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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月河眉梢一扬:“喝过粪水的嘴巴,果然极臭,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恶臭。”
我顿时大怒:“你没喝过粪水还不是一样臭,你整个人都是大粪捏的!”
夏月楼噗嗤一笑:“初九,我实在喜欢你说话的语声和表情。”
我汗颜,现在是在和人斗嘴,她分不清状况么。
夏月河看似被我气到了,柳眉倒竖:“你个丑八怪,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我立刻回嘴:“就你好看!全世界的疯狗都喜欢你!”
“你再说一句!”
我冷哼:“我才不说,我凭什么要听一条又凶又丑,又脏又臭的老母狗的话。”
“你!”夏月河气急,红影急速掠来,就要靠近时,夏月楼的玄色素衣闪到我身前,伸掌劈掉她的前臂,两人各退一步,于陡檐上站定。
我顿时有些失望。
虽然我爱逞口舌之快,但绝对没到不要命的地步。之所以连番跟夏月河吵,是想激怒她,万一她扑上来揍我,我可以把迷药洒她一脸。
夏月楼声音极冷:“这是我们二人的恩怨,与她人无关,有事冲我来,别真像条疯狗,逮谁都咬。”
“怎么,如今不当缩头乌龟了?”
“如果你的脑子有你的身手一半好,蔡凤瑜那老妖妇也不会急于想要弄死我了。”夏月楼淡淡说道,伸手将垂腰长发尽数揽起,挽作发髻,以碧玉步簪固定。仍有几缕发丝垂下,迎着高处的清风招摇,平添了许多慵意,若似闲庭杏树。
夏月河冷冷一笑:“待会儿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嘴巴和舌头割下,给后院的几只看门狗吃,看看它们能不能如你这么能说。”
夏月楼淡淡道:“给看门狗吃做什么?你为何不自己吃?”
夏月河耸肩:“我想我对你没什么胃口,看到你的模样我便觉着恶心。”
夏月楼轻笑:“装什么?从小到大,我的衣裳发饰书册玩偶,你全要一样的,否则不肯作罢,十三岁那年,舅舅送了一盆极美的锦川皈兰给我,你求寻不得,便派人偷偷给毁了。你嫉妒我到如此地步,必是早想把我活吞了,怎会没胃口?”
夏月河面色一变:“我嫉妒你?”
夏月楼轻懒点头:“不必否认,你那些可怜的小心思我全了然。”
夏月河再度大怒:“少自作多情了!我怎会嫉妒你?”说罢,长剑嗡声一响,直刺夏月楼而去,夏月楼本可以躲掉,但因我在她身后,她为护我,便迎面而上,身形微晃,侧身避开过锋利剑身,徒手和她缠斗一处。
我摸出靴中匕首,隔空朝夏月河刺去,我不敢杀人,也怕误伤夏月楼,便准备只攻击夏月河的屁股和大腿。但我想的实在过于美好,以我微弱的神思,和夏月河高超的剑术,我的匕首压根近不了她身,并几次被她击飞。
夏月楼可能看不下去了,纤身一晃,灵巧的跳起,反手拿住匕首,寒光一个陡转,被她急速朝夏月河刺去。
金属交鸣声骤响,伴随着清脆娇喝,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极快的点在琉璃瓦上,轻盈如鸟,疾劲似风,杀意胜虎。
忽而夏月河于空中轻巧一转,凌空两个后翻,站定身形后,猛然将手中长剑朝前送去。夏月楼迅速侧避,但由于太过仓促,且屋顶过于陡峭,她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我慌忙扑上去扶住她,趁机将手里的迷药冲夏月河洒去。
夏月河的身手着实好,竟能将急攻的劲道拉回,长臂收势,随即横拉,侧身朝我们再刺一剑。
我一愣,我的迷药竟对她毫无药效!
眼看形势不对,我作势就要推开夏月楼挡下这一剑,另一个身影却抢先我一步。
碧儿速度快我许多,直接扑来,夏月河的长剑穿透她的胸膛,刀片入肉,血线冲起,如绚烂的红花,绽于和风丽日下。
夏月楼惊叫:“碧儿!”
