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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籍斜睨着眼看他,说:“哦,那卞仁在哪儿?”
王昭一滞,迟疑地道:“这,自从案发之后,卞仁就失去了踪迹,这几日晚辈也正在四处抓捕他”
“不必劳大人费心了,卞仁在这儿!”从侧堂突然传出一个嗡嗡的声音。
沈云顿觉这声音无比熟悉,扭头看去,却见身长九尺的昂然大汉背着一个包裹着黑布的尸体走了出来,正是王戎!
王戎看了沈云一眼,稍稍点了点头,接着将背上的尸体如扔沙包一样丢在堂中,嗡声道:“卞仁已为人灭口,这就是他的尸身!另外,屠大校让我转告三位主审大人,行刺渤海侯者另有其人有宵小之辈伪造了羽林暗卫的令牌,调动暗卫军人行此祸事!”
“嗡”一声,整个公堂上都震惊了。那些拿着水火杀威棒的衙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讶异,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王昭脸色煞白,左慈却若有所思地看向王戎。冯籍虽老,眼却不,目光灼灼地盯着沈云。
而沈云这才发现,王戎穿的是一身铠甲,没带头盔,胫甲之下也没有军靴,不过胸口别着代表羽林暗卫的漆黑徽章---他是羽林暗卫的人?
事到如今这个地步,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沈云肯定是能脱罪了。只是羽林暗卫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派了人来,目的到底是针对谁?
公堂上三个人,冯籍代表了内阁首辅,左慈代表了内阁俊辅,王昭却代表了皇太后。而今又插入一个代表了皇帝势力的羽林暗卫军人,这局面可是相当复杂了。
冯籍先缓缓起身,正正衣冠对王戎道:“这位士卒,你可有屠大校的令牌!”
王戎从怀里掏出一块黑黝黝的令牌,嗡嗡的声音传遍整个公堂:“自然有。在下不但有令牌,还有皇帝口谕:着即释放沈云归家,待渤海侯七日葬礼之后,准其戴孝进宫,于宣德殿见驾三司会审有功,特赏三司玉带一条,金币百枚渤海侯遇刺一案交回雒阳府署理。钦此!”
皇帝口谕,并不是圣旨。所以众人并没有下跪,而是长揖到地,齐声唱喏。
沈云的罪名,竟然就因为羽林暗卫的一句话而得到了澄清?!
当然,这很大程度是因为羽林暗卫已经将杀渤海侯的责任揽到了身上。那句“有宵小之辈伪造令牌”已经将渤海侯沈慕之死推向了另一个难以言喻的阴暗角落。而这个角落是帝国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去触碰的。卷进这个阴暗角落的人都很难得到善终。
不过这些并不是沈云关心的,他所关心的是,皇帝竟然又让雒阳府重新署理这件案子,而不是交给羽林暗卫查办!这意味着皇帝已经不想再查这个案子了,他要雒阳府将渤海侯沈慕的死当一笔糊涂账来处理!
沈云突然感到绝大的憋屈。谁是真正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这个答案显然有很多人知道。最起码皇帝知道,羽林暗卫知道,甚至连冯籍、王昭、左慈可能都知道,但他们就不告诉自己,也不把他揪出来!他们都想息事宁人,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难道自己的父亲就白死了吗?难道自己两辈子的父亲都要死的这么不明不白,窝窝囊囊吗?
沈云此刻就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养在园子里的猫,自己的喜怒哀乐没人去在意,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喜怒哀乐!这种悲哀化成一股怨恨,更有一丛不可遏止的怒火直顶脑门,让他双眼通红,悲愤欲绝。
王戎宣读完皇帝口谕,转身发现沈云的异样,不由道:“渊让君,你可以走了!”
“走?”沈云森冷地看着王戎,同时恶狠狠地盯着他胸甲上的那个徽章,然后又怒视着堂上的三司主审,恨然道:“就这么让我走?我是还得了清白,但家父呢?他尸骨未寒啊!难道你们就没人关心凶手了吗?”
王昭本就心情急不顺,此刻更是没心情跟沈云纠缠,一挥衣袖道:“此事自有雒阳府衙负责”
“负责个屁!”沈云咆哮出声,“别他妈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个个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甚至真正的凶手就藏在你们中间!可你们就他妈不肯查!
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哄骗不成?哪有三司主管的案件重新发到下级部门负责的道理?你们那点伎俩我看的分明,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就是想将这件事拖过去,直到所有人都淡忘掉
我告诉你们,没门!
莫说我是堂堂渤海侯世子,就算我是一介布衣,也誓要为家父讨个公道!”
言罢,沈云也不管身上的手铐和脚镣,径直向门口走去。推开上前想要开门的衙役,用力推开刑部大门,冲着酷暑烈日,和门外的众人,高举双手扬声狂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沈云在此立誓,定要找出杀我父之真凶!不管这人权势熏天也好,武功盖世也罢,穷尽某之一生,定斩此人头以敬家父在天之灵!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神人共弃!”
看见沈云几近癫狂的神态,堂中诸人皆神色数变。
冯籍是轻轻摇摇头,低叹:“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啊!”
左慈却面露欣赏,不住颌首。若不是他看见王昭脸色灰败,颓丧之极,没准还会鼓掌相合。
王戎却神色严肃地看着沈云。他刚才注意到沈云盯着自己胸甲上的羽林暗卫徽章,显然,沈云此刻对羽林暗卫也心生恨念。
若沈云是真是一介布衣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是渤海侯世子!皇帝让他头七之后去宣德殿见驾,明显就是要正是册封他为第三十一代渤海侯!
一个准侯爵的怒火,虽不到龙颜一怒,伏尸百万的程度,可似乎也能掀起不小的风浪呢!
