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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火器局的前堂,许敬宗隔着老远便迎了上来,很殷勤的样子,四十多岁的老帅哥,脸上堆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谦恭之中透着几许正义凛然的气质,任何人都无法对他生出恶感,仿佛他脸上活生生写着“我是好人,快来喜欢我呀”。
只有李素清楚,这家伙跟“好人”半点关系都没有,被他坑过的好人倒是不少。
许敬宗拍马屁还很注意方式,从来不会**裸地歌功颂德,一个和善而恭顺的微笑,几句仿佛邻家老暖男般的关怀,再加上公事方面事无巨细的汇报
这样一个人,明知他是个靠不住的小人。李素也实在无法对他生厌,如果能把他那张老帅脸用刀子划花就更完美了。
“今日陛下召我入宫,垂询火器局所产,许少监知不知道咱们现在每月产出多少震天雷?”
许敬宗不假思索地道:“火器局每月可产震天雷八千余。”
李素皱了皱眉。
许敬宗察言观色,小心地道:“监正大人觉得不够?”
“是陛下觉得不够,今日陛下下旨。火器局所产必须翻倍”
许敬宗不解地道:“为何要翻倍?”
随即猛然醒觉:“因为薛延陀内乱?”
李素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许敬宗为难道:“此事怕是不易,火器局内的工匠只有这么多,造震天雷又是个危险活计,若是赶工,恐有祸端。”
李素叹道:“我也是这么跟陛下说的,奈何军情紧急,陛下也有难处,咱们火器局上下只要咬咬牙辛苦一下了。”
见李素如此说。许敬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事他想得开,反正他只是少监,完不成生产任务,担责任的也是李素。
李素叹道:“所以今日在太极宫,我在陛下面前亦立下了军令状,若月内火器局所产不能翻倍,愿割下大好头颅。为陛下做酒器许少监,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许敬宗惊道:“此事咱们尽力也就是了。监正大人为何要立此军令状?此举万万不可!”
李素揉着鼻子慢吞吞地道:“嗯,陛下也是这么劝我的,再说我已被陛下罢了官,立此军令状说来名不正言不顺,所以”
许敬宗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怎样?”
“所以我用许少监的名义向陛下立了军令状,若月内火器局所产不能翻倍。陛下的桌案上便要多一尊名曰‘敬宗牌’的酒器”
许敬宗的帅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惨白。
“李监正莫闹了!”
李素无辜地眨眼看着他:“”
许敬宗惨笑:“呵呵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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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敬宗终于被吓哭了,满足了恶趣味的李素这才放过他,得知自己的大好头颅不用做陛下的酒器后,许敬宗两眼通红,朝李素投去幽怨的一瞥。
李素表示毫无愧疚。吓一吓又不会死
虽然没立军令状,但李世民的旨意却不是假的,火器局的产量必须翻倍。
李素也着急了,于是一反平日懒散悠闲的样子,冒着生命危险亲自进了工坊,看着工匠们动作熟练地填装火药,李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工匠们都干得不错,认真且细致,然而效率却实在太慢了些,每个震天雷都是纯手工打造,工匠从往铁壳子里装火药,到塞铁片,牵引线,封口,装箱等等,十来个工序都是工匠亲手完成的,所以造一个震天雷往往需要花费小半个时辰。
见李素皱眉摇头,陪同一旁的许敬宗忙问道:“监正大人,怎么了?”
“太慢了,这样不行,工序要改一改”
“怎样改?”
李素挠挠头,不太确定地道:“难道大唐没有流水线生产的说法吗?”
许敬宗目瞪口呆:“流水啥?”
李素也愕然瞧着他。
流水线生产,似乎秦朝便有吧?记得前世看过图片,秦朝的强弩称霸天下,那些强弩制作复杂,一具秦弩往往几十个零件,上百道工序,当时的做法便是采用流水线,每个工匠只负责制造一种零件,所有零件最后组装起来,非常的快捷高效。
秦朝有的东西,为何唐朝却没了?难道历史文明并不总是在进步的?
两两相望,各自愕然。
“流水线生产就是说,每个工匠只负责造出其中某一个零件,或是其中的一道工序,最后所有的零件和工序汇总组装,造一个震天雷少说能节省大半时间,而非现在这样每个工匠要经手所有的零件和工序,许少监,你真没听说过流水线?”
许敬宗使劲摇头,脸上写满了无知。
李素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此法早在秦朝便有,大唐怎么可能没有?许少监莫闹,你博览群书,学识渊厚,不可能这么无知,乖,快告诉我,其实你在装蠢,对不对?对不对?”
