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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上有几处痛入心扉，浑身尘土的张昭还是豪情满腔。以一已之力搏杀了十二位上三境修者后，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实力早已大大超出预计。
望着张昭俯身捡起那条黑乎乎的棍子转身走来，孙虎脑子已经乱成一团。他修为虽已破了上三境，却连擅使的长刀都没在身边，论起实战，地上躺着的任何一个都比他强上许多。
其实在孙虎的计划里自始至终也从没有出现过张昭的身影，可就是这样一个他今天才知道名字的人，轻而易举便将他最后的复仇愿望无情击碎。
“你别过来。”望着渐渐走近的张昭，孙虎惊慌失措起来，他一边拼命向后退去，脑子里却还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个恶梦。
孙虎无数次梦到过自己被人逼至绝境的情景，只是那些让他满身冷汗惊醒的对象绝非张昭。眼角脸皮几乎跳成一团的孙虎猛然想起一事，他掏出那条黑色项链贯注入全身灵气，用力丢在自己和张昭中间：“虎爷和你同归于尽。”
张昭隐约知道这条项链一定威力不小，可是两人都没有等到预期的事情发生。那条项链落在地上后静静地没有一点反应，随后的对视中，张昭与孙虎两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疑问。
孙虎厉喝一声冲上，踏在那条项链上又踩又跺：“你倒是爆啊，给老子爆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双手从怀中取出几块仙晶丢在项链上面一起踏得粉碎。
无论他怎么折腾，那条项链还是没有一点反应，连一丝丝的黑光都不发出。张昭看猴戏一般由着孙虎又跳又叫的闹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出声：“够了吧。”
只这会儿功夫，孙虎已是满头大汗，他听了张昭的话颓然坐倒，盯着那条项链神色渐渐疯狂起来，他冲着张昭厉声嘶喝：“够了，当然够了，连这条破玩意都和虎爷做对，不管什么东西都和虎爷我做对。”
“你到底是个什么鬼啊？”孙虎盯着张昭的脸好像要把他的样子牢记在心里：“你才多大点的年纪？居然也能坏了虎爷的事儿？”
看了看那边一地的尸身，孙虎脸上疯狂更甚：“废物，都是废物。连个毛头小子都杀不了，虎爷真是瞎了眼……”他连叫了几声，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最后更带着落寞：“虎爷真是瞎了眼。”
他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张昭又狂笑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追来呢？为什么不掉头回去？如果你不追来，这些人就不会死，所以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不能怪虎爷我。啊哈哈……”
笑了几声，孙虎突然解脱一般语气平淡下来：“杀了我吧，像杀他们一样杀了我。”他对着张昭闭上眼睛，喃喃的道：“谁死了也不能怪虎爷我。”
张昭听孙虎这话说的古怪，整个人更是全无斗志的缩坐一团，以魂识感应，只觉他身上充满无尽辛酸，更有一种终获解脱的期待之情。
“小子，你怎么还不动手？”孙虎坐在地上，这些年的奔波之苦都在这一刻喷发出来，全身上下连一根小指头都懒得再动，他只盼着迎面一刀过来，快点结束了这一切。
“前辈，既然报仇之事让你活得如此痛苦，为何不早点放开那些恩怨？”张昭觉得孙虎外表虽然凶悍，可是他的苦闷之情却不能伪装出来：“像吴师伯李师伯那样不是更好？”
孙虎听了他这话眼中凶光大盛：“小毛孩子你懂个屁，虎爷怎么能像他们一样没种？”迎着张昭纯净的眼光，他终于放弃了硬撑，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么能像他们一样？不可能的。”
“你听李梦山说过当年的事？那你知不知道当年那件事是怎么闹起来的？”孙虎双手抱膝，一副爱死不活的样子看过来，张昭想了想：“听说是一名杂役弟子被人打伤，后来才引起大乱。”
“哈哈哈……放开，我怎么能放开？”孙虎狂笑几下语声渐转悲伤，他屈起拇指点着自己的鼻尖，声音凄苦的说着：“因为打人的那个，就是你虎爷我。”
“谁会知道，只是打了那么一个小子，竟会酿成那等大事？”孙虎痴痴呆呆的述说着：“突然之间一切就变了样子。他们潮水一般的冲上来，杀了一个又一个。”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傻笑道：“我被他们在脸上踩了不知道多少下，却还得陪着笑脸。”他模仿着自己当年的样子，看起来既可怜又滑稽：“我还劝我爹他们开了大殿的门。”
孙虎低声笑着有一丝得意：“要不是我劝开了殿门，他们都得死在里面。”他抬头望着张昭，眼神中充满了被认同的渴望：“真的，要不是我，他们都会死在里面。”
看着张昭似是点了点头，孙虎嘴张开却没有笑声发出，他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充满了悲伤：“可是结果，我们还是都被赶出了灵逍，像野狗一样被赶下了山。”
“他们虽然不说话，可是我知道他们都在心里怪我，他们在想都是因为我，执事堂那些人才会死。”孙虎脸上都是自嘲的神情：“就连我爹看我的眼光也是一样。”
“他们都在想要是没有我，执事堂那些人就不会死。一切就都会是从前的样子。”孙虎半张着嘴，任泪水流入口中。
“就算我领着人出去报仇，把灵逍的人杀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他们一定还是在心里怪我。他们每个人都在怪我。”孙虎伸着舌头，品尝着自己的眼泪：“真的都是我的错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怪我？”孙虎脸上渐渐狰狞起来：“虎爷也不知道是灵逍故意设下的圈套，他们被人端了老窝，却还是要怪在虎爷的头上。”
