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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音轻柔,又礼貌问询,让人听了大生好感,纷纷开口道:“我们都知道规矩,若青萝姑娘能给我们治好,自是不用劳烦医仙出手。”
接下来就是一应诊病的程序。
程钧看得大急,在场求医之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十好几位,等得她一一看完,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家师叔,他眉头一拧就要上前。
孟川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摇头示意其稍安勿躁:“程少侠,不可莽撞,若是恶了此地主人当是不妥。”
程钧年轻,难免意气用事,虽明白孟川所言有理,但还是抗声道:“这幽谷医仙说白了不过是个江湖郎中,怎地如此大架子,况且江湖传言其本尊是个年轻姑娘,是否真有那个本事,值得大家如此礼敬还是两说呢。”先前是孙庆带大家前来求医,目的自是治疗韦莹莹的顽疾,她那顽疾存在多年,大家也是冲着医仙名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前来,自是心平气和,可此时孙庆命悬一线,程钧哪里还能沉得下气。
孟川笑道:“她是否有那个本事,我是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她有一门绝技,凭此绝技得大家礼敬实至名归。”
“绝技?什么绝技?”程钧好奇问道。
“九转金针。”
孟川看程钧一脸疑惑之色,继续解释道:“来到这里的多是江湖中人,大家练武强身,一些疑难杂症倒不多见,刀剑创伤普通病症也早有外界郎中治愈,在场的病患大多是内力拼斗产生的经络伤,这在很多地方都是无解之症,可幽谷医仙自有一套治疗手段,便是九转金针,可以借此疏通经络,治愈经脉创伤,她凭此手段,才在云州武林界享有如此声誉。其实这也好理解,江湖上的普通二三流武者,修炼的都是些粗笨功夫,真正涉及到上乘内力的创伤八成是些有头有脸的大鳄,这幽谷医仙专走高端路线,哪能不享誉江湖。”
程钧听出了孟川的意思,语气平静了下来问道:“愿闻其详。”
孟川微微一笑:“据我所知云川黄沙帮帮主练习腾蛟掌不当,伤及手少阳三焦经,便是幽谷医仙出手将其治愈。昭阳庄氏家主练习家传绝学青罡诀伤及肺腑,也是幽谷医仙妙手回春才为其挽回性命。还有关洛神陀,上清剑派分心剑等等成名许久的前辈,都曾向其求医。”
程钧听得冷汗直冒,暗自庆幸刚刚没有冒失,如此人脉绝对不是自己能轻易得罪的。
“多谢孟先生提醒,老夫暂时还撑得住。”孙庆已从入定中清醒,开口向孟川道谢,并止住程钧的毛躁。显然他也听到了刚刚孟川所言。
孙庆暂时把毒素压下,强撑着身子道:“云清扶我起来,见过此间主人,嗯?云清?”
他这时才发现自家徒弟不见了,程钧孟川也是一愕,刚刚讨论幽谷医仙的事,没注意到云清什么时候离开的。
“师兄,师兄他在前面。”韦莹莹怯怯地指了指青萝姑娘的所在。
三人向她指点的方向看去,只见云清正面容伤悲地对这那位青萝姑娘说些什么,还不时回身向他们指来。
青萝看了看孙庆,微笑颔首,随即指着孙庆转首向其他人道:“那位老先生身中剧毒,最是危急,我先带他进去见过小姐,再回来与诸位看诊,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见她说得客气,虽不爽有人插队,可还是纷纷道:“青萝姑娘慈悲心肠,我等自不会见怪。”
云清趁人不注意冲孙庆做了鬼脸,寓意大功告成,孙庆膛目结舌道:“这小子。”
他们在青萝的带领下,拐过一处山脚就进入了内谷,云清等人都是眼前一亮。
在他们面前没有富丽堂皇的建筑,亦没有什么绝美的景致,只有三间茅屋,一片花海,简单分明。可正是这种简单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受,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在证明简约也是一种极致的美丽。
茅屋前一位青衣少女正在处理新采集的药物,她黛眉轻扫,目若点漆,肌肤犹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清丽绝伦的容颜在如黑色绸缎般自然垂下的长发中若隐若现,配上山谷中明亮的阳光,形成一副色彩分明的绚丽图卷。
云清看得目眩神迷,疑似在梦中。直到青衣少女起身将他们迎进屋中,他还犹未醒转。
青萝姑娘还要顾及谷外的病人,没有多待,将云清等人带到,便自回转。孟川则以将人护送到地为由与青萝一同离开。孙庆程钧多加挽留也是不允,只得叹息其高义,任其离去。
青衣少女先向孙庆开口道:“老先生,你中毒颇深,赶紧让我为你看脉吧。”说着便示意孙庆伸手。
云清还在自我陶醉中,听得此言,忽视内容,只觉那声音灵动清脆,直如银瓶乍破。突然他被人狠狠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程钧那几欲喷火的眼睛,他连忙收敛面上的花痴相,正襟危坐,可目光还是时不时地扫向青衣少女。
孙庆脸色郑重,却并没有依言伸手,而是让出身后的韦莹莹道:“老夫的毒暂时还能压制,其实这次老夫前来是为了这个徒弟,还请医仙慈悲,为其诊治。”他挂念爱徒故而不顾自身首先求恳。
青衣少女抬头扫了韦莹莹一眼,就再次看向孙庆道:“还是先为你治吧,你虽能压制毒素,可毒已入肺腑,迟了将会侵入根基,那时即便解了毒,也会气血衰败,寿命大减。”
孙庆目光惶急地盯着青衣少女:“医仙,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青衣少女叹了口气道:“请恕我学艺未精,她的病是娘胎里带的,已与经脉纠结一处,我虽然善于帮人接续经络,可对这种先天畸形还是无能为力。如今她气血都渐转阴郁,恐怕只有数月的辰光了。”
