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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大吃一惊,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都能被你看出来,你眼睛被菩萨开过光吗?
“大师认错人了,此地凶险,速速逃离吧,莫耽搁了。”李素故意压粗了嗓子道。
“咦?声音也很熟悉,施主必是贫僧故旧!”玄奘愈发惊奇地道。
李素快疯了,逃命的紧要关头啊,你还有闲心认故旧,取经把脑子取坏了么?而且为何刻意改变了声音他也能听出来?
“别多说了,快跑快跑!”李素硬着头皮。继续压粗了嗓音道。
“啊!原来竟是泾阳县侯!”
确定了,这老和尚全身都被菩萨开过光,非常的犀利。
李素大惊,刷的一下扯下了脸上的黑布,气道:“我蒙得如此严实都被你认出来了,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玄奘惊喜之后。很快叹了口气:“果然是李县侯,久违了。贫僧与侯爷有过一路西行的缘分,回到长安后一直渴望与侯爷再晤一面,互研佛法,只是今日相见,竟是此时此景,侯爷,贫僧实不知哪里得罪过你,为何无故凌虐我出家之人?”
李素一脸含冤莫白的表情:“大师你眼睛有毛病吧?你哪只眼看见我凌虐出家人了?我站在寺门口正是为了救你们啊。大师不记得我刚才要你们快跑吗?”
玄奘表情顿时变得犹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揍人揍得正欢实的大汉们,迟疑地道:“你与那些人”
“完全不识,绝非同伙,大师不可冤我。”李素语气坚决地道。
“此地不宜久留,大师且先随我离开,再做计较。”
不容玄奘多想,李素急忙扶起玄奘。与旁边那位年轻和尚一左一右架着玄奘,匆匆离开会昌寺。
“这位年轻的大师面容俊朗。双目有神,有高僧之相,还未请教”匆忙逃命中,李素犹不忘客气地问道。
年轻和尚搀扶着玄奘的另一只胳膊,闻言温和地一笑,结果脸上的伤令他痛得微微抽搐了一下。叹了口气,强笑道:“不敢当侯爷‘大师’之称,贫僧是玄奘法师的不记名弟子,专司为法师通译天竺真经之职”
“哦,很有前途啊。玄奘法师是我大唐硕果仅存的高僧,能为法师通译经文,实为大缘法,大造化,日后必然修成正果,超圣成佛”李素半真心半虚伪地夸了几句,然后道:“敢问大师法号上下?”
年轻和尚谦逊地道:“侯爷谬赞,愧煞贫僧也,贫僧法号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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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会昌寺山脚下的小树林里,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房遗爱的脸上,房遗爱吓呆了,捂着脸怔怔望着面色铁青的李素,半天没回过神,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痛。
旁边一众纨绔也吓呆了,包括程处默在内,所有人都惊惧地看着李素。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大汉们把会昌寺的和尚全揍过一遍,而且并未败露身份,现在会昌寺的和尚全都将此次事件认定为佛家与道家之争,在这个信仰红火的年代,佛与道因为传教和收信徒,经常有恶性斗殴事件发生,这在大唐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而且这种事连官府都不想插手,两面不讨好的事谁都不愿干。
据说现在会昌寺的和尚们一边疗伤一边叫嚣着要大索长安内外,找出肇事的道观并且报复回去,可以说,程处默与众纨绔的嫌疑基本被排除在外,有了李素的谋划,事情干得没留任何后患。
正在大家互相击掌而庆,甚至商量着要回长安城找家**搞个庆功宴时,李素独自一人回来了,干的第一件事却是扇了房遗爱一耳光。
这就令人很想不通了,众纨绔面面相觑,视线全都集中在李素和房遗爱二人身上,试图看出一些端倪究竟。
程处默挠了挠头,忍不住拽了拽李素的袖子,低声道:“兄弟你揍和尚揍昏头了?咋连自己人都揍?”
李素没搭理程处默,只冷冷地盯着房遗爱,森然问道:“房公子,房老二,这里都是自家兄弟,莫说我李素不讲道理,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揍?”
房遗爱原本脸孔气得通红,眉梢不停跳动,显然准备发怒翻脸了,他性子再怎么温软懦弱,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宰相之子,名副其实的官二代,最基本的尊严和傲气还是有的,哪里容得别人当着众多纨绔的面对他如此****?哪怕是长安城素有名望。年纪轻轻便挣得县侯军功的李素也不行!
然而听到李素这句话,再看看他脸上布满的浓浓煞气,房遗爱愕然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了什么,愤怒的脸色顿时悄然变幻,最后竟换了一脸羞惭之色。缓缓垂头默然不语。
在场的纨绔都不蠢,自家老爹不是国公就是郡公,都是朝堂里打滚,战场上****如麻的狠角色,纨绔们从小经父辈耳闻目染,早就练出一双火眼金睛,看到房遗爱挨了揍以后不但不发怒,反而心虚地垂头不语,众人顿时了然。
看来房老二确实干了对不起人的事。而且坑了李素一遭,再联想到李素刚为大家出头揍过会昌寺的和尚,回来就跟房遗爱翻脸,显然李素发飙跟今日会昌寺的和尚有关,也就是说,或许房遗爱坑的不止是李素,包括大家都被坑了。
想通了关节,众纨绔的表情顿时有些古怪了。不约而同地盯在房遗爱的脸上,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一丝真相端倪。
李素见房遗爱不说话。忽然抬脚狠狠一踹,直接踹在房遗爱的胸膛上,房遗爱吃痛,蹬蹬退后了三步,赫然抬头与李素对视,见李素冰冷的目光后。房遗爱仍垂下头,默默领受了这一脚。
李素点点头:“一耳光加一脚,你我恩怨相抵了,房公子,日后这件事咱们谁也不提。重新论交如何?”