“孙虎，是你带他们来的？”他学着那些匪人发现灵逍众人尾随他杀来的样子，脸上更是无比痛苦：“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虎爷我呆的地方。无论谁有事，都要怪到我身上。”
“每个人都恨我，灵逍的人恨我，我们自己的人恨我，连虎爷我也恨自己。”孙虎泪流满面：“到底怎么样做才是对的？要是能回到从前，我宁可跪下求他们。”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孙虎椎心泣血的叫道：“要是能回到过去，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可回得去吗？身旁的人一个个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每个人的死，都是我的错。”孙虎指着地上那些修者的尸体狂叫道：“无论是谁死了，都怪到虎爷头上好了。虎爷不怕。”
吼叫了半天，孙虎渐渐放松下来：“三十年了，我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那天不过是打了那小子几下而己。”他抬头看着张昭神情平静下来：“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再帮我一个忙，杀了我吧。”
张昭听孙虎说完这一切，印证着李梦山所讲知道孙虎所言非虚，看着花白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的孙虎，手中的刀却无论如何落不下去。
“每个人最后的结果都是自己造成的，谁也不能怪。”迎着孙虎诧异的目光，张昭指了指身后的尸体：“如果他们不是为了仙晶来杀人，就不会死在我手里。”
“如果那些匪人早点放下仇恨，也不能被古师伯他们杀死。”张昭一一解释道：“吴师伯他们最初也想不开，不过他们最后选择了重归灵逍，现在也一样过得很好。”
“当年的事我没有经历过，不过听李师伯说来，想必是因为长年累月积怨太深引起，自然不能怪到你一个人头上。”
孙虎听到这里神情错愕，随即忍不住泪水横流：“不怪我啊，真的不怪我啊。”他扑过来抱着张昭的腿嚎啕大哭，如逢知音的叫道：“真的不怪我，谢谢你啊。”
足有小半个时辰，年逾花甲的孙虎才渐渐止了悲声，醒悟到当前情形，他松开张昭缓缓退后：“行嘞，我哭也哭完了，动手吧。”
张昭随口问了句：“要是你没死，有什么事情要做，还要继续报仇吗？”孙虎苦笑一声：“我还拿什么报仇？这次的机会这么好，都被你这小子搅了。”
仰天长叹，孙虎闭目道：“哭了一场儿，我也明白了，再杀多少人，也没办法回到当年了。”他回忆着灵逍上的一草一木：“三十多年没见了，也不知道灵逍现在是什么样儿。”
“前辈，如果你能放下仇恨，也未必不能回到灵逍亲眼看上一看。”张昭的话让孙虎恍然睁眼：“什么意思，你不杀我？”他又追问一句：“你居然敢不杀我？”
“没什么敢不敢，只要前辈保证以后不再与灵逍为敌，这次的事情便到此为止，你我各走各的。”张昭的话让孙虎简直不敢相信：“小子，你是不是疯了？不怕回去让人责怪吗？”
孙虎擦了擦鼻涕又道：“你怎么就能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要是我以后反悔了，再找人回来报仇呢，你怎么和灵逍那帮人交待？”
第89章（）
张昭坦然一笑：“只要前辈真心答应我，我就不会动手，至于日后的事便日后再说。”他散开魂识关注着孙虎，要是他还有一丝恶念便出手灭杀。
孙虎皱眉不语，张昭感觉他思潮翻滚心乱如麻，良久之后孙虎一跺脚：“虎爷为这事苦了三十年，要是你不杀我，我以后便远循他乡，从此再不想报仇之事。”
“好。”张昭点了点头，收起手上不争破仙，冲着孙虎一笑：“既然如此，前辈请便。”孙虎一听还是不敢相信：“你也不让我发个誓什么的，这样就行了？”
张昭转身开始收拢地上尸体，孙虎见状便试着向谷道走了几步，见到前面伏尸的那名勾指修者不禁大声问道：“小子，你不会是像刚刚那样飞刀杀了我吧。”
张昭一边用力在地上挖坑一边笑道：“不会了，前辈放心走吧。”孙虎走了几步回头问道：“既然你连我都不杀，刚刚那人已经逃走，为何你还要动手杀他？”
“为了钱财不问缘由便想伤人性命，自然不能放过，今天他若走了，日后为了仙晶还会去杀别人。”听了张昭的话孙虎更是好奇：“那我呢？”
“前辈与灵逍的仇怨虽深，毕竟也是昔日同门阋墙所致。何况前辈已答应不再报仇，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张昭看着孙虎道：“前辈放心，一路好走。”
孙虎离去后，张昭将地上修者的尸身都放入一个大坑，连谷道中王老大与被他一分为二的那名修者也都提了进来，埋好后静立默诵了几遍经文。
打量了一下谷内情况，张昭刚想转身出去回返灵逍，目光无意中扫到刚刚被孙虎又踩又踏的黑色项链上，他想起江如海所说这条项链绝非凡物，便上前拾起。
这条项链看起来黑沉沉的，入手却是轻若无物，通体闪着黑光的项链尽头处是一只小小手爪，五指微张好象等着攫取什么东西。
张昭将这项链提在手里看了看没什么出奇之处，随手放入怀里刚刚举步要走，突然觉得怀里似是有东西在动。他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掏出。
见黑色项链并无异状，张昭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刚要再次放入怀中，却猛然发现那只小小手爪与刚才有些不同。举近一看，刚才还五指张开的手爪已经紧紧握拢，中间还抓着什么东西。
张昭仔细看了才知道黑色项链手爪中就是取自生死界的那块初时光芒四射，现在普普通通的白色石头。他伸手试着想要取出，却没法将小小手爪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