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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知尘仙师撞见杀害了溪菴仙师,你一时慌乱躲进了杨尊者的书室,你撞见的不仅是那些画,你还碰翻了杨尊者的香料,那香料一沾入骨,在你暗害知尘仙师的时候又沾到了知尘仙师身上,若用识香犬来闻一闻,常秦,你还逃得掉么?”
曹琪婷淡淡说着,每一个字却像一颗钉子,被人用钝器砸入我的心尖,脑袋霎时一片苍茫无绪。
清风吹开我的头发,有人回头看我,目光凝在我脸上,越来越多,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是她啊,她在那!”
所有人都朝我看来,我睁着眼睛,胸腔内像被塞入了一只小鹿,听到有人喊我“阳儿”听到有人喊我“初九”。
初九……
我如遭雷击,霍的抬眸,吓得脸色惨白,一青长老讶异的看着我,上前一步:“你是初九?”
被我强压的回忆刹那开启,如浪涌来,混沌中,好多人喊着我:“初九。”
“初九”“初九”“初九”……
笑着,哭着,怒着,闹着。
“田初九那个坏心肝的女巫师!”“宣城血猴就是她引来的,她想把宣城毁了!”
那么多的烂白菜,臭鸡蛋,大石头。
还有一个男子,青衫长袍,锐利的黑眸静静的看着我:“丫头,你回穹州去吧,或者去萍宵找你师父。”
我双眉紧拧到一起,强咬着唇瓣不准自己哭出来,眼泪在眼眶中越蓄越多,不小心一个眨眼,它滚下了两行。
我心碎的闭上眼睛,泪珠乱坠,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冻死都不会千里迢迢的赶来拂云宗门。
我捡起包袱,呆板仙师愣愣的看着我,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我,我衣衫不整。我披头散发,我狼狈不堪,我真是丢死人了。
转身离开,有人拉住我,我轻轻挣着:“大哥。别拦我。”
“不要哭了,你想去哪儿,大哥陪你。”
我摇头,挣开他的手,周边的人为我让步,挤在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堵的密不透风,我低下头钻了出去。
离开戒律院,离开拂云大殿,许多流云在身旁穿梭,我走下台阶。迎面的风将头发吹得乱舞,我抱着双臂走出了华金玉门。
许多人在上山,许多人在下山。
来时雨水泥泞,攀山之路并不好走,如今道路清明,下山之路却如脚坠千金。
晚上和其他路人一起围坐着,有人在烤鱼,问我要不要。我说要,他问我收十文钱,我倚着树。闭上了眼睛。
忽的一阵饭香蹿入鼻尖,我抬起头,一个女人抱着提菜盒,冲我微笑:“姑娘。”
她身着月白色绣花绫罗小衣,下身浅蓝色广湖烟裙,有一双楚楚可怜的八字眉。微笑的时候都会扬起,惹人怜惜。
她在我身旁坐下。笑道:“姑娘饿了么?”
“多少钱?”
她将饭盒打开,一盘一盘端了出来。笑道:“能让姑娘吃一口我的饭,是我的福气,那还能问姑娘要钱?”
我看了她一眼,不客气的接了过来,把所有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她托腮坐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狼吞虎咽,一顿风卷残云。
吃完打了个饱嗝,我拍了下胸,她递来手帕,我边抹嘴边不要脸道:“我把福气都给你了,不用谢我。”
她“噗嗤”一笑,忽的说道:“我的福气是有了,我能不能帮我家少爷讨要一些?”
山林刮起一阵小风,我往袖子里缩了缩手,侧眸望向山涧下幽萋萋的一片山谷,好多乱七八糟的动物和妖怪在乱哼乱叫。
我说:“他这几年,好不好?”
根本没想到她答得这么快:“不好。”眼看她又要继续说,我忙道:“不用了!”声音低了下去:“不好的别让我知道……”
她又托起了腮帮子,笑道:“如果你不喜欢少爷了,为什么不当他的面说清楚?”
我没有说话。
她扬起八字眉,笑意盈眸:“姑娘,劳烦你跑去跟少爷说说,就说你移情别恋了,或者说你这几年已有夫婿了,这样才好让少爷彻底死心啊。若是你不愿意,你写封书信也可,你的字迹,少爷定能认得。”
我看着她:“死心?”
“难道不是?”她双眸浮上冷意,“姑娘,你不能这样悬着少爷的一颗心,少爷他不是普通人,不该被你这样的一个女人玩弄掌中,你没有国色之姿,也没有倾世之智,你凭什么呢?”
我抱住双腿,一张千娇百媚,如花似玉的面孔出现在我脑中,我下意识的看向那些空碗:“你没给我下毒吧?”
她淡淡瞥去一眼:“自然没有。”
“嗯,你不要害我。”我轻声道,“以前有个女人,如果她不害我,我会拼命撮合她和杨修夷的,但是她害我了,我就讨厌她。”
她微微一愣,双眉没有扬起,而是微皱。
我继续道:“至于你让我说什么移情别恋,我做不到,如果他还喜欢我,那样会伤他的心,我不想伤他。我离开他就是不想让他被我连累受伤,我要是为了离开他而伤他,那和跟他在一起让他被我连累而伤到有什么区别?你自己都说了,如果我移情别恋了,他会死心,他那么固执骄傲的一个人,你知道他的死心会做出什么事么,我不想他难受,我会很心痛的。”
她没有说话,山风静静吹来,我将吹乱的头发抚平,压在怀里。
“我也没有悬着他的一颗心,之前我死了,是真的死了……他虽然会伤心,可在我看来那样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至少我死前还是爱他的啊,你现在却要我去伤害他……”顿了顿,我摇头,满目迷茫,“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又活了,让我安安静静的‘死’掉不好么……”我看向她,“你知道我活着有多累么?”