碧儿闷哼一声,死死抱住夏月河的胳臂:“小姐,快!”
夏月楼迅速朝我望来一眼,而后将手中匕首以电光雷鸣般的速度掷出,夏月河极快侧头避开。
我忙凝集神思,将疾飞的匕首强拉而回。
与此同时,夏月楼一脚蹬在身后的檐角上,借力往前冲去,握住回旋的匕首,一个凌空翻转,陡转身姿,纤臂一挥,匕首脱手飞出,似闪电破空,直直刺入了夏月河的后颈!
一气呵成!毫无犹豫!
夏月河瞬间睁大双眸。
一朵极盛的血花在她白皙优雅的脖颈上喷溅而出,染上本就红到极致的衣裙,如夕阳余辉的落日烟霞,如迎风招展的怒放桃花,静等着盛极后的凋亡衰败。
她张嘴似要说话,却呕出满口鲜血,只艰难的喘气,最后身形一晃,瘫软在屋上。
夏月楼极快的扶住碧儿,眼泪夺眶而出,慌乱的不知所措:“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挡这一剑?”
碧儿轻扯住她的衣袖:“小姐,我对不起我娘。”
夏月楼朝我望来,哭道:“初九,你可有办法治她?”
我摇头,有些难过:“她心室破裂,回天乏术了。”
“碧儿……”
“小姐,是我骗了母亲。”碧儿攀住夏月楼的前臂,自顾自的轻声说道,“自你离开匡城,母亲便茶饭不思,成日担忧你的处境。知道这次屠妖大会,夏月河和严谦都会来宣城,她便坐不住了,非要来这,我是随着她一同来的。”
夏月楼大哭:“你不要说话了!”
碧儿微微摇头:“我们躲在,躲在暗处,留意夏月河的一举一动,知道她今日会去田姑娘那儿,娘,娘让我跟着她们,路上,路上好伺机救你。我看到你威胁一个农妇,跟她换了,换了衣裳,从,从绿衣姑娘手里逃脱了,但,但我没告诉娘,我还骗她……”碧儿忽然低声哭泣:“小姐,我骗她,我骗她说你被害死了,你被千刀万剐了,你死无全尸了,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如果我不这么说,娘就不会用碎骨障去害夏月河,娘就不会,不会被……小姐,我也嫉妒你,我从小到大都在嫉妒你,为什么娘那么疼你,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夏月楼挂满泪珠,低声哽咽:“碧儿……”
“我对不起娘……”碧儿的嘴角溢出大片鲜血,瘦弱的身子开始抽搐,她抬起眼睛,望向天空,“娘,娘啊,我好冷,好冷,可是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的冷暖,我是你的女儿,我是你的女儿啊……”
夏月楼慌忙将她搂住,哭道:“碧儿,我一直都当你是亲妹妹的,我从未把你当做外人,你抱紧姐姐,你不要走,你留下来陪我!不要连你也离开我!”
碧儿如若未闻,静静的睁着眼睛,眸中流光渐渐散去,最后失了华彩。
夏月楼顿时嚎啕:“碧儿!碧儿!”
高处的风有些急,吹起夏月楼的素衣长袖,如翻卷的江涛,滚着浓浓的苍凉苦涩。
她仰头大哭,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颗颗跌落,滑过瘦弱的脸,滑过尖癯的下巴。分明日高风酥,万物明朗,我却蓦地觉得天地一片秋末萧楚,皆是蔽日风尘。
我望向广场上被人群包围的卫真,心里一片杂乱,思意纷慌。
夏月楼擦掉眼泪:“初九,可有办法救花公子和卫哥哥?”
