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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疲累到不行,强撑着神思。听烤鹅和牛肉你来我往吵了会儿没意义的架后,看到烤鹅冲我又比了个暗号,然后蹒跚走来。
悲剧是注定的,因为我压根就动不了。
果然,卿萝扑上去时难以置信的朝我看来:“初九?!”说完就被巫姬一掌拍飞了出去。
巫姬大喜,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么轻松,于是乎,乘胜追击,猛扑了过去。
卿萝滚下台阶,一掌击地,借力跃起,如长鹤般从一根玉柱后穿梭过去,巫姬紧追不舍。
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口。
跑到第三根玉柱后时,卿萝伸臂扶柱,腾空倒转,将铁架上的火盆猛踢了过去。
巫姬急急避开,擦身而过时她闷哼了一声,胳膊被烫到了,随后她愤怒的从怀里摸出一柄匕首,“嗖”的一下朝卿萝飞去。
卿萝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再挡,匕首穿透她肩胛,清脆的掉落在地。
她身形一晃,随即跌倒,巫姬阴冷一笑,手心蕴出短杖,朝她安步而去。
我拼命扭动身子,无济于事,恍如千斤巨石将我压着,这种感觉烦躁的我想大叫大跳,可任何声音都只能喑哑在喉中。
巫姬唇角讥寒:“你方才使的那几招真眼熟,卿念是你什么人?”
卿萝冷哼:“怎么?”
巫姬以杖指她:“卿先生看不起我这一身才学,却教了你这么一个废物,他真是眼瞎了。”
“你给我闭嘴!”
“你灵根纯净,可是你修为太弱,三四百年的元魄挨那么几下就受不住,卿先生看上你哪一点了?”
卿萝眉眼阴戾,满头长发凌乱,大多数散碎在额前,实在狼狈。
她冷声道:“讨人嫌,离不得骄字,你年纪轻轻如此狂妄,是个人都看不上你!我今日落在你手上无话可说,但是你杀了我,我爹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叫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他是你爹?”巫姬眉目一皱,陡然怒道,“正好!去年我受他婢女的胯下之怒今日就在你身上讨回来!”
卿萝看向我:“初九!还等什么!逼出你的生灵啊!”
我一愣,她飞快说道:“把你的神思凝在眉心!聚精会神,你快点!老娘宁愿死都不想被这女人跨!”
“跨?谁稀得跨你!我要将你的头颅砍下,生灵湮灭,将你送到你父亲跟前!我偏要看看他怎么同我和顾先生斗!”
语毕,举起短杖,飞快在指尖陡转后,猛的朝卿萝劈去。
我惊恐的睁大眼睛,这时,一团蓝影骤然从火光中掠出,极强的冲劲推着巫姬就撞在了一根玉柱上。与此同时,卿萝身影忽的飞起,她尖叫一声,被顾茂行掐住了脖子。
杨修夷反手以剑抵在巫姬脖前,眉目阴沉的看向顾茂行。两人身上的易水寒霜还未散尽,顾茂行脸上被划了道口子,极长却浅,细微血珠滴下,瞬间渗进他的衣襟里。
巫姬挣了两下,怒喝:“顾先生,你不用管我!”
卿萝愣愣的,朝我望来,唇形微动:“初九……”极轻极轻。
顾茂行收紧手指,她神情吃痛,肌肉绷紧的声音响在寂静的大殿里,那样毛骨悚然,他冷声道:“我舍不得巫姬,你也定不愿让这女人死,说吧,怎么放?”
杨修夷刚要说话,忽的一顿,回眸朝我看来:“初九?”
我焦急的盯着他,眼波急转,示意他快解开我身上的束缚。
他却给我一个不解的神情:“你怎么了?”
我心下一咯噔,不是他干的?
那我怎么回事?!
