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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
沈云漠然转身,眼神里闪出一道凌厉的光芒,直直看向这个正缓步走上筑台龙庭的恭敏皇太后!
这是一个时刻都会带着慈和微笑的老妪,虽然扶着拐杖,但她的步伐很稳定,单从背影是看不出老态的。可是不是真正阴狠毒辣的人都是一副好人的相貌呢?
沈云的眼神似乎让皇太后有所察觉,走上龙庭的脚步一顿,缓缓扭头,忽然对沈云笑了起来:“渤海侯是第一次见我这老太婆吧?”
沈云恍然过来,躬身沉声道:“草民沈云,见过恭敏皇太后!”
“呵呵,还草民?皇帝,难道你不想让沈云继承渤海侯爵位吗?”后一句话,皇太后转身对皇帝款款道。
沈云顺着皇太后的身影看去,这才看清皇帝的样貌。珠帘下的面容有些苍老,眼窝深陷,还有一些黑眼圈,双颊消瘦,两缕长须及胸,带着灰白色,怎么看都不像四十岁左右,反而像五六十可他不是跟父亲还有胡公同窗吗,应该年纪相仿才对,怎么看上去跟我爷爷一样?
沈云的这点小念头一转即逝,因为他很快就看见了令他吃惊的事情---皇帝从龙案后站起,对皇太后躬身长揖,然后用谁也挑剔不出的恭敬声音道:“母后,今日怎么有空到宣德殿来,若是有什么事直接让人通传孩儿就是!”
母慈子孝,本没有什么好奇怪的。皇家更加注重这些。只是沈云在听说了他们母子水火不容之后,再看见这个场景未免有些吃惊。
皇太后竟也不还礼,也不让皇帝起身,跪坐在了龙案之后,拐杖往身后的宫婢手上一递,径自翻开龙案上的奏折看了起来。
沈云不禁暗爽: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看你刚才让我弯了这么久的腰,咱年轻人肾好不要紧,你一把年纪了怕是吃不消吧!
不过暗爽完后却又觉得有点悲哀。这两母子都贵为至尊,掌管者全天下无数人的生死,但却比寻常人家还多了许多龌龊事。若寻常人家母子不和,最多就让邻里不安罢了,但这两人不和,所影响的可是整个大汉天下
皇帝似乎也不急,静静等皇太后发话。而皇太后在随便看了一份奏折之后,装作才发现皇帝还弯着腰一般,讶异道:“呀,皇帝怎么还行着礼?快快平身!老婆子每天在寿成殿闲的无事,今日听说沈家的孩儿要入宫,便也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啊,渤海侯家又出了个青年才俊呢!看看,这后生长的多么标致,才思又好,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皇帝,你说呢?”
皇帝有点错愕,不知道这个老太婆到底在卖弄什么啊?
沈云更是不明白了。想对我示好?不可能啊!就算她老糊涂也不可能不明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狠话自己都放出去了。两人都明白,各自之间只有一层无法逾越的礼制罢了,否则沈云当场便要砍了这老太婆的头下来不可。
“朕也觉得沈云才思过人,方才这首诗更是穷人一生也未必做得出”
“着啊!”皇太后笑呵呵地说,“我啊,看着这青年才俊是越看越喜欢,皇帝啊,你看要不就把端平公主许配给他可好?”
沈云顿时“啊”了一声。皇帝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一老一少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人在此刻竟然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妈的,敢情在这儿等着老子呢,当了驸马就不能继承爵位了!这个老妖婆,真他妈狠呐!
沈云心里已经骂开了,但皇帝已经先开口:“母后明鉴,第三十代渤海侯沈慕刚刚不幸辞世,家不可一日无主,孩儿已经决意让沈云继承爵位,这招为驸马之事”
皇太后把老脸一沉:“怎么,招为驸马就辱没了渤海侯家不成?我老太婆亲自开口还不能为我外孙女寻门好亲事吗?再说了,渤海侯人丁兴旺,不是还有一个沈鹤吗?”
说到这里,她忽然冷冷地看向沈云道,“沈云呐,惠儿那丫头可是跟哀家说过多次了,她可是很喜欢你的,你的意思如何啊?”
沈云此刻心里满满的都是气愤,对皇太后所说周惠喜欢他云云是根本没往心里去,听她问起,立即道:“启禀太后,家父新丧,云无心于儿女私情。还请太后收回成命,准云扶灵还乡,为父守孝!”
皇帝立即跟上道:“母后,帝国以孝治天下。沈云还在为父服丧,招为驸马之事还是暂缓吧!”
皇太后面色阴沉,看不出一点喜怒哀乐地说:“也罢,皇帝这话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那沈云你就赶紧扶灵还乡吧!路上莫要耽搁了!这大热天的也着实苦了你,来啊,赐伏暑酸梅汤给沈云,以解燥热!”
“喏。”立即有宫婢端着一小盏红红的液体端到了沈云面前。
沈云还不知就里,皇帝正要说话,皇太后又道:“皇帝,既然沈云还在父丧,以哀家看来,继承渤海侯爵位一事也不宜操办,这样吧,发份旨意下去,让渤海家的诸位长者聚在一起议一议,等议出个结果之后再做计较吧!毕竟此事也算是喜事,与大丧不符啊!皇帝意下如何?”
看来皇太后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让沈云继承爵位了。这点沈云明白,皇帝更加明白。
“喏,孩儿照母后意思办!”皇帝躬身下腰,看不清表情。
“嗯,既然这样,哀家也不妨碍皇帝处理国政了唉,这天太热,人就容易上火!看来哀家回去还得多喝几碗酸梅汤啊!”说着,她颤巍巍地站起来,身边的宫婢赶紧上前搀扶。一行人又这么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妈的,来了这么一趟,一件好事没干,尽瞎搅和了!沈云恨不得她在出门槛的时候摔一跤摔死才痛快。可惜,身边的宫婢在老太婆迈步的时候就已经在前面帮着撩裙抬脚了
等皇太后走远,沈云这才回头看皇帝,却见皇帝突然将龙案上的奏折用力一扫,狂暴大喝:“滚,都给朕滚出去!”
