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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大的白玉浴池让我乍舌,四角立着腾云而飞的仙鹤石像,仙鹤旁各有一只石像仙瓶,温烫的水从仙瓶中流下。竟是温泉。
我趴在池边,他一遍一遍擦着我的身子,替我轻揉腰肢,垂首下来,绞着我的舌头又是一番深吻。
洗净穿衣。他拉着我在苏绣织锦的软榻上坐下,拿出一个又破又旧的小香囊,上面绣着歪歪扭扭,满是线头的“初九”二字。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心下一痛。
他将小香囊解开,从里面拿出一簇头发。
我柔肠百转。满腔蜜意,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就要说话,结果他潇洒的往桌上一抛:“不要了。”
我:“……”
他用星玥在自己青丝深处割下一缕,我也照做。各自分作两绺,和他缠成两个同心花扣。
他将其中一个郑重塞回小香囊,摸出一个崭新的香囊,将另一个放进去,塞到我手里,认真看着我:“初九,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
我泪眼望他。弯起一笑:“嫣婉及良时,死当长相思。”
他皱眉:“说什么胡话?”
我扑进他怀里,泪水决堤。
唐芊领着一群丫鬟进来收拾房间。轻鸢帮我挽发,我这才忽的想起还要敬茶一事,不由惊道:“你怎么不来叫我起床呢?”
她将珠荷双合簪插在我发上,笑道:“夫人身旁的嬷嬷昨夜来说,今早不要打扰你们,敬茶不敬茶不过客套的虚礼。你和杨公子是闲云野鹤,不该被束缚。”
我一顿。转目看向书案前执笔书文的杨修夷,眉目泰然。闲雅如清风明月,我轻轻叹息,我一定要对杨家的人很好很好。
昨日在万众瞩目之下,我们拜了天地,祭了先祖,然后我就被一群人给簇拥着送到这儿来了。
送来过程中,人太多,视线尽数被挡,根本没看清四周环境。
现今站在石阶上举目,顿觉心旷神怡。
这里叫清歌苑,望云崖上他所住的庭院叫清梅苑,不过一字之差,
天上云雁双飞,我缓步执袖,踱了下去。
昨日嫁妆共三百七十八抬,尽数堆在旁厅,轻鸢她们消失的那几日就是被师父派去打点了。比起把这些大家伙弄到京城来,更难的便是对我的保密工作吧。我怅然长叹,此恩此情,叫我何以为报。
和杨修夷一起去敬茶,因去的太晚,没见到他日理万机的父亲。他娘亲和一位同样华服锦衣的妇人正在水阁中品茗对弈,几个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的美人在一旁抚琴拨弦,弹得是古调《上弦》,雅到极致。
她接了我的茶,不咸不淡,不亲不远的说了几句后,我和杨修夷便走了。
我问其他少夫人要不要见的,他说随我,听意思大约是不见也可以的,我点头:“哦,那就随我,不见了。”
“……”
谁叫我那么讨厌左府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呢?
成亲就这么成好了,除了和杨修夷更亲密一些,我们之间似乎就没什么改变,他不习惯喊我娘子,我更叫不出他夫君。
鉴于他手头还有一堆事,我跟他亲了亲,然后自己回二一添作五了。
我想尽快把沈云蓁的事情处理好,余下时光就让杨修夷带我逛遍五湖四海,天南地北。然后我要挑个最喜欢的地方死掉,死之前要让他抱着我,只有清清楚楚的看到我死了,才不会把他吊的七上八下,患得患失。
满大街都是我的名字,俨然举世名人,我捧腮坐在车厢里,手指在两颊点啊点。
如今心境早已和光同尘,大落大起之后,宛若风停云收,千帆归返,碧空深处一抹闲云,哪会再理世人说道些什么。
不过,他们口中那些高人的名字却是让我兴致勃然的。
以前还会担心怎么对付顾茂行,如今就简单了,那么多师尊师伯在,我随便喊上十个就能把顾茂行吊起来打一顿了。
可结果真叫人失望。
我兴冲冲的回到安皓长街,就发现他们一个人影都没了,连师公和师尊都跑了,就师父一个人坐在后院抠脚趾,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一脸贼笑,把脚递过去给小短腿闻……
其实也不该失望的,说他们是闲云野鹤,其实才不是,他们要忙起来的话,可能比皇帝还辛苦。
最后我和师父蹲在了一起调戏小短腿,他问我嫁给杨修夷有什么感觉没,我想了想,最大的感觉大概就是终于知道为什么春楼的生意会那么好了,可这我哪好意思跟他老人家说。
东家长西家短聊了一堆后,我几乎忘到角落里的两个女人来找我了,是烛司和卿萝。
非要拉着我去逛街,我还想跟师父呆一阵子,才懒得去,结果烛司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儿,转身就冲进了我的房里,一通乱翻。
我忙追去,便见她风风火火的回过身子,手里捏着湛泽印纽里的那张地图,入鬓的火眉挑了一挑:“短命鬼,这东西不想要了?”
我如今最牵挂的就是这个,被她一眼读懂自是当然,结果她还觉得不够,上前一步,得意道:“哟哟哟,昨晚红烛暖帐,春风得意了呀,要不要我去宣……”
“行了!”我急道,“我去我去我去!快还我!”
“这还差不多。”
她得意递来,却被卿萝抢先一步抽走:“这东西是什么?”
烛司忙嘚啵嘚啵,说出她在我眼中看到的一切。
卿萝兴致一来:“还逛什么街啊!去这儿多好?”