我微微迟疑,旋即点头:“但是,要用到碧儿的身体。”
第六十七章 世外小院()
我拔出夏月河颈上的匕首,割开碧儿的衣衫,再三吸气,眼一闭,猛的扎在她背上。尚未凝固的鲜血顿时喷溅我一身,极重的腥气令我亟欲呕吐。
夏月楼坐在一旁,伸手掩着嘴巴,泪眼迷蒙,我看她一眼:“你别看了。”
她摇头:“我没事。”
我叹气,手腕试压,将匕首深刺进去,从碧儿的脖颈处拉向腰际,皮肉撕开,鲜血直溢,声音令我毛骨悚然,我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松开匕首,转身干呕。
九厄尸障,以童男处女的脊骨配以血梵谱,邪气颇重,属极度阴狠的巫术。传言施阵之人会自损阳寿,我虽对寿命这类事看得极淡,但要我亲手抽出血淋淋的脊骨,我实难做到。
我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清定神明,转身准备一鼓作气,却见夏月楼的玉葱纤指已将碧儿的皮肉剥开,鲜血流的到处都是,汇成几汩,顺着陡峭的房檐涓涓下淌。她哭着用匕首割断骨头下牵连的血肉筋脉,而后把脊骨递给我。
我艰难说道:“先,先放着……”
我极快撕下碧儿的衣衫,伸手蘸血,在干净的一面绘以血梵谱。而后我从包中拿出一截于华木和避风铃,将于华木削成木屑,均洒在脊骨上,再以血梵图包裹,缀上避风铃。
我凝集神思,将脊骨抛掷出去,隔空移至鸿儒广场上,默念咒语。
广场上数万之人,阳刚人气冲天而起,我这微弱的巫术能起的作用不大,但迷乱住纠缠花戏雪和卫真不放的那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看向夏月楼:“你背的动我么?”
她点头,未等开口,我又道:“你舍得抛下碧儿的尸身么?”
“初九……”
我严肃道:“楼顶艳阳高悬,碧儿的尸身曝晒在此,极可能魂飞魄散,你想好,带我还是带她。”
她神情一愣:“魂飞魄散……”
我望向天际,山岚高矗,云层翻涌,莫名觉得它们迭迭如我往昔流年,望云山上的岁月于脑中急荡而过,大多为欢乐场景。
我心中蓦地升起些凭栏望江的豪情豁然,我淡淡道:“你知道魂飞魄散有多严重,碧落黄泉再无此人,无法轮回,无法投胎,你带她走吧,好生安葬。”
“那你……”
“我留下未必会死。”我伸手指向鸿儒广场,“你快些吧,卫真他们要脱身了。”
夏月楼摇头:“不,我不会抛下你的!”
她转身捡起夏月河的长剑:“初九,碎尸可会魂飞魄散?”
我大惊:“你……”
她苦笑,执剑比一剑花,如水般流泻,明晃出满眼银光。
她低吟:“碧儿,对不起……”
说罢长剑急挥,登时将碧儿尸身碎成数段。她剥下夏月河的外衫,将碧儿的尸骨包做一团,捧在怀中,而后弓下身子:“初九,你上来吧。”
“你,你如何负荷得住……”
她语声坚定:“我虽武艺不精,但气力尚有些,别怕。”
话音刚落,花戏雪背着卫真疾飞而来,浑身浴血,我来不及细看他们的伤势,夏月楼急速将我拉到她背上:“快走!”
欢宾客栈和二一添作五想是都去不了了,我琢磨去何处再寻一藏身之所,却见花戏雪已带着卫真远蹿出去,跃上了南城高墙。
夏月楼一咬牙:“好快的速度。”
的确,我也为之一惊,这速度几乎可以比上杨修夷了。
尾随花戏雪,我们落在了牡丹崖后的坡林。
四处郁葱,林木遮天,泥土清香扑面而来。花戏雪仰靠在一棵巨树背后,大汗淋漓,喘气连声,卫真昏在他身侧,遍体鳞伤,左胸裸露在外,大块皮肉倒翻,鲜血横流。
夏月楼体力透支,一放下我便瘫软在地,鬓发全湿。
我急忙冲卫真奔去:“怎会如此严重……”
花戏雪斜眼望来,喘气道:“这小子真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