服侍在宣德殿的太监和执金吾赶紧躬身,背退着往外走。沈云长叹一声,也要跟着往外退,就听皇帝道:“沈云留下!”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连大殿的门都关上之后,就见皇帝噗通一下坐在了龙案后,朝沈云招了招手:“你过来!”
沈云往前走了几步,皇帝却又道:“走上来,坐在朕身边!”
“啊?”沈云吃了一惊。
就听皇帝无奈地苦笑数声,语带疲倦地说:“怎么,你能陪你张伯伯座谈一宿,难道就不能陪刘伯伯坐一会儿吗?贤侄啊,朕这皇帝做的,可有半分趣味?!”
沈云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竟然也就这样走上了龙庭,寻着皇帝身边一个角落,跪坐了下来。
皇帝看着他,半晌才幽幽道:“呵呵,你张伯伯是不是告诉你,如果朕穿着大裘冕或者衮冕之类的,你就要立即磕头请罪来着?”
沈云讷讷不言,皇帝也没想他回答,苦笑摇头说:“生分了,都生分了!不错,朕之前看见那封信时的确有些生气,不过却不是气你,而是气屠天骄那个贱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事先告诉朕朕之前也只是想对你略作惩罚,磨一磨你的傲气,所以让你弯了一会儿腰,莫不是这样你就生你刘伯伯的气了?”
至此,沈云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半分怨气。皇帝刘炬口中那浓浓的关怀却是做不得假的。恍惚间,沈云竟然觉得鼻端有些发酸,一种久违的哭泣感袭上心头,不由悲戚出声:“刘伯伯,父亲他死的好惨好冤啊!”
这一声,让刘炬的眼眶也不由红了,伸手拍了拍沈云身上的孝服,哽咽道:“朕知道,朕知道。清泉为了朕,为了这个帝国才唉,朕无法为他戴孝,所以只好让你戴孝入宫,本想将这渤海侯之位传给你,可没想”
“刘伯伯,侄儿不眷念什么侯爵之位,侄儿只想为父报仇!此仇不报枉为人子啊!刘伯伯,您贵为天下至尊,侄儿别无所求,只求有朝一日能手刃仇敌,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沈云半真半假的哭诉之声,让刘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缓声道:“别说孩子话,这爵位本来就是你的,谁也不能夺了去!”说着从龙案上拿起一份绢帛的圣旨递到了沈云手里,道:“本来这份旨意是要在刚才宣读的,可却因朕刚才的意气之举,反倒迟了,这才让你不能立即继承爵位不过也无碍,这旨意你拿着,回去给你们渤海家的长者看看,哼,朕就不信凉公手如此之长,能掌控渤海侯满门不成!”
沈云一怔,手里这份圣旨肯定是让自己继承爵位的圣旨,但他所说的凉公是什么意思?
刘炬慈祥地望着沈云,柔声道:“唉,想不到你都这么大了呵呵,记得你满月的时候朕还去喝你的满月酒呢,那时候朕与清泉、破奴、元丰三人还轮流抱你,看看谁能逗得你笑,可转眼已经二十几年了”
说到这,他眼里竟然浮出了一层雾气,沈云以为看错,但转瞬却被他伸手遮挡过去。
这时,殿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太监在外面高声道:“陛下,胡公殿下求见!”
皇帝笑了笑,对沈云道:“看看,你胡伯伯给你保驾来了!”
沈云讪笑,不敢接口。
皇帝也不以为意,扬声道:“宣!”
“喏!”太监刺耳的声调响起:“陛下有旨,宣胡公觐见!”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且叫朕伯伯吧。”刘炬宽和地对沈云道,“你只须记住,无论遇到什么事,刘伯伯定然都是帮你的!”
沈云赶紧俯身:“喏,侄儿谨记在心!”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渊让啊,此一定会成为千古佳句的!”
沈云脸红了一下,正要说话,殿门忽然打开,胡公急冲冲地跑了进来,看见沈云和刘炬相对而坐,不由愣在当地。
太监关好门,刘炬朝胡公招手笑道:“张破奴,你是不是担心朕会恼恨我们的侄儿啊?”
胡公一看这情形便明白自己是多虑了,此刻竟然露出如孩童般憨厚的笑,几步跨上龙庭,也跪坐在皇帝另一边,道:“哈哈,哪能呢!你与清泉的感情我等都知。”说着又严肃了表情道,“陛下,微臣听说方才太后来过,不知”
“唉,朕这皇帝还不能一言九鼎渊让的爵位怕是要拖一拖了!”刘炬将方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胡公顿时大怒,瞪眼直须道:“什么狗屁道理,招驸马不成便用这龌龊借口。陛下且宽心,待老夫去找宇文护,让他晋言便是,搅起这风潮还怕太后不允吗!”
沈云赶紧道:“张伯伯不可,千万不要为了小侄之事让庙堂诸公争吵,这岂不是因大失小吗?”
刘炬道:“破奴,你以为朕没想过吗?可是,唉,凉公、英公、智公三人未必会同意的!”
胡公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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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朝局,昨日的时候公甫效跟沈云仔细说过。朝堂之上,帝党的人还算是弱势,特别是在全国各地的郡守方面,凉公家族、智公家族、英公家族几乎把持了帝国三分之一的郡守职位。而论军权,胡公和益公算是皇帝一系,但也只掌握了四支甲等军团的军权,其余五支甲等军团都在凉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