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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瞧了瞧一旁的行人,确实,因为有热闹看,地下通道里面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就好像正月十五闹元宵一样,霎是壮观。
只见那个被称作冯哥的人瞪了我一眼,然后骂骂咧咧的说道:“带回去,收队。”
而这时,其他的城管队员们也赶了过来,两个人抓着那韩万春的手臂,将他带了过来,一个人说道:“这个人怎么办?”
“一起带回去。”那个冯哥没好气儿的说。
听到他的话后,老骗子韩万春顿时大声说道:“为啥要抓我啊,我是过路的,真事儿,不骗你们。”
“过你奶奶路。”那个姓冯的明显心情不爽,只见他指着韩万春说道:“韩万春,上次就让你给跑了,这下可算逮着你了,跟你说,光是你宣扬封建迷信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走吧,还冤枉你了?”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国家周易协会的啊!有证儿的,喂!”老家伙不停的挣扎着,忽然俩眼睛往上一翻,然后大叫了一声:“城管杀人啦!我有心脏病……我有……啊!”
说罢,他的身体一软,好像昏了过去,而那个姓冯的没有理他,只是冷笑了一下,然后对着他说道:“上次就被你这招给耍了,今天你还来?信不信我直接把你个老狗B直接送警察局去?”
“信信信。”说来也真奇怪,就在那城管说出这话后,本来好像已经昏过去的韩万春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只见他满脸赔笑的对那人说道:“我走,走还不行么,轻点儿,我都一把岁数了,轻点儿啊我说。”
“带走带走!”那个人骂了一句,又往地上吐了口浓痰,然后他们架着我,还有那个老骗子韩万春推开了人群。
走出了地下通道后,阳光还是那么的刺眼,我望着周围,忽然眼前一阵恍惚,这个世界,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和谐的社会么?
周围行人对我射来奇怪的眼神,让我感觉我好像是个罪犯一样,可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我的脸红红的,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之前的地下通道入口两边,虽然挺乱,但是还算整洁,买烤地瓜的老大爷,还有卖水果的夫妇,他们没有生意的时候就会在一旁下象棋,偶尔还引来些游人围观,他们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却没有抱怨,没有做违法的事情,他们只是想自食其力而已,而烂掉的水果,他们也没到处乱扔,都是用塑料袋装好,丢到了垃圾桶里,因为这里的环卫大爷和他们也是相熟,有时候还一起下棋。
而现在,水果摊和烤地瓜的大桶都不见了踪影,水果和地瓜散落了一地,被人或着车踩压后,汁水果肉四溅,一片狼藉,当真就好像是一阵台风吹过后那样。
莫不成这是那些黄皮子的鬼魂给我造成的幻觉么?莫不是我又中邪了?要不然,为什么这些人要如此对我?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和那老骗子被撵上了一辆破车,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像警察一样,都是配备专用车,可是那辆破车一瞅就是二手的,一汽大众,拉门的破面包车,车体上喷着已经掉色了的四个大字‘城管执法’。
那车最多只能坐八个人,但是却挤了十个,他们的身体很硬,我感觉我的骨头似乎都要被挤碎了一般。
二十分钟以后,我和那个老骗子被带到了一栋大楼里,那楼很阴,走廊里的墙皮似乎都有些脱落了。
我和韩万春被关在了一个只有两张大桌子的小屋里面,那些人关上了门,便离开了,我愣在那里,还是有些适应不了这个事情,我直感觉身上和脸上好几块地方都生疼生疼,很显然是刚才受的伤。
我沮丧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而那韩万春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经相当熟悉了,只见他抻了个懒腰,好像跟没事儿人似的坐在了我对面,拿出了烟,自己点了一根后还递给了我一根,我茫然的接过,只见那老家伙抽了一口烟后,对我笑道:“头一次来这儿吧。”
我点着了烟,直感觉脑子里面很乱很乱,于是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只见那韩万春叼着烟双手枕在脑后靠在了椅子上,然后对我说:“没事儿,他们不是警察,不敢拘咱们,这是违法的,放心吧,一会儿就能放。”
想不到你这个老杂毛儿还懂法,听到了这里,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我压根儿也没犯法啊,但是我找谁说理去?于是我只好低着头,有一口每一口的抽着烟。
韩万春似乎觉得挺无聊,于是他便对我又说:“行了,年轻人怎么还不如我个老头儿呢,别上火了,上火也不顶用,不过你小子倒有股子倔劲儿,真看不出来你还敢跟那个傻比动手,操,那傻比,以为我不知道他,以前就是个混社会的,家里托关系才给整这儿来了,就他吗会欺善怕恶。”
他说到了这里,又抽了口烟,然后继续对我说:“哎,不过小伙儿我瞧你刚才跳神儿跳的不错啊,现在会这玩意儿的真少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你叔我干大买卖?”
干你妹大买卖啊,我当时无比的郁闷,只把他的话当成了放屁,哪儿还有闲心跟他说笑?
而且我刚才在车上也听出来了,要说我之前卖唱的那个地下通道挺偏的,做小买卖的也没几个,本来他们是没闲心管的,好像正是听说了这个老家伙在那里卖唱,所以才特地前去抄家,啊不是,是执法,貌似这个叫韩万春的是个惯犯,而出从他们的手里跑了好几回。
娘的,都是因为他,要不然的话,本来没事儿的,可当时的我却怎么都气不起来了,那老家伙坐在我对面还在跟个苍蝇似的喋喋不休,烟也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而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身穿半截袖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进屋以后皱了皱眉头,然后对那韩万春严肃的说道:“干什么呢,在这怎么可以抽烟?”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特派员
“嗨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啊,这烟不是您的么?”韩万春见来人了,顿时满脸的堆笑,然后起身,不由分说从口袋里面掏出了大半盒‘红塔山’连同一百块钱一起塞到了那人的手里。
他抽的不是芙蓉王么?
