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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李素拎着新炒出来的茶叶,拜访好邻居东阳道姑。
天气已有些凉意,凉亭内早早被下人生了一炉炭火,二人坐在亭内一边吹着秋风,一边烤着炭火,倒有几分论英雄的味道。
新烧制的大瓷杯子,上面刻着血红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大草书,几乎与前世某位伟人的笔迹仿佛,充分满足了李素个人的恶趣味。
东阳好奇地盯着大杯子,似乎被它新颖的式样所吸引,双手捧起来,试图把自己的脑袋伸进去量量杯口直径。
抓把茶叶扔进杯子里,沸水直接冲泡进去,一股氤氲袅绕的雾气升腾翻滚而上。
“好了,凉一会儿就能喝了。”
东阳吃惊地指了指杯子道:“就这样?”
“不然你想咋样?”
“调料呢?器具呢?蕴含的儒家精气呢?”
“知道何谓‘大繁若简’吗?”李素傲娇地俯视她,顺便抚摸她的头顶:“年轻人,你们现在所谓的茶道弱爆了,重于形却未得儒家之神韵,真正的儒道精气是什么?知道何谓‘知行合一’吗?跟道家的‘道法自然’一个道理,殊途同归,知行合一也是儒家的最高境界,喝茶搞那么多器具,又是手法,又是调料,终归都是牵强附会之举,曲高和寡,远离了百姓人间,再高深的学问和道法都落了下乘,能入世的学问,能入世的道法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嗯嗯”
东阳两眼一亮,忽然直起腰,身子微微前倾,急切地道:“你刚才说‘知行合一’,是为何意?”
李素眨眨眼:“我说了‘知行合一’这几个字么?没有!你幻听了,来,茶快凉了,试一试。”
“你明明说过”
“喝茶呢,说那些废话干啥,管我说了什么,赶紧喝一口。”李素很蛮横地打断了她。
东阳只好将香唇凑近硕大的杯口,轻轻啜了一口,还未吞进去,便见她两眼徒然睁大,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仿佛整个味蕾都麻木了似的,正待张嘴吐出来,李素一旁冷冷地道:“你若敢吐出来,信不信我把这一整杯都给你灌进去?”
东阳鼓着小嘴,委屈地瞪了他一眼,悲壮地一仰脖子,不甘不愿地将茶水吞入腹。
李素暗叹口气,连感想都懒得问了,从她的表情里已能看出一切。
凉亭内顿时有些尴尬,东阳喃喃沉吟,似在组织措辞,许久后,才吭哧地道:“这个炒茶,其实,呃,其实还是颇具别样风味的,而且,嗯,而且你刚才说的大繁若简也很有意思,你弄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将来肯定又会名扬长安”
“好喝吗?”李素很直白地问道。
东阳犹豫迟疑片刻,终于冒着被道君怪罪的风险,昧着良心点头:“好喝。”
“那你把这一整杯全喝了,快,我看着你喝。”李素期盼地盯着她。
东阳望天,显然准备拿天色编借口,然而从小到大终究很少说谎,半晌都没编出一个说得过去的好借口。
“天色不早了,该做晚课了,对吧?”李素很好心地帮她编出了瞎话儿。
东阳如释重负地点头,目露感激之色:“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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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掖庭秘辛()
再怎么打破传统,喝茶这种事总无法避免跟文化掺和在一起。,x。
任何事情只要跟“文化”俩字挨上边,简单的东西就变复杂了,端杯一仰脖子的事非要搞出许多眼花缭乱的花样,以证明文化这个东西的存在。
于是李素化繁为简的炒茶没了市场,因为没文化,哪怕顶着大唐才子的名头也推销不出去。
“不喝别喝,别糟践了好东西。”李素夺过东阳的大瓷杯,仰头灌了一大口,一股浓浓的苦味顿时在嘴里蔓延开来,苦得他打了个激灵。
东阳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心疼,仿佛眼睁睁看他灌了一口尿似的,最无奈的是那种想拦又拦不住的心情
“其实也挺好喝的,味道虽然古怪了些,喝久了怕是也会习惯,你留点茶叶给我,我在家慢慢品。”东阳人美心也好,总归不想让李素下不来台,非常照顾他的自尊心。
“行,留给你。”李素也懒得改变大唐名士权贵阶层的自虐心理了,明明烹茶那么难喝,还好意思说炒茶的味道古怪
“不说喝茶的事了”李素不动声色地把大瓷杯推远了一些,今日冲泡的茶,貌似茶叶确实放多了点,苦得连他都张不开嘴了。
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石桌,李素沉吟半晌,道:“说个正事,你好好听着,能不能办你先想想。”
“什么正事?”东阳好奇地眨眼。
“如今以你的身份,还能进太极宫么?”
东阳嗔道:“跟我在一起时又是摸手又是搂腰,把出家人亵渎得够够的,道君看到了非降下九天神雷劈死你,现在倒想起我的身份了。”
“道君爷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以前经常劈错人”李素笑道。
“别编排道君,当心报应!”东阳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如今我虽已出家,但我终归还是李家的女儿,说是出家人,无论百姓还是太极宫的宦官宫女。还是拿我当公主看,连父皇也好像把我出家人的身份忘了,每月殿中省给皇子皇女派发月例,都没忘了我这份,而且我这份似乎比别的皇子皇女更多一些,每次外地有好物事上贡,父皇觉得还可以的,通常也会赏赐到我的道观里来,至于出入太极宫那就更简单了。只是我不愿去而已。”
李素叹了口气,他大致明白李世民的心情,当初因为他和东阳的事,父女关系一度降至冰点,亲生女儿心灰意冷,出家为道,纵然帝王无情,终归是自己的血脉。后来那几年,李世民渐渐生了悔意。对李素和东阳之间的藕断丝连他睁只眼闭只眼便是明证,他还是舍不得女儿孤老一生,尽量在弥补当初的过错。
“好端端的,为何问我能不能进太极宫?”东阳狐疑地盯着他:“你又想使什么坏?”