雷厉风行是这两个女人的特色,于是,二一添作五上空一条烛龙霍的蹿出,路人惊呼,我还未看清他们神情,便已抟风直上九霄。
路上卿萝问我知不知道她们这半年去了哪,我摇头,她兴致勃勃的告诉我,她没有回家,烛司也没有,她俩一直窝在孤星长殿里面治病养伤,养着养着就认识了,还和玄鸟白狐一起凑了个四人纸牌,赢了一大笔钱。
再问我这半年过的怎么样,我不愿回顾,摆摆手:“别问。”
就听烛司叫道:“其实短命鬼,我觉得我叫你苦命鬼最合适。”
我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忽的神思一凝,可怕的感觉从心底生出,朝下望去,不由一惊。
高空俯瞰,云烟过眼,一座山峦成虎形盘踞,山谷正中,一汪黑潭,黑潭四面焚着百盏香烛,幽光里,数千亡魂聚敛盘桓。(未完待续)
361 青元幽冥阵(二)()
ps:对不起,昨天断更了,构思了很久,我好佩服那些日码万字的作者,都不知道她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那么厉害,quq,我手速真的不慢啊不慢
虎形山山顶原来是这幅光景。
四周巉岩崷崪,寸草不生,我们停在云岫之中,被巨大的晶层隔绝在外。
晶层里风起云涌,亡魂如似绵云波涛,朝中间聚拢,又向四周退散,罡风强劲,一波快过一波。
卿萝仍是慵慵懒懒的模样:“我就说嘛,人间趣事真多。”
烛司灰头土脸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刚才试了很多方法都没用,晶层进不去。
我也发现,卿萝跟烛司之间的关系可能没我想的那么好,好像是因为打纸牌积下的一堆旧账……总之卿萝一点都不把烛司当回事,还不时揶揄刺激她,烛司也不是不懂激将法,可天生的急性子,还是让她在一怒之下反复把自己撞了个头破血流……却仍丝毫都未撼动晶层。
我望向身后,不想跟这对女人纠缠了,说道:“你们继续研究,我去那边看看。”然后转身朝高处爬去。
攀着巨石俯望山脚那处沼泽,被我和玉弓搅得面目全非,不远处的地上有藤蔓花草在细细蠕动,那让我害怕的妖物还活着。
我们挑去的头颅血肉模糊的散乱了一地,像是死了,那嘴巴却仍一张一合,就像干涸滩涂上的濒死之鱼。
画面着实诡异,我回头看向烛司和卿萝,想让她们帮我一起把那妖怪给除了。却听卿萝忽的大喊:“初九趴下!”
我反应要有那么快,我就不是田初九了。
脚下磐石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的一颤,我重心不稳,登时就咕噜咕噜的滚下了去。嵌在了石罅里。
辛苦的爬起来,恰好看到潭中幽魂聚敛,汇成一团四丈来宽的扁圆球体,随即“砰”的一声,气劲朝四面八方飞速冲来。
卿萝扑来把我摁倒在地,一阵飓风荡过。身下岩石再度剧颤,随即便是石块飞溅砸落山谷的巨响。
过去好久,动静渐渐平息。
我们抬起头,烛司被砸惨了,正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压着胳膊。鲜血自她左臂涌出,她痛的大汗淋漓,边处理伤口边大声痛骂,抬头看着我们:“这他妈什么鬼东西!”
我见所未见,卿萝沉声道:“快走吧,它在这至少三百年了,这闲事轮不到我们管。”
我点头表示认同,好奇归好奇。可毕竟不是探险家。
烛司仍是忿忿不平,卿萝拉她,两人都是有气无力的模样。
我原先以为她们的伤养的差不多了。现在才发现我忽略了自己跟她们的体质不同。
半年时间可以将一个凡胎养的白白胖胖,可对她俩而言,可能修为一层都练不上去。
一渠暖流滚过心头,我看向卿萝:“你们是专程为我出来的么?”
“你以为呢?”
听语气就是了,我叹道:“算了,还是回京城逛街吧。玩几日后你们便回去吧。”
烛司看了一眼我的眼睛,烦躁道:“这么快就想让我们走。你知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说难听点。这辈子就是你最后一次看我们了,蠢货。”
我一怔,旋即比她更烦躁:“你知道我要死了,你嘴巴还这么刻薄!”
她没再说话,卿萝看着我,气氛一时安静。
最后仍是去了清规山,路上我不愿说话,就她俩在那聊着玄鸟和白狐的琐事。
我着实不愿伤春悲秋,自怜自艾的,可是听着听着,便不由想起了轮回之境,脑中浮现而出杨修夷的执着固执,和他日后心痛孤独的模样,强烈的不舍让我一下子哭了出来。
村郭城镇,阡陌小道如云烟自眼前匆匆而过,烛司研究了下地图,绕过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直接停在了地图上所标注的沈钟鸣坟前。
不是特别冷僻,附近还有一个山村,几个小孩正在这儿踢毽子和跳皮筋。
卿萝觉得不对劲,又多看了几眼地图,确定是这里无误。
虽处于深山之中,可环境连清幽都算不上,一地枯败的草叶,还有好多野狗拉的粪便。这些也就罢了,我们驻足四下打量时,跑来一个小男孩,居然用树枝挑起一坨狗屎就屁颠屁颠跑去吓唬那些小姑娘了。吓完之后他开开心心的把树枝一甩,狗屎飞往的地方正是地图上所标注的墓道入口。
烛司舔了下嘴唇:“我怎么那么想吃他呢?”
我拉了下衣襟:“这么调皮,落在我师尊手里就好看了。”
卿萝拢了下头发:“这算什么调皮,小时候我父亲惹我不开心,我捉了好几只毛毛虫剁碎了给他炒菜。”
我给她一个嫌弃的表情,正要说话,烛司皱眉:“你父亲惹你不开心了你还对他这么好?我父亲要知道我给他菜里加荤,睡着了都会笑醒的。”
“……”
墓道并不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