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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还是习惯动手,所以不太会说话,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但夏广却是嗤笑一声,仰后靠这棵树,“老黄,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为了那个女人而练武?”
老黄急忙补救:“老仆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夏广摇摇头:“老黄,我只是不想再这么混混僵僵地活下去了,人就这一辈子,说长点儿是百年,短的说不得出个城,跑一趟商,就被盗寇给劫了。
飞来横祸,说死就死,这年头,没有力量,就是做个待宰的鱼肉罢了。”
老黄轻声道:“公子不是鱼肉,是皇莆家的家主觉得亏欠了的小儿子,而且。。。有老仆在,谁要动公子,先从老仆尸体上踏过去。您。。。何必逞强呢?”
夏广站起身,拍了拍老仆肩膀,“得了吧,你那几手三脚猫功夫,撑死了打两三个地痞流氓,不教就不教,走吧。”
老黄眯了眯眼,也不反驳,轻轻应了声。
看着公子爬上马车的背影。
然而那身影忽的如石雕般又顿了顿,一道并不显得认真、像是随口说说声音传来。“老黄,这可不是逞强,我只是想告诉别人,失去了的东西就要亲手拿回来。”
老仆没有问“公子失去了什么”这样的话,他甚至没有接这话,只是低低垂着头,阴柔的脸,握紧的拳,还有眸子里一道有些凄凉的神色。
再一抬头,夏广已经钻入了马车里。
老仆慢悠悠地踩着踏板,抄过马鞭,忽的道:“武功,老仆教不了你,但是这江湖倒是可以和您磕叨两句。”
“说吧。”
“这江湖上侠客遍地是,但这些都不过是些花架子,不经打,顶多就是押押镖,或是做些行侠仗义的事儿,四处寻找机缘,可若要说再求精进,却是基本是终生无望。”
“为何?”
“武者分五品,功法也分五品,修习了几品功法,便是几品武者,然而便是五品武者,也需要循序渐进,从一品修起。而问题就在这里。”
车厢里少年似在认真地倾听着。
“功法,是需要一以贯之的,你若是练了一本没有后续的一品功法,那么终其一生,不过是一品武者,除非你获得洗髓灵丹,将原本功力废去重新开始。但这灵丹极其珍贵,便是大门派也没几颗。”
车厢里少年插嘴道:“怎么会这样?”
老黄苦笑道:“公子是想问,假如你得到了一本五品功法,假如你踏入一品巅峰,又获取了一本二品功法,难道不能直接练习?以及为何不能同时修习两份功法?”
也不待接话,老黄直接道:“这个问题,我习武之初也曾问过,甚至怀疑过。。。但事实就是如此,若是违抗规则去修习,根本无法进行,如果强行修炼,只会经脉错乱,走火入魔。”
车厢里沉默了。
“自从十年前换天之后,大商雄霸这大陆,颁布了限武令,同时在各地都布下了监管司,来督促江湖各大门派。大商实力强大,这江湖上不服的,都被杀了,剩下的只能服从。
所谓限武令,有几个重要的条例。
其中之一,就是对于江湖势力的划分。
江湖大派,编制三百人,可以拥有五品完整传承功法一份,四品完整传承功法两份,三品及以下不限。
中等门派,编制一百二十人,可以拥有四品完整传承功法一到两份,三品及以下不限。
小门派,编制三十人,不可持有四品功法。
而江湖上,散人之间能够流传的功法,只能是一品或是两品,而且是那种野路子,没有后续的功法。
修习了,也就那么回事。”
车厢里传来略带疑惑的声音:“为何要限制到这种地步?”
老仆轻声道:“公子可知,五品武者就能一骑当千,这般恐怖的实力,朝廷怎么会不加控制啊。至于一品,二品,却是不足为惧,顶多是在各座城池奔波之间,遇到山贼能够全身而退。”
车厢里停顿了片刻,像是在思索消化,“五品武者就是巅峰了吗?”
老仆轻轻笑了笑,“公子就当是个笑话儿听吧。这限武令,据传有一条不曾明示的条例,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修心类功法只能保存在朝廷手里,江湖中人绝不可以拥有,此谓禁武。
如此,公子是知道武功修行的艰难了吧?
莫说是学,就是这第一步,怕是功法都得不到,当然如果您去求家主,家主不会不破例,只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你一份三品到头的功法也是顶了天了。
江南的皇莆世家,武者编制是一百二十人,有两份四品传承功法。”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忽的又问:“为何。。。朝廷对四品五品功法监管如此严格?虽说五品强者一骑当千,但朝廷高手应该更多吧?”
