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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挑了挑眉:“你看出来了?”
武氏轻声道:“正如那位韩侍郎锁拿侯爷丈人的时机一样,大理寺收到检举韩侍郎的匿名信,那封信同样也来得太巧了,真正要推敲的话,应该瞒不过有心人的”
李素叹了口气:“情急权宜之策而已,我哪里还顾得周全?”
武氏见李素终于承认,薄唇不由微微一翘,随即道:“虽然有漏洞,但贫道不得不,侯爷这一步棋下得很妙,侯爷的丈人本就蒙受不白之冤,而且无论风向还是证据,皆对他不利,若想公正公平地查清此案,唯有将案子闹大,闹到朝堂民间人人皆知,那藏在幕后的人才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那韩侍郎本身也很可疑,可以他是此案目前唯一一个漏洞和缺口,从他身上着手,此案真相大白之日不远矣。”
李素笑道:“既然你存心打听过,应该知道此案如今仍陷入僵局中,我找不到证据证明丈人的清白,刑部和大理寺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丈人确实杀了人,请教武姑娘,这僵局该如何打破呢?”
武氏神情仍旧很恭谨,轻声道:“贫道今日便是特意为此事而来的,若欲破局,仍须从韩侍郎身上着手,恕贫道直言,侯爷将事情闹大了,可还是不够大,最好闹到朝堂君臣皆惊,让众人觉得此案背后深不可测,从而君臣皆怒,下定决心一查到底,如此一来,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李素笑了,这算不算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原本把韩侍郎弄进大牢已觉得自己够胆大包天了,没想到这里站着一个更胆大的
“把事情闹得更大?呵呵,武姑娘的法倒有趣,闹事可讲究火候的,火候太猛了,我担心引火烧身,不知武姑娘何以教我?”
武氏垂头轻声道:“这桩案子里,侯爷已退无可退,贫道看得出来,此案明着指向您的丈人,实际上是冲着侯爷,冲着李家来的,您的丈人若保不住,对方下一个要动的就是侯爷您了,所以,侯爷此时只能选择把事情越闹越大,闹到令朝堂震怒的同时,也令幕后主使之人胆寒害怕,这桩案子若是倾朝之力彻查的话,贫道相信会查出结果的,幕后主使之人想必也清楚这一,所以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时,贫道笃定幕后那人会果断收手,甚至不惜付出断腕的代价,也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那时您的丈人自然无罪而释,清白自证了。”
李素叹了口气,这女人的脑子确实管用,此刻他忍不住生出一股把她留在身边当谋士的冲动了,这几年东闯西荡的,遇到任何麻烦都是自己独力解决,身边实在缺一个像武氏这样心窍玲珑且足智多谋的角色来帮自己一把。
“了半天,你要把事情闹大,到底怎样闹大?”李素含笑问道。
武氏仍垂着头,仍是轻言轻语,语气却忽然透出一股狠厉毒辣的味道。
“下狱的韩侍郎在长安城中有家眷,侯爷若欲把事闹大,何妨暗中屠灭韩家满门老,并且嫁祸于幕后主使之人?”
第六百三十四章 善恶之念()
“善”与“恶”两个字,对李素而言没有太明显的界限,做一件善事不会感到太大的心理满足,做了恶事也不会觉得有多少愧疚,行善或是做恶,纯看时与势所需,当然,大部分是善的,这是天性,只要人还没有坏到头长疮脚底流脓的地步,做善事的感觉终归比做恶事强得多,是行善积德,还不如是寻求自我安慰与肯定,当一个人连续做了十件善事后,忽然做一件恶事时,心里的愧疚不会那么深,总觉得功与业能抵消,也不会遭报应。
这是人性,很多人心底深处其实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想法,佛家的因果,道家的修身,到底差不多也是功与业的计算,不同的是,佛家的因果不止一世,而是生生世世,至于道家,则就很高冷了,管你功还是业,既入道门就给我好好炼丹,等着升天。
老实,李素的善恶是非心并不是很分明,所以对旁人行的善或恶,也不会太计较,这样看起来,李素的性格显得很宽容,脾气很好的样子,他的性格多少也被道家的一些思想所影响,看似和蔼亲切,其实内心高冷,管你干了什么,只要不惹我,一切都是浮云。
只不过,此刻当武氏的俏脸忽然扭曲狰狞,阴恻恻在他耳边出“屠灭韩家满门”的话时,李素的脸还是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马上扭过头盯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实在无法想象,一桩灭门的惨事能从这张诱人的樱唇里出来,朱唇微启,吐出来的字字都仿佛带着杀意,带着血腥,连李素这种亲历过尸山血海的人都情不自禁感到浑身冰冷。
“屠灭满门?”李素皱起了眉,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再问一遍以确定。
漆黑的夜色里,武氏并未看到李素发冷的脸色,也没看到他皱起的眉头。
若论善恶是非之心,武氏比李素更淡薄,经历过宫闱的荣光与低谷后,她从中学到了许多,“冷血无情”是最重要的一课,不仅如此,在她的认知里,大唐所有的权贵应该都是冷血无情之辈,只要利益相关,完全可以漠视生命,。,杀戮无辜,她眼里的大唐权贵和百姓,只是一条非常鲜明生动的食物链,大鱼吃鱼,鱼吃虾米,天经地义的事。
“是,屠灭满门,韩侍郎家中妇孺老,尽数屠灭,做下此事,必震惊天下,大唐自立国以来,从未出过这等重大血案,陛下和朝堂闻讯必然震怒,必然严旨彻查,到了那时,此案可不是刑部和大理寺两大署衙能决定结果的,或许连三省宰相都会参与进来,甚至由陛下亲审也未可知,李侯爷,若事情闹到这般地步,相信那幕后主使之人必然会生了惧意,贫道不知幕后之人是什么来头,或许是朝中重臣,或许是世家门阀,甚至也许是东宫太子,不管他是什么人,论权势,终归不如陛下大,此案若闹到不可收拾,第一个害怕的必然是他,若再不主动收手了结此案,难免会引火烧身,除非他是个疯子,打定了主意与李侯爷同归于尽,否则不可能撑得下去”