这时他黑眸一凛,微微仰头朝我头顶高达十丈的玉柱望去,浓眉紧皱,神色少有的愕然。
不止他,其余几人也抬起了头,连顾茂行都难掩惊诧。
我自诩天下已没什么能教我胆颤了,可连杨修夷都露出这样的神色……
我惊恐的看向他,唇瓣努力动着,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块碎玉掉在我肩上,我微微侧目,眼睁睁看着它从我肩头跌落。
卿萝颤声道:“初,初九,它在眨眼……”
我刹那睁大眼睛,什么它?哪个它?妖还是魔还是鬼?
杨修夷扑过来想抱走我,我的身子却仿若是这块玉柱的组成部分,被死死黏住了。
玉石越掉越多,似要将我活埋,我近乎绝望,难过的看着杨修夷,他正像疯了似得强劈强踹着我身后的玉柱。
卿萝忽的尖叫:“初九!它要出来了!”
一阵空灵清脆的叫唤骤响,杨修夷把我死死抱在怀里,怒目抬头,杀气肃然。
几乎同时,那阵尖锐的痛意重新钻入我脑中,那幕场景再度隐现:衣衫破烂,浑身血迹斑斑的女人,打着赤膊,皮肉流离耷拉下垂的男人,哭喊声凄惨,绝望悲痛的小孩……
还有更多,阴暗的地室,上千个年轻姑娘缩成一团,痛哭跪求。
那些成年壮汉们却丝毫不为所动,将手中的巫毒强行喂去,然后她们的四肢被生生分离,血水如长河,涌了一殿。可砍下的手脚仍能乱动,双目扑哧眨眼,是绝望惊恐的表情。
她们望着我,凄惘,苦涩,求助,怨恨……
我捧住脑袋,尖叫出声,杨修夷紧紧拥着我:“初九?!”
我大哭:“绮婆!是绮婆!那个屠杀不是湖底那四年发生的,是三千多年前的!”
“你在说什么?”
“他们还屠杀了上万个无辜百姓!那些人的尸体在哪里呢,在哪里呢,我找找看……”
我哭着爬起,双目茫然的朝大殿高台飞快跑去,杨修夷一步跟上。
这时,晶片碎裂的声音顿然响起,卿萝惊叫:“初九!”
我连忙回身,却见顾茂行破开了杨修夷设在巫姬身上的阵法,将巫姬护在身后,一手仍捏着卿萝的脖颈,他傲岸一笑,正要说话,巨大的愤怒让我厉喝出声,身子不受控制的就冲了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往玉柱上狠狠一压!
身后又是一身惊叫:“初九!”
我回过头,杨修夷正抱住我虚脱绵软的身子。(未完待续)
371 碎骨如斗(八)()
我怔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就这一瞬,一股强大的灵气将我猛的震了出去。
“哪来的恶灵!”
顾茂行勃然怒喝,掌中蕴出一颗手腕般宽的白珠,卿萝大惊:“它会吸走你的!”
我愤然抬眸,神思一凝,白珠刹那玉碎,零为砂石,我飞身冲过去,却有一只锁魂印朝我击来,强烈的剧痛再度将我震落。
巫姬极快布下听月锁魂阵,这是我以前最爱的阵法,破阵之法自然也了熟于胸。可她丝毫不气馁,转瞬又双手结印,四周浮起六屠须弥,冥火暗紫,我未曾见过,但一看六屠须弥便知亦是灭神阵。
顾茂行主动朝我出击,杨修夷猛的撞去,灵敏如豹,与此同时,十六张定魂令蓦然出现在我头顶,排成十里归路,似天罗地网般罩来。
巫姬阴狠的望着我,唇角冷笑。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巫术,她竟能同时结下两个阵法,且阵法之气醇然,一丝破绽都无。
一阵尖锐痛意袭来,我闭上眼睛,再一抬眸,十六张定魂令尽数燃为灰烬。
我沉笑一声,朝她扑了过去。
没有破绽便强行破阵,眼下的我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更不清楚自己的灵源来自何处,所有一切都似天生本能,根本不受我思维所控。
六屠须弥所结的灭神阵让我无法近身,我眉眼一凝,将她同整个阵法一起砸向了大殿偏角。
我紧追而去,她惊惶的抬头。娇小乌黑的身影缩在渐稀透明的暗紫阵法中,像随时会被拈灭的烛芯。
“怎么可能!”她尖叫。张嘴说话时口中带血,整个下巴和前襟都被染红。“你是谁!你怎么可能掀动我的阵法!”