那人对着他冷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是将烟和票子揣进了口袋里,然后对我俩说道:“跟我来。”
那人领着我们来到了一间挺大的办公室里,屋子里面烟雾缭绕,门口的垃圾桶里面堆满了垃圾,两张桌子对着摆放,墙上挂着几面锦旗和奖状,分别是‘人民卫士’、‘先进集体’以及‘文明执法标兵’。
屋子里面坐着四五个大老爷们儿,正是刚才的抓我们的那几个人,墙角堆了四五个西瓜,桌子上也有一个被切了一半的西瓜,若干瓜皮,以及好几塑料袋水果。
这些水果好像不是他们买来的,我脑子里面又浮现出地下通道口处的景象,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那韩万春望着正在啃西瓜的他们,偷偷的冷哼了一声,然后低声说道:“一帮傻比。”
“你说啥?”一名执法人员擦了擦嘴,然后瞪了一眼韩万春,韩万春顿时满脸堆笑,然后抱了抱拳,对着他们说道:“我看西瓜挺好,这瓜皮的皮儿挺薄,等会回家也想买一个。”
“少废话。”那人将手上的瓜皮往垃圾桶里一丢,他的手法很好,很娴熟,那瓜皮扣在溢出来的垃圾上,竟然没掉下来。
他对韩万春说道:“第几回了?”
韩万春恬不知耻的说道:“我也忘了……”
“说了少废话了!”那个坐在桌子前的姓冯的城管一拍桌子,然后人模狗样的喝道:“姓名!”
韩万春见势头好像有点不好,便对着那人陪笑道:“嗨,你说这事儿闹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
“姓名!!”那个姓冯的声音更大了。
韩万春叹了口气,然后只好说道:“报告政府,韩万春,男,五十二岁,汉族。”
果然,他好像是这里的常客了。
见他说完后,那姓冯的冷笑了一下,然后又问他:“知道为什么来这儿么?”
韩万春似乎挺尴尬的回道:“因为扰乱社会治安秩序。”
他人似乎知道这老家伙已经门儿清了,于是便对他说道:“那知道应当怎么处罚么?”
韩万春点了点头,然后满脸笑容的上前,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五六张面值一百以及若干零钱,放在桌子上,同时说道:“根据有关规定,须没收其工具以及处以两百元以下罚款。”
只要不是白内障,都能看出桌子上的钱不止这个数,但是除了我之外,这个屋子里面的人似乎都是白内障。
那个姓冯的扑哧一笑,然后对着他有些戏谑的说道:“你个老家伙,比我们都熟哈,好了好了,来在这儿签个字儿吧。”
说罢,他轻车熟路的开了张条子,见韩万春签了字后,便对他说道:“行了,你走吧,下回小心点儿,要整就到别的区整,别给我们添麻烦知道不?”
韩万春陪笑着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的二胡儿……”
“拿走拿走。”那个姓冯的不耐烦的说道:“个破玩意儿好像我想要似的,哎,到你了,姓名!”
轮到我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个下午的,可能那是让我最寒心的一个下午了,我站在那里,被他们问了很多的废话,可无论怎么绕,那些废话最后都还是绕着一个主题思想,那个主题是一个字儿,汉语拼音首字母为q。
但是很庆幸,他们没动手,那个姓冯的话也挺客气,跟在地下通道里面完全就是俩人,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后来我也问过韩万春,问这是为什么,老家伙笑了笑,然后对我说,一看你就是个雏儿,这年头谁能真犯那傻啊,求财嘛,要是把你真打坏了他们可赔不起。
他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当时的我没有领悟到。
在听到他们开口跟我要一千五的洗衣费的时候,我无法接受,于是在那里又跟他们吵了起来,可是没有用,他们心平气和的对我说,你打伤我们的人,这事儿就不追究了,但是如果你不接受罚款的话,你的东西就会被没收,我们有规则,等到你交了罚款以后自然会还给你。
他们的规则有些像是我们的学校,交了学费后自然会发给你毕业证。
下午四点多,我走出了那个大楼,身边的人行路上人来人往,不远的车行道上车来车往,我呆呆的望着,心中又是一阵恍惚,一时间,不知道我该去往哪里。
进退两难,心里面空落落的,哭都哭不出来。
想想之前的那段日子,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起早贪黑,又望了望手里的胡琴二胡驴皮鼓,除了它们,我又能留下什么。
我没有办法不交钱,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吉他,这面鼓不能再丢了,可是,可是我这些日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想来学校让我们这些学生找地方实习,就是为了让我们提前一回学习社会经验,这当真挺讽刺的,我确实学到了,第一次的社会经验就如此的触目惊心。
而就在我满心失落的时候,韩万春这个老家伙竟然出现在了我的身边儿,他坐在我的身旁对我说道:“孩子,罚了多少?”
真是搞不懂,这老混蛋比我出来的要早许多,为啥还没走,我罚了多少?反正之前那段日子算白干了,一千五,真怀疑那些孙子是不是有写轮眼,要不怎么能算准了我兜里面有这些钱呢?现在只剩下了些生活费,至于戒指的事儿,算是没戏了,想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