武氏越越得意,隐隐可见神采飞扬之状:“时势所迫,力所不逮,接下来侯爷什么都不用做,时势终会逼得他主动退让,侯爷丈人的案子,相信那人也会主动给刑部和大理寺一个交代,只求尽快按下此事,不会再为难侯爷的丈人,此案遂可不审而释,两两相安。”
武氏滔滔不绝了一大堆,直到完了,脸上的得意之色仍未淡去,显然这个主意她想了很久,自觉天衣无缝且简单有效,可以是通往真理的唯一途径,此刻终于在李素面前表达完整且清楚,心中的得意之情,难以言表。
武氏完后便垂头不语,静静等着李素开口,神情依旧恭敬,并无半邀功之色。
漆黑的树影里,李素的眼睛闪烁不定,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弱秀丽的女子,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武氏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而且不得不,如果只看结果的话,武氏献的这条计非常简单有效,若依言而行,李素有信心能让老丈人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李家和许家也能尽快从这桩凶案中脱身自保,从而洗清这些日子的污名,甚至于,他还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查清到底幕后主使之人到底是谁,日后是防备还是报复,全在自己一念之间,可以,只要照武氏的话去做,事态基本可以扭转,化被动为主动了。
然而,李素能做吗?
不可否认,善恶是非的概念在李素心中一直是比较模糊的,为了达到目的,纵然干恶事也无所谓,结果是好的就行,只不过李素心中的“恶”,跟武氏心中的“恶”,二者显然不是一个等级的,或者,武氏如今的心里其实已没有了“善”和“恶”之分,有的只是结果,只要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善也好,恶也好,根本不重要,无论过程善恶,都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
李素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不知该如何回复武氏。
武氏献计是一番好心,无论报恩也好,为了博取他的信任以便将来得到一个离开道观的机会也好,目前而言,她对李素没有坏心思,她不敢,也没有能力对李素使坏。
可是李素也见识到了武氏做人的底线,可以,她基本已没了底线。
满门妇孺老,她眼都不眨便轻飘飘一句“灭门”,一家老的性命换来的只是朝堂君臣的注意,以及震惊天下的声势,从而让李家和许家从这个案子里脱身。
此刻李素脑子里想到的并非老丈人的案子,而是自己与武氏在价值观上的冲突。
李素的善恶模糊,但做人做事终究有底线,他不介意杀人,事实上他杀过人也坑过人,但他绝不对无辜动手,这是最基本的底线。可武氏,她根本已没了善恶之念,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正如李素当初救她之前所预料到的,她这个人是一柄双刃剑,可伤人亦可伤己,而且不易被控制,她的野心,她的手段,还有她扭曲的三观,基本上与李素都格格不入,把她救出掖庭,实不知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待她有朝一日青云直上,红袖掷诏,他与她究竟是唇齿相依的盟友,还是互相伤害的死敌?
四周很安静,方老五和郑楼领着部曲站在周围,众部曲隐约听到了武氏的建言,但他们皆面无表情,作为部曲,他们很清楚规矩,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必须有选择性的过滤,有些不该他们看,不该他们听的东西,他们自动选择遗忘。
武氏垂着头,一直静静地等待李素的回应,态度虽然恭敬,可她的脸上还是有几分得意的,她觉得自己的计策简直无懈可击,堪称完美,李素如果是个思维正常的权贵的话,就一定会欣然采纳她的建议。
许敬山的生死,武氏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希望自己和他有一个美好的开始,这个开始无关男女之情,而是一个得才所用的机会,李素用了她的计谋,那么她在他心里从此必然有了一个位置,而她,也就有了新的前程,不管怎样的前程,都比在清苦的道观里蹉跎年华,孤独终老要好。
然而,李素的沉默维持了一炷香,越是沉默不语,武氏的心中越是忐忑,时间越久,她对自己越来越没了信心。
如果自己的计策真正完美无暇,李素不该是这个反应!
待到一炷香时辰过去,武氏的表情渐渐由得意变为了惶恐。
她发觉自己又一次做错了。
计策是完美的计策,她自己甚至暗中推演过无数次,确定了它的无懈可击,计策没错,可是,人错了。
武氏并不了解李素,这是她错得最厉害的地方。
良久,李素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没了刚才的温和与笑意,略显几分阴沉。
“武姑娘,你是不是觉得你献上此计后,我便从此高看你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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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十多天没沾酒了,这么热的天,没有冰啤酒和龙虾该是多么痛苦的事啊,恰好今天有人叫我出去宵夜,怎能令人失望?所以今晚更得少了。。。诸兄见谅。。
第六百三十五章 不造杀孽()
武氏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终于确定自己今晚做错了,错得离谱。
李素是县侯,是权贵,天下的乌鸦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