像我这样靠仇恨而活的人,我活着有多累,你知道么?
我已经那么累了,你还要我拿剑戳在我爱人的心尖,你知道你多坏么?
可是怎么办,眼下怎么办?
师公,我该怎么办?
第二日下到山脚已是黄昏,深秋将遍山染得金黄,这段时间一直没下雨,一地的枯叶踩上去脆练好听,嘶嘶飒飒的。
湖边垂钓的人不多了,不远处有家茶肆,喝了两碗茶水后,我在湖边坐了下来。
湖风很冰,远处有渔人高歌回岸,湖泊里一池夕阳,不时被晚风吹得波纹涟涟。
许多芦苇招摇,我听到骏马驰来的啼声,就在这样的夕阳云光中,我看到了阔别四年的他。
六匹骏马,赤血玉蹄,他一骑当先,紫衣斗篷,风帽半掩,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男子,眉眼温润如月,四名黑衣劲装,五官刀削的男人紧随其后。
自入了入山石,他们停下了风尘仆仆,拉着马缰走得很慢。
在这之前,在知道他就在拂云宗门之前,我不是没有想过和他会有相遇。
我设想过无数场景,也许那时我已风烛残年,也许那时他已妻妾成群,但不论什么场景,我都会为他怦然心动,甚至控制不住,任清泪纵横。
但今天,我躲在阵法里远远的看着他,心里忽然那么安静祥和,像是古老的长流江缓缓经过望云山,灌溉出两岸芳香,两岸芬果,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个词,它叫宿命。
斜晖脉脉,湖水悠悠,横吹过整泊湖池的晚风将紫衣风帽略略往后吹去,发梢随风轻扬。
风帽下的脸飞眉入鬓,眼若寒潭,鼻梁高挺,薄唇殷红,依旧清俊绝美,无上惊艳。但到底还是有改变的,白璧无瑕的脸清瘦了许多,气质更为清冷落拓了,虽然疏狂如旧,但以前是不羁,如今是不屑。
他端坐在马背上,背脊挺拔如松,眸色清冷无波,不知在看什么,目光悠远的落在远方,有一丝令人心痛的悲凉。
然后他猛扯缰绳,清越的声音喝道:“驾!”
骏马驰骋离开,带着我的眷恋和不舍,消失在了山谷之中。
?
小剧场
菠萝:请问花戏雪同学,你现在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来?
花戏雪:你给过上帝视角吗?给过吗?给过吗?给过吗……
菠萝(被摇的翻白眼):这是我的老脖子,不是你的小纤腰,别晃了别晃了……
花戏雪:我的戏份一直就少得可怜,你还雪藏我,哼!
菠萝(一脸谄媚):给你来个情侣套餐要不要?
花戏雪(双目放光):嗯?情侣套餐?
菠萝:比如也被湖底压个四年什么的……
花戏雪:去死!!!!(未完待续)
216 一池春梦()
从马车上跳下,水阔山长,我远眺了会儿,沿着一条斜路往前走去。
时间在赶路时飞逝得很快,不知不觉又有小半个月从身边飞走。
这几日赶路,茶余饭后常有人在议论田初九没死,但也只是提上几句。这世上永远不缺恶人,大千世界,比田初九要坏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过一到柳州境内,尤其是宣城,这种讨论就激烈痛恨许多,我壮着胆子跑回来就因为我觉得没人会想到我还敢回到宣城。
不过必要的乔装打扮还是要的。
贴了一嘴的假胡子和一脸的痦子,我还可以穿上三件棉袄在街上乱晃。从听雨道晃到金秋长街,从金秋长街晃到珠荷路,从珠荷路晃到金香酒街……一路全是熟悉的场景,一些店铺换了装潢和老板,一些店铺仍是四年前的模样。
我在柳清湖畔坐下,阳光暖暖的,我喊来两串糖葫芦,小贩笑道:“大爷,给孙女呢?”
“我自己吃。”
“哈哈,大爷,那你可当心牙齿了,我这糖衣可甜着呢!”
“不甜还钱么?”我笑道。
“还!当然还!”小贩拍着胸脯,自信十足。
我咬了一口,摇头:“不甜,还钱。”
“啊?”
我一笑:“骗你的,很甜。”
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回来,我仰头眯眼,这样的金秋时节,那些佳人学子们又出动了,好些新面孔,好些旧面孔。
一些人四年前疏离客套。如今居然成了眷侣,我还看到了蒋小姐,那位词工清敏的才女,现在挽了发髻,正在拍手。一个两岁小童踉跄的朝她走去。
坐了很久,天色全黑,我带着一口破碗又晃回了金秋长街,蹲在角落望着二一添作五的清冷门庭发呆。
我的左邻右舍也是开店铺的,在我在这的三个月,他们的店铺几度易主。有卖过胭脂,有卖过布料,如今两边许是受我所累,也是清清冷冷的。
宣城夜市不比辞城,但也足够热闹。等人声终于消宁,我绕到后院蹬蹬蹬的翻了进去。
满院寂静,铺满落叶,姜婶也不在了,厨房里几只老鼠吱吱作响,木柴受潮发烂,我砍了院中我最爱的那棵桂树,然后去井里打水。
烧水的功夫。我推开我的房间,仍是简单的摆设,一桌一椅一床一柜。房间里有淡淡的曲沉香。我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忙转身跑去杨修夷的房间,一如四年前的装饰,唯一不同的是房里的气味,除了他身上特制的杜若清香,仍然有股曲沉香气。
一间一间去找。丰叔房间没有,湘竹房间没有。花戏雪和卫真住的耳房也没有。
我叹了口气,回到他的房间。最后在他房内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