老仆似乎满意小公子的细心,耐心而小声解释道:“因为唯有四品以上,才有机会去寻觅更进一步的契机,若是寻到了,而又恰是极其契合,便是用鲤鱼跳龙门,一朝风云际会,化作苍天之龙来形容,也不足为过。朝廷。。。怕的是这个。”
车厢里彻底没了声音。
老仆又嘀咕了声:“今天和您说的话,也是老仆多说了,希望小公子就把这些烂在肚子里。”
“嗯。”
车厢里传来应答声。
轮毂咕噜咕噜转着,洒满了枫叶的马车,悠闲地赶到了西子湖湖东的码头边。
从这里乘着船,可以去往湖心的皇莆世家。
老黄牵着马自是去自己的地方了,世家的内院可不是他这种老仆人能去的地方,如非召见,仆人们只能待在世家外围。
夏广踏上内院的土地,踩踏着湖边的细沙,从正门入内,眼前便是一道水墨江南的插画大理石屏风,两畔是抄手回廊,构成了颇有雅趣的园林风景,往里是大厅,再四散开去,便是一座一座的小院儿,以及世家的一些机密所在了。
走过个拱门,石桌两边正有一男一女在对弈。
男子叫皇莆一方,约莫十五,比夏广还小几个月,少年老成,剑眉星目,风流味道十足,按照辈分,本是夏广这身份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却不知怎么,硬生生是被当做了小儿子,在兄弟姐妹四人里,就是被唤作弟弟。
皇莆一方乃是正妻所生,此时他手执黑子,正洒然地落下。
女子绝色如雪,美艳不可方物,也是同样的年龄,她正是原本的夏广苦求不得、甚至要寻个烟花柳巷里的青楼女子作为替代品,的那位慕容家天女,慕容雪。
面对着皇莆一方,她身上的冰雪像是在融化,甚至带上了一丝如初春的笑,此刻正拈着白子,苦苦思索着。
原本的夏广苦求慕容雪,后者对他根本爱理不理,但是却和这位皇莆一方亲近的很,这事儿就是连仆人们都习以为常。
皇莆一方悟性高,人又帅气潇洒,据说更是得以传授家族两门四品绝学之一。
反观,夏广,烂泥扶不上墙,每天花天酒地,若不是命好,被家主找了回来,怕也就是个混迹山野间的农民猎户。
什么样的娘养什么样的儿子。
那皇莆家的主母,不愧也是大家族出来的,只是从两位公子的品性能力就能看出一二了。
见到夏广从回廊一侧经过,慕容雪神色不变,就是连头也不抬,只是眉目间闪过些厌恶。
倒是皇莆一方豪爽地笑了一声,勾了勾手指,直接喊道:“弟弟,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3。三日后断一臂()
夏广停下脚步,看向对弈的两人。
一旁的侍女们低着头,有些憋着笑,她们就爱看这纨绔被教训。
毕竟皇莆一方实力和潜力摆在那儿,而这位虽说是公子,但却是走了狗屎运,是他娘生的好看,当年被家主宠幸了,这才有了他。
“过来。”
皇莆一方剑眉皱了皱,似乎对于夏广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而有些恼怒,所以又加重了语气,美人在身侧,这种恼怒则是更多。
“一方哥哥,叫他做什么,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慕容雪云淡风轻地说着,拈着的白子“啪”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你可危险了哦。”
皇莆一方这才回头看了看局势,赞道:“妙手。”
随后又是摆了摆手,对着经过的夏广喊道:“别过来了,忙你自己的去吧。摆正自己的位置,想想清楚,你也不小了,既然没有学武的天赋,就早些去打点家族产业,可不要丢了我皇莆家的脸面。爹宠着你,可我这个做哥哥的,需要提点提点你。”
明明比夏广还小,但这个哥哥说起来,却是半点也不慌。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皇莆一方觉得自己有这个自傲的资本。
“我是来辞行的。”
夏广不愠不怒,声音淡然,随后也不解释,转身向着世家更深处而去。
辞行?
皇莆一方愣了愣,慕容雪却是噗嗤一声笑了,低声道:“一方哥哥,你不知道吧?他就爱说些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你看他舍不舍得辞,怕不是又用这种话来吸引我注意。这个人无聊的很。”
剑眉星目的少年摇了摇头。
古宅前。
一个劲装,肌肉爆炸的男子负手而立。
“家主呢?”走来的夏广问道。
“家主在闭关,闭关前照会说广公子若是钱不够了,自去账房去。”男子名为赵雄,三品武者,乃是家主亲信,虽说看着是侍卫,但是三品在江湖上已是真真正正,有名有姓的高手了。
“等家主出来了,烦请转告他,我要外出历练,短则三个月,迟则一年,必定回来。”夏广道。
赵雄一愣,“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还是等家主出来了,小公子自去和他说吧。”
便在这时,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匆匆走来,瞧模样,是家族在外巡走的江湖侠客,他快走近时,才揭开斗笠,露出一张有着伤疤的脸,有些激动道:“雄哥,香小姐找到了!”
赵雄眼中闪过喜色,忙问:“在哪里的。”
那斗笠客苦笑道:“在五虎山的盗寇那里,香小姐不知怎么随着个商队,同时被劫持了,也恰好是我有熟识的巡捕高层,这才知道这么回事。如今,那些盗寇也是发现了香小姐的身份,说是要我皇莆家用一本四品功法去换。”
“会不会有假?”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的场子,做不得假,而且那位巡捕兄弟也是亲眼看到过,就是香小姐,错不了。”
“我。。。我这就禀报家主,这事非同寻常。五虎山的盗寇占据天险,其中高手众多,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赵雄皱着眉。
两人匆忙对话。
他们提起了“香小姐”,这才让夏广有些记忆被勾起。
他转过身,喃喃着吐出那个在之前世界曾与自己有着交集的名字:“皇莆香。”
这一世关于皇莆香的信息迅速被勾起。
按照辈分,这皇莆香算是自己这个身份的妹妹,也是年幼时候走丢过一次,回来后就是内向寡言,但是却生的极美,回来后,就是喜欢去琅嬛福地读书。
那时候的琅嬛福地还未曾被朝廷清洗一番,所以还藏着五品功法,甚至。。。可能有禁武。
这妹妹过目不忘,武学理论极强,一次在家主练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