面变为一对一。这一次突袭,至关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那个时刻即将到来。
离叶牧稍远些的那个妖魔侍卫有了细微的动作,如果不是近距离观察很难发觉。只见它做了些手势,池中的水流便哗啦一声翻卷而起,飞向石台,环转一圈后——
叶牧动了!一瞬间解除了幻象,触地的左手金光乍现,脚下发力飞扑向近前的妖魔侍卫,右手已经拔出背负的刀,一气呵成地斩向其铠甲的头颈接缝处。
伴着耀目的金色光芒,他感到刀锋一滞,如入败革。斩中肌骨的手感传来,立时顺势狠狠一拉。
此刻半空中的水流刚刚天女散花般落下,背后的光芒中清光现出了身影,金色的眼目低垂,黑袍翻滚,按上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古琴,弦动,声起。
水流碰触到豚母的瞬间,一声尖锐得直刺灵魂的惨烈嘶嚎声响起!然而比这更快的是一声铮然琴鸣,甫一起音便似山洪乍泄,席卷出飞瀑湍流般的清亮音色来。音色深沉悠远的古琴却奏出了峥嵘杀伐的激昂气势,生生压制了那蕴含无尽幽咽哀嚎的啸音。
豚母整个翻卷而起,暗红色的表皮烧着了一般崩裂开来,激烈地摔在石台上抽搐,连带着底座的石卵向四方散落滚动开来。嘶嚎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叶牧身形一旋,另一把刀已在手。抑制着那嘶嚎声在脑中带来的昏眩,又是一刀攻出,硬抗着妖魔侍卫暴起的回手一击,自刁钻的角度沿着刚刚造成的创口,斜斜刺入!
由喉至脑,一击毙命。妖魔侍卫的临死一击也重重打在了他身上,喉头一甜,叶牧踉跄一步,硬咽下一口血。
这时另一个妖魔侍卫刚从面前的巨变中回过神,猛地站起身来。
已经晚了。
灵敏而迅捷的七杀殿弟子永远是重霄门法术系弟子的克星,哪怕这个法术系弟子穿了一身铠甲。过往的游戏经验在实际战斗时多少起了些作用,至少叶牧很清楚对方会些什么法术。然而这仍是一场颇为艰难的战斗,其间很是发生了几次危机,不过叶牧终究还是尽可能快地干掉了这个敌人——在豚母从疼痛中回过神之前。
将刀从妖魔侍卫身上拔出,叶牧转身面对他此番最大的敌人。
豚母仍在尖啸。致命的效果被清光的琴音中和削弱了,山水阁的琴音同时还有迷幻遮掩的作用,外面的人一时半刻不会发觉这里的异常。但轮值的妖魔随时可能前来,那些村民也可能闯入此地,时间紧迫。
石台在豚母的翻滚中坍塌了大半,散落一地的石卵有许多裂开了缝隙,从其中挥舞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触手来。由于琴音的影响,那触手并没有叶牧之前所见的威势,软绵绵地挥舞片刻后便即散落成灰,留下一块彻底死寂的石头。豚母在石台上,外皮整个炸裂翻卷起来,所谓的“内腹”暴露在叶牧眼前。
他终于知道了“豚母”这个名字的由来。
豚母的内腹是层层叠叠的赘肉,上面生长探出着二三十个怪物的头颅。那些怪物头颅形貌似猪,光滑无皮毛,呈现出一种粉红的色泽,整个怪物就像是被那层厚厚的赘肉吸收了一般,仅有头颅露在外面,一双双眼珠像石头一般,和那些灰黑色石卵看起来是相同的材质,那似乎永无休止的尖啸声就是从它们大张的口中响起。
叶牧躲避着那些挥舞触手的石卵,靠近了高台。随着叶牧的接近,那些石头眼珠好像察觉到了一般,齐齐向他的方向转动过来,死气沉沉地注视着。啸声蓦然停歇了一瞬,只这瞬间,就有许多石卵在琴音里炸裂消融。而那些怪物的头颅中,有五六个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开始向外挣扎。随着哔哔啵啵不断的响声,它们像破了皮的种子一般,突然干瘪塌向了一边,从裂开的嘴里,发芽般,生长冒出了茁壮的触须来!那些触须见风即长,转瞬便生得足有一人粗细,探出十几米,挟着劲风,向叶牧劈头盖脸地砸下。
这个时候,叶牧十分感谢青蛇连翠。
他没有同天级妖魔战斗过的经验,但他很熟悉这种卷、缠、砸、困的战斗方式。而且不得不说,豚母最令人棘手的是它的剧毒和啸声,以及那为数众多拱卫于它的石卵,在这种触手攻击上,它真的没有太多战斗技巧可言。相比连翠那时充满压迫的攻击,这些袭击只是看着凶险,应付起来简直轻松得难以置信。
接近豚母的过程毫发无伤,叶牧甚至还觑准时机斩断了两条触手。
豚母似乎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攻击停了停,有更多怪物头颅开始挣扎着蠕动起来。
叶牧趁隙飞快地蹿近了它的本体,手起刀落就剁掉了一颗怪物头颅!盖因豚母生命力顽强,只有失去了所有头颅才会死亡。
这给豚母造成的痛楚似乎远胜刚才斩断的两条触手。它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十几条触手破体而出,铺天盖地地砸向叶牧。