“我哪敢在太极宫使坏,长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李素笑着眨眼:“既然能进太极宫,进掖庭也没问题吧?”
“掖庭?”东阳噗嗤笑了:“尽说胡话。掖庭谁愿去?那是犯了事或是被贬的妃子和宦官宫女去的地方,罚做浆洗打扫之类的苦活,我虽出家为道,好歹也是公主,哪里能去那种地方”
顿了顿。东阳露出一丝畏惧之色,低声道:“掖庭是真正的冷宫,里面水深得很,当年我娘住的宫殿离掖庭仅一墙之隔,听说那里隔三岔五总有人莫名其妙毙了命,宫里又没有官府,报上殿中省,殿中省管事的宦官哼哼哈哈几句,也不下来查,把人裹在草席里往宫外一扔了事”
“活在掖庭里的人,说是活着,其实生不如死,那是一个混乱残酷的地方,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莫名其妙得罪人,更不知道得罪人以后半夜里会不会被一杯水毒死,或是被捅了刀。”
东阳幽幽叹气,不知想起什么沉痛的往事,垂头默默神伤,过了许久才平复了情绪,抬头盯着他道:“你为何突然问起掖庭?”
李素苦笑道:“本来想请你帮忙去掖庭跑几趟的,但看样子你对那个地方甚是不喜,我倒不好开口求你了”
“掖庭与你有何干?你要我去掖庭帮你做什么?”
李素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想在掖庭里找个人,这个人很重要。”
“谁?”
“记得上次你说过一个姓武的女子吗?当时你把她当成趣事说给我听,但我却留了神,这位女子我想结交她。”
“结交”东阳神情古怪地看着他:“你对一个女子说‘结交’?古往今来也没这说法呀。”
“没说错,就是结交,上次听你说这个姓武的女子如何驯马,一曰铁鞭,二曰铁楇,三曰匕首,鞭之不服则击,击之不驯则杀,此女是个人物。”李素悠悠地道,话里半真半假,总之,为何突然关注武妹妹,他也没法自圆其说,只好牵强解释几句。毕竟除了他,谁都不知道这位正在掖庭受苦受难,人生陷入低谷的女子,将来会有怎样贵不可言的前途。
东阳嗤笑:“一个被打入掖庭的女子,在宫里怕是一生难以出头了,难道你觉得她还有一飞冲天的那一日?”
李素眨眼:“说不定她将来真的嗨到飞起呢多认识个人总是没错的吧。”
东阳叹气:“听说那姓武的女子被打入掖庭已大半年,这么久了,活没活着都说不准呢,掖庭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呀。”
“我相信她还活着,世上有那么多的小怪大怪等着她去刷呢,死了可就太可惜了”
东阳想了想,道:“掖庭我能去,但不方便去,毕竟我的身份太多人知道,我若去掖庭找一个被贬罚的宫女,动静未免太大了,很容易给她招来杀身之祸,不过我可以让贴身宫女绿柳去,她自小便进宫服侍我,宫里的人面她都熟,你想托话还是带东西,让绿柳去最合适。”
李素笑道:“那就太好了,回头让绿柳来家里找我,我托点东西让她带进宫里。”
东阳叹气:“我总觉得你又在使坏或者说,你看上那个姓武的小宫女了?”
李素急忙摇头:“那位姓武的女子我可没福分消受,跟她发生点什么会折寿的。”
东阳捶了他一记,嗔道:“又胡说八道,跟出家人发生点什么才会折寿,这些日子你总撩拨我,你说你都折了多少年寿了?”
李素反手握住她的手,不老实地朝她的胸前探去,笑道:“我不想活了,来,让我劫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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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李家来了一位客人。
一个意料之外又算是意料之中的客人。
客人姓阴,名弘智。姓氏有点怪,但出身名门望族,祖父是前隋名将阴寿生,父亲是前隋名臣阴世师,当然,这些前朝的出身都是浮云,也没见哪个缺心眼的顶着前朝的显赫出身满世界晃荡,只不过他还有两个身份却不容忽视,他是李世民的小舅子,如今的吏部侍郎,齐王李祐的舅父。
最后一个身份令李素的心一沉。
该来总会来,除了父母,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前几日齐王又是折节结交,又是送重礼,当时李素以为齐王和太子一样被掰弯了,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垂涎自己的美色,现在看来,李素对自己的魅力似乎太过自信了
阴弘智登门的礼仪无可挑剔,先递名帖,再送礼单,管家进内院通禀时,他便在门外廊下静静地等着,脸上永远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容。
李素接到名帖后长叹口气,然后整了整衣冠亲自出迎。
按说一个吏部侍郎还不至于让李素如此隆重迎接,只不过这家伙背后站着齐王,齐王这人怎么说呢,有时候是人,有时候不是人,性格充满了玄幻色彩,所谓穿新鞋不踩臭****,对阴弘智还是礼貌一点比较好。
二人相见,互相行礼,李素热情地将阴弘智引入前堂,各自坐下。
李素吩咐设宴,其实此时才上午时分,上不挨天,下不挨地的时辰,不过大唐的风俗就是这样,可能主人总是担心登门的客人离饿死只有一口气了,所以不管什么时辰,只要客人登门,通常都是设宴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