房遗爱不假思索地道:“多谢李兄宽恕,房某感激不尽,便依李兄所言。”
李素挥了挥手:“好,此事揭过,该办的事办完了,咱们回城!”
说完李素转身就走,房遗爱加快脚步紧跟在李素身后,后面扔下一群纨绔面面相觑,个个悲愤莫名。
啥事啊?到底啥事啊?你们倒是说啊!憋死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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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已过去,此事成了纨绔们心里永远的一个谜,事后程处默等纨绔们憋坏了,各自纷纷拜访李家和房家,寒暄客气玩笑,种种花样玩遍,就是想从李素和房遗爱嘴里打听到只言片语的真相,无奈二人仿佛嘴被缝住了似的,死活不肯透露一个字。
对李素来说,这样的结果已足够了。
当着众纨绔的面揍房遗爱,为的是震慑和警醒,事后彻底揭过此事,不把这件事到处宣扬,为的是做人留一线面子,勿因小过节而结死仇。
说话与做人一样,张弛有度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事实证明李素的做法很正确。
风波过去的第三天,房遗爱亲自登门了。
登门很客气,客气得过分,礼数做得十足,先递名帖再递礼单,门外停着三辆大马车,全是送给李家的礼物,从值钱的玛瑙宝石古玉,到不值钱却有新意的小点心,毛笔和方砚等等,零零碎碎堆满了李家的库房。
这等阵仗连许明珠和薛管家都吓呆了,纵是过年,大户人家礼节来往都没有送这般重礼的说法吧。
李素将房遗爱请到前堂,宾主还未落座,房遗爱便给李素长长行了一礼,面露尴尬之色。
“今日房某特来李家赔罪的,遗爱已深受教训,并诚心悔过,还请李兄看在往昔交好的份上,莫予计较房某的罪过。”
李素眨了眨眼,笑道:“前日说过了,此事已彻底揭过去了,房贤弟又提起此事,实为不该啊。”
房遗爱脸色发红,羞惭地道:“揭过去是李兄的宽宏大量,但做错事的是房某,自己做错的事,不能装聋作哑,终要有个交代的。”
李素深深看着房遗爱,目光有些欣赏。
大户人家出来的子弟,纵然纨绔**,但不得不说,教养还是非常不错的,仅这坦然认错的态度就令李素非常有好感了。
房遗爱今日特地上门赔罪,然后一脸尴尬苦涩地说出了会昌寺风波的缘由。
李素没插嘴,一直静静听他述说。
其实早在前日认识了那个名叫“辩机”的和尚后,李素便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因果。
总的来说,终究还是与女人有关,这个女人正是房遗爱的妻子,高阳公主。
历史无情,车轮的轨迹不出偏差地朝着它该走的方向驶去,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防都防不住。
是的,高阳最终还是认识了辩机,那个令她痴迷,令她神魂颠倒,令她日后甚至不惜以飞蛾扑火般的壮烈之势发动造反报仇的和尚。
高阳与辩机的相识也是缘分,这是一桩或许在和尚眼里看来是孽缘的缘分。
大唐在重阳节那天素有登高怀古之习俗,于是长安附近的高山名山全都倒了霉,一时人满为患,高阳嫁到房家后深觉寂寞无聊,房遗爱这个夫君显然没被心高气傲的高阳放在眼里,尽管他是名相之子,但,高阳眼里的房遗爱除了这个身份外,再无一丝值得她垂青之处,可以说,房遗爱是个百无一用的纨绔子弟。
嫁给这样一个纨绔子弟,金枝玉叶的高阳自然满腹委屈和不甘。
重阳节那日,高阳也依照习俗,摆出仪仗随便在长安城外寻了一处高山登上去。
那座山的山腰,正是辩机和尚所在的会昌寺。
高阳登到半山腰时已有些累了,随行的侍卫便建议入寺暂歇,顺便给菩萨敬奉一些香油钱,高阳进了会昌寺,正好遇见了负手在寺院中踱步诵念经文的辩机和尚。
一段孽缘,就在那时那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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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是五千多字大章,所以今天没有第二更了,二合一吧。
再,最近老贼如此勤奋,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难得如此有底气,所以每天都会理直气壮嚎一嗓子:“诸君月票何在?”
第五百二十六章 老兵归宿()
人与人的遇见,是一件美好的事。
会昌寺铺满枯黄落叶的庭院里,年轻的僧人白衣胜雪,手握经文,伫立在金黄色的萧瑟秋意中负手吟哦,忽有所觉,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寺门外俏丽的公主,僧人淡淡一笑,合十为礼,公主轻轻点头,眸光流转,在这如诗如画的芳华里,他和她遇上了,为彼此的未来勾勒了一生结不开的结,一生斩不断的情。
李素不是局中人,所谓爱情,所谓婚姻和道德等诸如种种,他没有资格去评判对与错,个中滋味,高阳,辩机和房遗爱三人才最清楚。
站在道德立场上,再怎么美好的相遇,终究是一段**的孽缘,可是,它真的很美好啊。
一对无爱的夫妻,一对彼此爱慕的情侣,李素该站在哪边说话?
房遗爱跪坐在前堂里,李家用来待客的茶杯在他面前升腾着氤氲的雾气,可他动也没动,眼里已蓄满了泪,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羞辱,难堪,愤怒,以及一丝无可奈何的茫然。
高阳与辩机相遇相识,二人之间来往渐多,高阳是所嫁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