叶牧一击得手,轻功跃向上空,触及洞顶时拧身一跃,折向一旁。触手轰隆隆地擦身而过,重重打在岩壁上,引得山体都一阵震颤,尘土簌簌掉落。
这动静颇大,叶牧加紧了攻击。一旁的琴音转为古朴悠远,听着这乐曲,连刚才在妖魔侍卫手上受的伤似乎都不大疼了。
一声又一声的轰鸣中,战斗仍在持续,逐渐向着胜利的一面发展。
随着最后一颗头颅飞出,豚母整个塌陷下来没了动静,只余血糊糊一张外皮。然而山洞仍在摇晃,伴随着隆隆闷响,碎石落的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塌陷。
暗道不好,叶牧召回清光,顺手对豚母用了个拾取,感到手中多了什么圆溜溜的东西,来不及查看,便在劈里啪啦坠下的石块间向山洞外拔足狂奔。
好不容易跑出了塌陷区域,免于被活埋的命运。听到山洞外的动静,叶牧一个激灵,激发幻术的同时隐匿了身形,悄然摸向洞口。
闻声而来的值夜村民们围在山洞外,看着不断晃动的山体,手足无措。有机灵的人已经赶回村将消息报给长老,剩下的人留在这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看看。之前一点动静都没有,突然这山就隆隆地晃起来,连这入口都塌了一半,看起来可怪吓人的。
叶牧白天见到的那个中年汉子神色惶急,走上前一步,说:“我要进去看看情况,谁跟我来?”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犹豫道:“……守卫大人在里头罢。他们要是都出了事,咱们去有什么用。”
中年汉子顿足哀叹道:“蠢货!圣兽要是出了问题,咱们哪还能过这种安定日子。早晚都是死,你们不去,我去。”说罢当真气哼哼一头扎进了洞里。
叶牧正蹲守在洞口附近,愁于难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溜出去。眼见这汉子一头闯入,大喜。隐在一旁等他过去,便缀在后面,待到离洞口远了些,外头人再听不到里面动静,便自黑暗中出手,一掌袭向汉子后颈,欲将其打晕,扮成他的样子蒙混出去。
那汉子就像脑后长了眼睛般,突然侧身,未见有怎样明显的动作,却恰好躲过了这一掌。
一击落空,叶牧心道不好,当机立断抽身而退,拔出了背后双刀。
那汉子站在原地却没有其他动作,轻咦了一声,道:“且慢动手,自己人。”
叶牧审视地看着汉子,没答话。
汉子急促道:“长话短说,我是七杀殿弟子,意外身陷于此。不管你是什么来路,我有办法带你出去。只要你先答我一个问题,山洞里那变异豚妖可是死了?”
叶牧对汉子说的话半信半疑,也没有“认亲”的打算,但他问的这事却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戒备着答道:“那妖魔已死。你能如何带我出去?”
听闻豚母已死,汉子眼睛一亮,道了声“好”,飞快道:“我等下出了山洞,会设法引开他们注意,你既然有隐匿气息的法子,想必不用我再多插手。我白日里会在家中,你若有其他事,可来寻我。”他张望一下四周,就地打了个滚,在身上抹了几把灰。一骨碌爬起来,道:“这就走罢。”说罢当先往外走去。
衡量了一下,叶牧跟了上去。
汉子果真守信,临到洞口,神情一变,慌慌张张地嚷着“不好了!”跑出去,还摔了一跤。登时所有人都围过去询问,叶牧趁机脱了身。
他本来计划得手后就立刻离开,此时却改了主意。圣兽是妖魔的补给来源,圣果却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这汉子若真是七杀殿弟子,在这村落待了许多时日,肯定知道些详情。有必要和他谈谈。
这一逗留,却让他又看了另一件奇事。一日之内,天择教这三样“圣物”竟让他见了个遍。
——传说被召回了天上的“圣子”。
隐在暗处遥遥看着被那妖魔侍卫带过来交给村中长老,被欢天喜地的众人毕恭毕敬迎回去的白袍“圣子”。叶牧眯起眼,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打量了许久,这才确定没认错人。
虽说换了身衣服,但这不是当初在湖边小村里失踪的那个王天留吗?重逢后叶苍和他提过一次,这人不是在长益城?怎么到了这里。
他有些惦记,江望那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正被叶牧暗中观察的王天留,此时一言不发地走在据说是天择教长老的矮个男人身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塌陷的山洞方向。
从方才开始,他突然有种感觉……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在召唤他。极其迫切,比他当初在地下饿得狠了,重新见到食物时的那种感觉,还要迫切得多。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