我冷冷看着她:“你对上古之巫了解多少?你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她咳出血,伸手抚着胸口,愤恨的望着我:“不可能,没道理的!你怎么可能连破我两个阵法!你的巫术是谁教的,你从哪学来的!”
我双目一瞪,她痛苦的捧住脑袋:“住手!啊!快住手!”
我疾言厉色:“快说!你平日都在哪里,魔界?凡界?顾茂行怎么认识你的?你可认识一个棋谱图纹?你……”
“阵法!先解了阵法!”卿萝忽的哑声大叫,我回过头去,偌大石门被她微微拉开。芒光刺目,并非白色,而是如落霞山峰下的那道峡谷,一牵樱红长弧。
心下一沉,我怎么可以将上古红莲阵给忘了,转瞬奔至大殿正中央,我四下张望,压根不知道那数万尸骨埋身何处,卿萝又大喊:“快点!将整座大殿给毁掉!”
我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
双手结出彭盼之礼,我浮空而起,心中吟念的却是师公教杨修夷的那招玄元长音。
长风陡起,涤荡整座大殿。顾茂行暴喝:“住手!”
强劲的气旋朝我击来,被杨修夷幻出的紫璧拦截,风声疾劲。无数蓝光剑影以我为轴,在我四周旋转穿梭。轻灵如秋水之畔,护我如铁盾铜墙。
顾茂行大怒。杀向杨修夷,空中明光暗阵刹那宛如烟花般布满天幕,啸月伏隐,炽念八变,托天水典,紫雷惊,五行真气诀,幻龙掌,凌薇斩……近乎每一招玄术我都喊得出名字。
殿室上空有碎石落下,渐渐变大,大地轻颤,玉柱急晃,柱上雕纹剥漆般砸下。
卿萝叫喊:“快点!”
我眉眼紧皱,碎石越来越多,就在这时,那声空灵清脆的叫唤再度响彻长殿。
我浑身一僵,抬起眼睛,终于知道卿萝方才尖叫的那声眨眼是哪个“它”了……
红羽长翅轻扇,饮祀鸟蓦然从玉柱中仰头,冲我张嘴,放声嘶叫。
我怔怔望着它,脑海里的轰的一声。
又一声清脆长啼,其它玉柱上的饮祀鸟也渐次舒着筋骨,从震荡的玉柱中爬出。
“不用管它们!来不及了!”
我急急凝结神思,剑阵护在我身旁,它们无法靠近,一转头便朝着杨修夷和顾茂行俯冲了过去。
饮祀鸟,形同凤凰,色却更烈更红,生性嗜血好肉,更喜千年酒酿。有说它为神族,有说它为魔族,但不论如何,自上古开始,它在巫师心中的地位便仅次于彭盼和十巫先人,享尽了无上荣光。
我忽的一愣,也许这座根本不是什么陵墓,而同孤星长殿一样,是个祭祀之场,祭的可能就是这十二只贪婪凶残的饮祀鸟。
杨修夷和顾茂行战的难分胜负,被饮祀鸟一冲,两人终于分散,但也许是上天一直太过眷顾杨修夷,这次他终于没那么好运了,十二只凶鸟,竟有八只攻向他,着实气人!
巨大的石块纷纷落下,杨修夷冲去抱起我的身子,俊容阴沉的如欲雨山隔,转目朝我望来时带着强大的惊恐。他根本看不到我,只能以神思感应,我望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神情,下一瞬我蓦然一颤,骇然震痛将我席卷。
我眉眼微凝,他怀里的我登时一动,他忙垂下头去,我隔空将胳膊抬起,缠住他修长的脖颈,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做出一副昏迷呢喃的模样,得到的,却不过他唇角的一抹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