“什么?”程钧和云清同时失声,云清也顾不得看美女了,冲着孙庆道:“师父,不是说师妹的病只要注意保养,与生命无碍的吗?怎么有危及生命之说。”
孙庆虽早有所料,但还是有片刻失神。对云清的问话,没有回答,其实也等于回答了。因为正如少女所说的那样,他在得知幽谷医仙善治经络伤后,才匆忙上路,抱着万一的希望,为爱徒兼挚友之女争命,谁知结果还是一般。他曾安慰韦莹莹说,会带她找穆倾城治疗,可那不过是万一之说,穆倾城归隐后行踪不定,数月时间,哪能找到其人。
程钧看着韦莹莹,整个人都呆滞住了,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反倒是韦莹莹除了眼中一抹淡淡的失望,很是平静,就好像早知道这个结果似的。
青衣少女没有半分异色,从腰间取出针囊,拔出一根圆针搓了两下继续说道:“其实此症也并非绝对无解。”
孙庆眼睛一亮,云清脱口而出:“什么办法?”,程钧也满脸希翼地看向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不答,转移话题道:“很快你们就知道了,还是先给老先生你祛毒吧。”
她不说,众人无法可想,孙庆强压下疑惑伸出手腕,青衣少女右手纤细的食中两指搭在其上,左手掐着指节暗自推算,半晌才起身,捏起一根圆针向孙庆身上扎去。这根圆针针身如圆柱状,头部呈卵圆形,是九转金针中专门用来刺激穴位的。
数十根圆针刺在孙庆身上,让他感觉燥热不已,心脏跳动直如打鼓,眉宇之间的黑气越凝越重。
青衣少女瞅准机会,自针囊中抽出鑱针刺入孙庆腰间肾俞,这是精气迷藏之穴,刺激可使身体应激而起,潜能尽发。
果然孙庆面上红光一闪,颈间血管暴突,青衣少女适时拿出锋针刺入其颈间,锋针针身圆,针尖三棱形,有锋刃最适于放血。
一股紫黑色的血浆喷出,孙庆如同被掏空的布袋,瘫软了下来,其面色苍白,十分憔悴,但比之前一脸青紫,命悬一线的情状明显改善了不少。
青衣少女吩咐程钧将孙庆抬起放置在茅屋中的榻上,又自去外面取了药材,交与云清熬制。
此时她额角也渗出细密汗珠,施展针术须算准气血运转,凝神准确刺穴,都是很消耗心神的事情。
孙庆刚刚也是消耗不小,此时还不愿睡去,念念不忘地望着青衣少女道:“还请医仙告知治愈莹莹的办法。”
可能是又治好一位病人,青衣少女心情甚好,展颜一笑道:“算算时辰,穆爷爷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外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丫头,我老人家回来了,找到这株木芝真是费老大的劲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白发老者站在门外,满面含笑,手中擎着一株紫色灵芝,邀功似得举的老高。
孙庆表情惊讶,脱口而出:“穆前辈?”
第79章 白璧微瑕()
远处山壁之上的崖岸边,一身黑色劲装的陈安负手而立,注视着谷中情景,疑惑自语道:“任中虚搞什么鬼?难道想作死吗?”
他又仔细观察了那白发老者片刻,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恍然道:“原来如此,真是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任中虚,既然是你自己作死,那真是怪不得我了。”
陈安离开悬崖边,转身看到身后一块巨石上端坐的韦绮罗。
这女人神情呆滞,两道泪痕把脸上的灰尘冲刷出两条显眼的痕迹,整成了一个大花脸。
陈安眉头一拧,自从他把这女人骂得闭过气去之后,她再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陈安本不是个多话的人,动手的时候比动嘴的情况要多。他对韦绮罗所说的话,更多的像是在质问自己。
从有幸进入暗司那一天起他就用“报仇”这两个字在鞭策自己,急功近利之下,甚至连身体根基都差点毁了,要不是世上还有噬魂豸这种东西,他武道一途再难寸进。
也就是说他的心防上已经留下了暗伤。就像一块玉石表面璀璨夺目,内里却裂纹处处,一旦受力,立刻就会碎裂开来。
而这道暗伤就是他对任中虚的仇恨。仇恨使得他的实力突飞猛进,但同时也让他的性格偏激扭曲。于是他疯狂杀戮,以杀戮让所有人忌惮害怕,可是没人知道,真正害怕胆怯的其实是他自己。
表面的残忍嗜杀只是他掩饰自己怯懦内心的保护色而已。
所以他看到韦绮罗就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怯懦的自己,一时激动便说出了那些刻薄言语。他此时冷静下来才暗自警戒,要时时保持心境修为否则像刚刚那样的话,随时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上次只是失忆,下一次说不定就彻底的变成疯子或白痴。
“醒了?”陈安淡淡地问候了一句,此时他心情平静,不复之前刻薄的样子。
韦绮罗茫然地向他看了过去,一丝丝神光在眼中渐渐汇聚。
“是你救了我?”
“那你以为呢?”陈安漫不经心地回道。
“为什么?”韦绮罗语气认真,好似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陈安漫不经心的道:“不为什么,顺手而为罢了,既然你没事了,我还有事要办,告辞。”说完不再给韦绮罗问话的机会,直接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他救下少女,的确是心血来潮之举,只是因为对少女的用毒手法有点兴趣,想指点指点她,看看能造成什么效果。
以韦绮罗的偏激性格再学了一身好本事,必然在江湖上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至少太岳剑宗和韦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