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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量劫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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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影看清室中景象,惊呼一声,随即把慕少平扶起,关切地问道:“叔父,你怎么样?”

    此时慕少平的眼神已经涣散,他努力睁眼看去,却是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

    他虚弱道:“小安,是你吗?”

    来人正是陈安,得到慕氏父女被擒的消息,他如遭雷击。可多年的生死历练使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对于血司他并不畏惧,可关键的是救人,由不得他不谨慎对待。

    陈安最先想到的问题就是血司对慕氏父女的监视已经为期不短,但为何近日才动手,所以立时派人四下里打听消息。

    凭借血司的消息渠道不可能不知道慕少平和自己的关系,无论如何以他在暗司的地位对方怎么都会卖点面子,再不济也会行事迂回。而如此明目张胆的做法,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如此,陈安当然要打听清楚再动手了。无所顾忌的出手和顾虑重重的出击自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尽管他已经认定了任中虚是自己的生死大敌,但这毕竟还没有撕破脸皮。官场和江湖完全是两码事,不是想砍谁就砍谁的,只要没撕破脸,总能虚以委蛇,相互商谈。

    而且自己那些套路,血司比暗司更精通,就包括他最拿手的用毒,也起不到多大效果,先不说那里的建筑摆布,四处通风,根本形不成浓烈毒烟。就单说血司卫的抗毒体质就不是那些江湖草莽所能比拟的。除了强攻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说能和谈最好不出手,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三刻的,对圣廷司卫来说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正面强攻的效果都一样。

    在他的耐心等待下,京城传来消息:皇上意欲从暗司中挑选精锐之士重组血司。

    血司被搁置多年,就是因为皇上对其不再信任,但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将之裁废。现在朝廷要对北方用兵,自然不允许血司继续这么不伦不类的存在下去,要下狠手整顿了。这也是任中虚直接撕碎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原因。

    如此,对方皆是生死大敌,陈安也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同样也不会对对方心存侥幸,寄希望于什么不切实际的和谈。所以陈安果断出击,临时征调江城暗司卫正面出击,牵制其兵力,而他自己则偷摸着来到这里救人。

    看着慕少平脸上的紫色脓包,陈安不敢置信地颤声道:“叔……叔父,你……你何以会如此啊?”

    慕少平半晌才平静下来,苦笑道:“我为病患感染,只能怪自己医术不精,不能救人反而搭上了自己。”

    陈安一阵头晕目眩,这个症状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是瘴毒,是瘟疫,是被他命名为紫煞烟罗引的剧毒。

    “怎么会,怎么会。”陈安口中喃喃自语,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鹰眼并没有告知他,慕少平染了瘟疫。

    慕少平看见陈安的样子,心中也十分难受,安慰道:“人固有一死,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不。”不等慕少平说完,陈安好似想起了什么,发疯似的在自己身上翻找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摸出一个小瓶,倾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对慕少平说道:“叔父我这有药,你吃了就会好的。”

    慕少平对自己的病半点不报希望,但看着陈安满脸殷切的表情,不忍伤了他的心,于是张口就把那粒药丸服下。

    不一会慕少平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精神渐振。他不禁心下大奇,于是问道:“这是什么药,竟有如此奇效。”

    陈安不答,只是满脸希翼地为其号脉,但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彻底的僵在了那里。紫煞烟罗引提炼自南疆煞气,与尸毒结合变化莫测诡异无比。陈安先使那些老鼠中毒,再使其扩散疫病,这才造成了如此规模的瘟疫之害。而那黑色药丸则这是紫煞烟罗引的解药,对瘟疫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可惜慕少平病的太久,五脏已衰,回天乏术,这解药也顶多起一个镇痛效果,让其回光返照罢了。

    慕少平医术精深,药一下肚,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但同样分辨出,若自己不是病入膏肓,这药对自己的病情确有助益。他自是不知这毒就是陈安下的,却以为陈安医术精湛若此,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竟被其解了,心中大感安慰,后继有人啊,自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小安,叔父已经不行了,看你医术如此了得,叔父为你感到骄傲,就是走,也走的安心。但我们毕竟不是神仙,生死由命,我们杏林中人有太多的无奈。叔父和你父亲分别日久十分想念,如今看你成才,正好可以下去和你父亲有个交代了。”

    慕少平看陈安失魂落魄的表情,还以为是因不能救自己,深感自责,才如此的,所以出言安慰。他哪知道,陈安心中的悔恨,毒是他下得,最终的苦果却还要他吞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第46章 此恨绵绵() 
慕少平只精神了一会,药效一过,又萎靡了下去,他勉力说道:“小安,你一定要记住我们不可能救得了天下人,但是我们可以去救更多的人。只要你心性豁达,不滞外物,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代名医。若此,九泉之下,我与你父也可瞑目了。”

    陈安心神恍惚,对慕少平的话只知唯唯诺诺,全然不知所以。

    慕少平还在絮叨,他只想把心中所想尽皆吐出,不然就没有机会了,因此也不管陈安听没听进去:“你性格偏激此为缺点,所以遇事一定要多想,不要冲动,不然终会遗恨无穷。还有,叔父最后求……求你一件事……替我照顾好,晴儿……”