这沈云是疯了吗,明知能够伪造羽林暗卫令牌,调动暗卫杀人的人决计不是好惹之辈,但他却在这刑部大堂门口大发毒誓!这,这不是让那人更加下定决心,非除之以绝后患吗!
王戎轻叹一声,却没有再多话。今日他做好了该做的一切,该去向屠大校复命了。不过今晚,好像父亲大人也找我回去呢!唉,真是麻烦!
【第四十章 未名亭,平湖所见】()
(ps:今天更新有点迟了,大家勿怪。呵呵,至于有朋友说沈云宣战的问题,嘎嘎,这章就会有答案,大家看了就知道!最后,还是求票!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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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湖水依旧清澈。碧绿一潭,似莹润翡翠倒扣在这天地之间。夏季的酷热在这里都变得消散了许多。
头缠白巾,肩披麻衣的沈云坐在未名亭中,望着眼前的湖水静静发呆。
这是他洗清冤屈的第四天。他在牢中待了四天,一出来便直奔渤海侯别府。一片白妆素裹的别府透着难以言喻的凄凉。匍匐在父亲的棺椁前,沈云恸哭欲绝。若不是沈武和沈湛两人拉着,简直快要哭死在那里。
渤海侯的丧葬之礼有礼部的官员在操持。沈家只要安排人手出来给礼部官员调用就可以了。木泗不知道躲到哪里去,沈家在京都的产业一下全落到了沈武和沈湛的身上。沈湛还好些,沈武却是个对经商一窍不通的武夫,所以只好将所有事情都交给沈湛打理。这个沈湛也好生了得,短短三天之内就将药房、港口,还有几处特产经营店铺都接管下来,不仅没让它们的经营受到渤海后去世影响,反而让沈家的生意有了大变后大治的样子。
沈武告诉沈云,沈湛是渤海侯放在京都的一枚棋子。是专门针对木泗的。
沈云问:“父亲与大娘的感情好吗?”
沈武说:“侯爷与主母的感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他们二人的结合本身就是因为利益交换。当年侯爷只是渤海家族的二公子,虽是嫡出,但非世子。凉公萧腾将女人嫁给侯爷,目的就是想将侯爷捧上世子之位!”
沈云问:“那沈家原来的世子呢?”
沈武沉默不答。
这让沈云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起来。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所要面对的事情恐怕更加复杂难缠。
渤海侯的出殡大礼,由皇家派遣的御用司仪来负责的。办的既隆重又豪华。哭灵、抚幡、掌位、撑棺的人加在一起足有六百六十六人!还不包括无数随行的沈家家丁。灵柩棺椁停在了雒阳城外的祭旗坡。之后沈云便又掉头赶回帝大。
回帝大的原因很简单,明日他就要进宫面圣,同时正式继承渤海侯爵位。在这之前,他必须得到帝大祭酒的批准和告诫。
生活总是琐碎的。没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接连发生。最起码帝大如今的生活状态就是这样。渤海侯遇刺一案在帝大掀起的讨论热潮,在沈云被无罪释放的当天便归于烟消云散。路上行走的学子们个个对沈云侧目,遇上以前有些交谈的,也只是拱手为礼,不多说一句半句,生怕沈云连累他们也似。
沈云也知自己披麻戴孝,不应该与人多有接触。意外身亡的丧事可不是喜事,这种霉头向来是汉人最为忌讳的。
到了论社才得知种祭酒有事外出,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于是沈云又来到未名亭,让这片美景浸润心灵,顺便等种祭酒归来。
在这湖中心,仿佛也能离那些凡尘琐事远一些。
这时,一叶扁舟缓缓朝未名亭划了过来。带有雨棚的船头,詹姆斯挺拔的身影出现,正望着沈云微笑。
沈云将他迎了上来,把手走进亭中,于亭中石凳上坐好,迫不及待地问:“滕宇君怎样?”
詹姆斯笑道:“渊让宽心,滕宇君顺利抵达汝阳后我才还转的。他说至多半个月,他定带着淮南侯一起归来。届时你有什么疑惑但可问询!”
那日方誊见沈云安全离开刑部大堂,这才安下心来。等不及天明,便要往南去寻进京谒圣的淮南侯。沈云甚至来不及和方誊一叙,便央求要去送行的詹姆斯对方誊说几句话。詹姆斯倒也实在,竟然一路将方誊送到了百里之外的汝阳。
沈云蹙眉道:“要半个月之久吗?可明日我就要进宫面圣,然后便要扶灵还乡,哪能在这里等候半个月时间?”
詹姆斯忽然道:“渊让,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沈云心有所想,便随意地道:“尽管问便是!”
“你为何这么想见淮南侯?”
“因为我还有好些问题不能想通。淮南侯与我父乃是世交,应该能够回答我这些答案!”
“可是,胡公殿下不也是令尊的至交吗?据说明日胡公殿下的虎驾便能到达京都,你去求见他一面让他解你心中疑惑不是更好?”詹姆斯终于说出了内心最深的疑惑。
沈云看了他一眼,却是半晌无语。最后才道:“詹姆斯,你说我能相信你吗?”
詹姆斯没想到沈云会有这么一问,怔了怔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云自嘲式的笑了笑:“看我,现在怎么说这种话呵呵,其实我也有想过去问胡公殿下,但你也知道,胡公殿下乃是帝国四大元帅之一,这次回京是为了向陛下述职,同时商讨与匈奴人的下一步作战方案。他又如何有时间理会我这故人之子呢?更何况,我不久便要扶灵回乡,更是没有时间去见胡公殿下的!”
詹姆斯深叹了口气,忽然道:“渊让君,你究竟是担心胡公殿下不愿见你,还是担心贵国皇帝会猜忌你?”
沈云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詹姆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