许敬宗老帅脸竟然红了,很羞愧,同时也很悲愤地继续摇头:“”
第二百一十一章 高下立判()
许敬宗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脸红得厉害,都没好意思张嘴,只用实际行动告诉李素,他不是装蠢,是真蠢,对天发誓不敢跟监正大人谦虚
李素愕然。
他不是百科全书,前世懂的一些东西只能算是半桶水晃荡,有的东西确实懂,比如背几首堪称千古名作的唐诗,有的东西半懂不懂,要靠摸索,比如治天花,比如造火药。
对于秦朝的流水线生产为何在唐朝失传的问题,他是真不懂了。
流水线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它们都是零件组装的,每个零件一模一样,若是强弩,刀剑等某个军械坏掉了,用不着找工匠修理,自己随便换上个新零件便可以继续使用。
几千年的历史,记录最多是王朝更替以及白骨杀戮,留下最多的是遗憾惋惜。
流水线生产法为何会失传,李素也不懂,大致推断一下,无非秦朝太短命,那个著名的千年大痞子刘邦得了江山后自然要总结一下前面那个反面教材的经验教训,得江山的经验,以及失江山的教训,大家总结来总结去,楞是没把这个流水线生产法算进去。
因为这个方法粗略来看并不显眼,一个工匠造一个物事。讲究的是物事的精美与耐用,可能刘邦的口味与秦始皇不同,那种用几十上百种零件拼装起来的东西,刘邦不喜欢,而且那样的乱世里,百姓也好。工匠也好,性命朝不保夕,有些关键的手艺失传了,便是永久失传了。
直到千年后的现代,后人也是挖了秦墓以后,从陪葬品里发现了秦弩,战车,还有各种当时的竹简文献,才赫然发现原来老祖宗竟如此聪明。流水线生产法才重见天日。
从这件事里,我们能学到一个道理,没事挖挖坟盗盗墓,是对人类文明的贡献。
许敬宗对李素所说的“流水线生产”完全茫然,他是读书人不假,但读书人只读经史子集,说起儒学经义头头是道,但对做工盖房之类的手艺活可就打从心眼里看不起了。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许敬宗既然当了火器局少监,便不得不对这些手艺活认真对待。忙的时候说不得连他自己都得上阵充一下人手,听李素说起流水线生产法,许敬宗虽不明,但觉厉,长安城里关于这位李监正的传说不少,而且他自己也亲眼见识过李素的本事。能从李素嘴里说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
许敬宗敏感地意识到这个所谓的流水线生产法是个好东西,急忙躬下身子,问道:“监正大人说的这个流水到底是个啥?还请监正不吝细说分明。”
李素点头,这事许敬宗纵然不问。他也要细说的,不仅说,还要第一时间在火器局内推行,毕竟李世民下了旨,火器局时间紧任务重,必须要改进生产方式了。
“跟你解释不清楚,这样吧,你去安排一下,腾出半个工坊,再叫五名熟练工匠过来。”
许敬宗飞快转身办事去了。
工坊内,一张长条的桌案上摆满了制造震天雷的所有材料,五名工匠一字排开。
李素也不客气,指着其中一名工匠道:“你,往火药里面掺铁片,不用管别的事,你要做的只是掺铁片,一直重复这件事,懂吗?”。
解释得很清楚,工匠连连点头。
李素指了指第二个工匠,道:“你,往铁罐罐里装填掺了铁片的火药,你只负责这件事,装满一罐后,把罐罐推向第三个人,而你,继续再装填空罐,懂吗?”。
第二个工匠点头。
李素再指向第三个工匠:“你,在罐罐口上牵引线,牵好后把罐罐推向下一个人,你只需要重复不停的做这件事,懂吗?”。
第三个工匠点头。
“你,负责封口。”
第四个工匠点头。
“你负责装箱。”
第五个工匠点头。
造震天雷的工序其实很简单,本是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火器,五名工匠都明白后,李素命这五人演示了一遍。
听说监正大人正在教授新学问,火器局内所有工匠都放下了活,呼拉一下全围了过来,五名工匠被围在正中,有条不紊地照李素的吩咐开始造震天雷。
震天雷的制造过程工匠们熟得不能再熟了,每天从睁开眼到合上眼,干的就是这件事。
然而监正大人今日更改了一下工序后,工匠们却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明明做的是同一件事,最后的结果也和以前一样,为何更换了工序后,大家却忽然间发现自己看不懂了呢?
工坊内,百余名工匠神情惊异,许敬宗,杨砚等人也呆呆地看着他。
李素笑道:“诸位可能没看懂,没关系,咱们比较一下,大家自然便懂了”
说完李素又叫了五名工匠出来,站在另一个长条案台边,随着一声令下,十名工匠分成两组,一组按原来的老法子,每名工匠单独完成所有的工序,另一组按新的流水线生产法操作。
两相一比较,顿时高下立判。
按老法子单独完成工序的工匠每人造出一个完整的震天雷后,李素忽然喊停,大家凑上前一看,流水线生产的工匠们已做完了十五个,整整齐齐地摆在木箱子里。
所有人惊呆了,许敬宗和杨砚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看着箱子里静静摆放的十五个震天雷发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同样的东西,重新排列了生产工序后,效率足足增加了三倍。
这是一个奇迹,活生生发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奇迹。
“监监正大人,这是个什么法门?”杨砚直着眼,吃吃地道。
不容得他不吃惊,奇迹就在眼前,同样的人数,同样的速度,可结果却绝然不同,怎么会这样?没道理啊!
李素没说话,许敬宗却冷不丁插嘴了,一开口蹭蹭的阴气直冒,一副监正大人金牌卧底小心腹的嘴脸,特别欠抽。
“此乃监正大人不传秘法,名曰‘流水线生产’,许某不才,刚刚特意被监正大人单独传授此法,哼哼!”
李素一脸黑线,还“不传秘法”,还“单独传授”,还“哼哼”真想一巴掌将他抽个倒栽葱啊。
许久没关心过火器局的内部人事,这两位少监到底斗到何种地步了?
杨砚懒得搭理许敬宗,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