    慕少平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却越来越低,最终几不可闻,只是一个遗恨无穷却说到了陈安的心坎里去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投毒就真是为了从吴王府卫手中逃命吗?若真是如此,他看到城外难民也不会如此惊惶了,贪生恶死人之大欲,他既不是道德之士,一切为了活命自然不会有任何不安。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当时只要快马加鞭,一人双骑,绝对能从两大军镇的夹缝中逃生。

    现下仔细回想他当时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迎合上意,要最大程度的削弱海州的势力,以此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平定海州之乱的功绩。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会这样,怎么会……”抱着慕少平冰凉的尸体,他吐字不清的喃喃自语。

    陈安嘴唇湿湿的,舔了舔,却有一丝咸味,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他太久没哭过了,曾经有一段久远的记忆,那是他五岁的时候,将两味药材弄混,被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掩面大哭,父亲却毫不怜惜,继续责打,并斥道:“你是男子汉,遇事只能笑着面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所以他哭得越厉害,父亲打得越狠,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叫嚣着不想做男子汉了,想做女人。即便发生了这件事他还是个爱哭的孩子,直到看见父亲尸体的时候,看到族人尸体的时候,看到整个陈府淹没在火海之中的时候,他反而不哭了。因为这时他心中没有半点悲伤,只有滔天仇恨。

    所以他幼时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不曾哭;加入暗司进行残酷训练,不曾哭;执行任务与人生死搏杀,不曾哭,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哭的再伤心,也没有亲人会来怜惜他,那么哭还有什么用呢。

    陈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哭了,但是后来他遇到了慕少平,重新忆起了孩提时的软弱,虽然他也知道这样不好,这是自己的弱点,但却总是无法自拔,他太需要一个怀抱来哭诉自己的委屈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罪魁祸首竟是他自己。

    “不对,还有晴姐,还有晴姐。”陈安一个激灵,放下慕少平的尸体,反身奔出石室,纵身跃上屋顶。环视左右,血司众人已经与他带来的人战在一处,任中虚站在中庭之上负手观看,而木晷则站在他身旁左手反剪着慕晴的双臂,把昏迷中的慕晴提在手中,也和任中虚一样皱眉看着前庭战团。

    陈安血充瞳仁,哪还有什么思量。红着一双眼睛就冲木晷冲了过去。

    他身法高绝,内力雄厚,一个纵掠就滑过十余丈的距离,右手五指尖锐抓向木晷天门,左手并指如剑,点向其期门大穴。

    这两招使得凌厉刚猛,又是偷袭,待得木晷感觉罡风袭体,已是不及。但他也是了得,硬生生扭转身体避过尖指插颅的凶险,使得那招抓在了肩膀上,被生生撕下一块血肉,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木晷没有任何死里逃生的喜悦,因为随着他的转身,陈安点向他期门穴的那指,转而刺向他的膻中穴,这么刚猛的指力,一旦被点实,他必死无疑。

    木晷心道,吾命休矣,但就算是死也要找个垫背的,于是放开抓着慕晴的左手,并掌发力准备把慕晴先给毙掉,也算不亏。却不想陈安中途变招,左手一环,放过了他,而是把慕晴抄在怀里,身形急退。

    他这招本就是虚招,在他心中十个木晷也不及慕晴一根小手指重要,当然不会为了杀他而置慕晴于险地。

    此时,一旁的任中虚终于反应了过来,没有二话,取出一副金灿灿的手套,套在手上。那副手套十指成棱尖锐异常,在月光下泛着丝丝寒意。

    他穿戴齐整,双脚一跺就向急退中的陈安飞扑而去,后发先至,直直抓向陈安面门。

    陈安左手环抱慕晴,右手成爪,与之抓到一处。“呲……”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音,惑得场中之人心旌摇曳。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任中虚大惊失色,他用金丝手套和玄钢指节打造出的这么一副奇异兵刃,本拟凭着其无坚不摧的锐利,天下少有人能敌,谁知今日与陈安一双肉掌相击,竟没有占到半分便宜,此人武功到底高到何等境地。

    他既然要对付陈安自然不会像一些江湖草莽一般顶着脑袋向前冲。前期血司对陈安的调查可谓是细致入微,不止准备了诸多防毒手段,对陈安本人的武艺也是尽量高估了,谁知这高估的部分仍不及其真正实力的万一。

    但他又似想到了什么,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寒意,瞋目喝道:“太阴爪,伤害小毅的人是你。”

    陈安右手五指曲张,散去那丝令他不适的酥麻之感,看着任中虚闪亮的十指,眼中带了一抹忌惮之色。

    “死在我手中之人不计其数,什么小毅?没听说过。”陈安身后还有援兵,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既然对方要扯,他不介意与对方多扯两句,于是也在中庭站定,与之对峙起来。

    一道寒光自任中虚眼中闪过,他沉声道:“这一切我都可以不计较,只要你交出玉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不然,就算你武功通神,带着一个人,你以为能够逃得掉?”他这话道不是虚以委蛇,陈安的武功之高,已经超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对圣廷来说,情报失误就意味着任务失败了一半。和解是最明智的选择。

    陈安目光一转,落在正自一旁逼上来的木晷。此时他已经简单的处理好了肩头的伤势,从腰间摘下一对两尺见方的圆环,持在手中。那对圆环亮银颜色,外环刃锋利无比,内环刃却参差不齐地布满了尖锐锯齿,看起来好不骇人。

    陈安再次看向任中虚,声音清幽的说道:“玉珏的事好说,我只有一个问题。”

    任中虚目光一亮,示意木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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