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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草哪都好，可遗留下来的难闻气味是莫特利这种人难以忍受的。
莫特利看着垂手而立的安格玛，就像在打量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他说道：“议会要的很简单，只要你能在公众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们就允许你在监狱里度过余生——除了自由，你想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否则的话”
莫特利撇了撇嘴。
比起两个月前两人在安伯米尔的相遇，如今的莫特利特使简直判若两人。
他是奎尔萨拉斯的上层贵族，一辈子都在盯着银月议会的席位，渴望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执掌王国的权柄，得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奎尔丹纳斯岛保卫战，银月议会大部分法师议员与擅长战斗的议员，全部与国王一同战死殉国。议会席位出现了大量空缺，莫特利好不容易得来跻身此列的机会，可局势的转变让包括他在内的很多老牌贵族都十分无奈。
新晋派在王子的青睐下迅速崛起，不断挤压着老牌贵族的生存空间。谁都能看出来，老牌贵族已经失宠了，注定为时代所淘汰。
两个月前的莫特利暴躁易怒，就像所有老牌贵族一样，在走向落幕的无奈命运中满心不甘王子不该这么做，他不该打破奎尔萨拉斯沿袭近七千年的传统。贵族就是贵族，那些血管里流淌着低贱血液的平民，只配在银月城外的森林里过着种地养陆行鸟的生活，怎么能进入王国的权力中心，取代贵族的地位？
他们根本就没有高贵的血脉！
好在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王子失踪了，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但却让莫特利很开心，让某些守旧贵族很开心。
这是重掌权柄的机会！
失去了王子的庇护，新晋派只会在老牌贵族的打压下迅速失势，而权力也会回到银月议会手中。
银月议会已经不是曾经的银月议会了，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在老牌贵族入主下，它将成为贵族推行联合统治的工具，只不过是借用了原来的名号与影响力而已。
或许凯尔萨斯王子并没有死，但在他回归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已经足够他们有所行动了。等到太阳王回到奎尔萨拉斯，只会发现一切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老牌贵族已经把王国的权力中心打造成了铁桶一片，再无新晋派掌权的任何可能。
那时候，就算达斯雷玛先王再世，也无法忽视他们的影响力了。
而且
他们为什么要让王子顺利回归？
莫特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所以他当然和两个月前不一样了。他觉得只有一个词能描述现在的自己：志得意满。
“就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吗？”安格玛淡淡问道。事已至此，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余地？哈！”莫特利大笑一声，“我亲爱的三席魔导师大人，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你并没有与地位相符的阅历和聪明才智。为激励新一代人才踊跃投身报国大计，王子殿下把你树立成了新晋派的典型，你不知道自己在那些底层平民里有着怎样的影响力，真是一呼百应呢。”
莫特利特使顿了一下，遗憾地说：“如果没有这层身份，我们当然会接受你的投诚，为什么不呢？毕竟政治就是互相利用，对吧？”
他显然把安格玛的话语当成了妥协服软。
“但你的身份，已经注定我们没有任何合作的可能。扳倒你有利于我们计划的进行，特别是当你站在万众瞩目的台前，向公众承认是新晋派一直以来的谬误，将王子、将王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啧啧”
莫特利不知不觉间有点燃了烟斗，深深吸了一口令人陶醉的血蓟烟草，闭上双目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美好未来中。再度睁开双眼时，眼神里已经满是狂热的欣喜。
“这对新晋派来说，会是多么巨大的打击？那些愚蠢的平民终将相信，只有我们才是正确的，正确的！咳咳咳”
莫特利特使挥舞着拳头，越说越兴奋，结果被烟草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帮仆从过来又是拍打前胸又是揉搓后背，好不容易才让他平静了下去。
“咳咳，毕竟即便是我们也不能无视民意。想让那些愚蠢的贱民转变思维，总是需要一些特殊手段的。”
“这么说你们是要倒行逆施了？”安格玛无奈笑道。
莫特利不住摇着头，“不不不，这不是倒行逆施，也不是背叛。只是我们对忠诚二字的理解不同而已。亲爱的三席大人——”
“我头一次见有人把背叛行径粉饰得如此圆满，”安格玛的笑容缓缓收敛，“莫特利大人，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仅仅这道禁魔结界就能困住我了？”
莫特利特使仍然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我们必将掌权，想想看，一个新的王朝将在奎尔萨拉斯的废墟上崛起，那是我们的未来，那是”
他突然一愣。
“你说什么？”
第110章 112【人生如戏】（）
气氛徒然紧张起来。
四名训练有素的亲卫下意识进入禁魔领域内，抵近到离安格玛不足半米的位置，把武器架到了他的脖颈上。
明晃晃的精良长刀反射着森然寒光。
但紧接着他们发现，受困法师的表情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似乎对自己的处境一点也不感到担忧。
亲卫队长皱眉感受着置身禁魔领域中法力流转无比滞涩的感觉。虽然他是战士，但血精灵生来与魔法为伴，对其敏锐程度远超寻常种族。确认禁魔领域确实是在全效运转后，这名亲卫非但没有因此安心下来，反而更加疑窦丛生。
因为安格玛实在是太镇定了。
于是亲卫队长抬头对莫特利特使投去了饱含疑虑的目光。
莫特利特使轻笑两声，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我亲爱的三席大人，年轻不是你无知的理由。既然你能分辨出这是禁魔领域，总不会不知道它就是法师的克星吧？连我这种门外汉都知道，‘魔法封禁’是我族奥术研究领域的最高成就之一，连破法者的反制法术施术手法，都是以此理论为根基发展而来的”
“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莫特利特使笑着从桌子上的点心盘里拣出一块奶油蛋糕送进嘴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好吧，”安格玛点头，“在我离开前，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禁魔领域？
对寻常法师来说，这确实足够致命。但对已经能做够到脱离魔网、利用体内圣树精华独立施法的安格玛来说却形同虚设。除了法力消耗加剧以外，对他的施法能力构不成任何阻碍。
“哈哈哈哈”
莫特利特使开怀大笑，笑声平息后，他接连点头，直接坐到了桌子上，嘲笑道：“好好好，我尊敬的三席大人，你问吧，我绝对知无不言。”
“议会究竟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莫特利特使摊了摊手，“就像我说的，很简单。你要认罪，在公众面前承认是新晋派的谬误，害王子走上了不归路，害我们损失了数千名最顶尖的精锐士兵。我们必须掌权，匡扶王子犯下的谬误！”
安格玛若有所思地说：“所以说我会成为你们的宣传工具，对吗？”
“对。你很聪明。”
“要是我不同意呢？”安格玛歪过脑袋问。
莫特利特使细长的手指拂过禁魔领域的边缘，讥讽地说道：“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死，或者不死，相信你终究能做出让我们谁都乐见其成的选择。我可以保证，如果你做的足够让我满意，我就不会让你烂在银月城的监狱里，而是在某个鸟语花香的庄园度过自己的余生，怎么样？”
“哦”安格玛拖了个长音，“原以为莫特利大人不过是区区一名特使，想不到还能越过议会做出这种承诺。”
莫特利摆摆手，摇头说道：“承诺？换个词吧，这个词总给我一种贵族式谎言的感觉。因为我是银月议会第八席位的候选人，兰道夫碎云议长的亲信。明白了吗，年轻人？所以我有能力履行自己的权力。”
“兰道夫成了银月议会的议长？”安格玛轻笑一声，“我记得他只是个末席议员。想不到王子去向尚且不明，你们就窃夺了银月议会的权柄，行动真是迅速无比。”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已近暮年的兰道夫是奎尔萨拉斯最强盛家族之一的碎云家族的掌权人，财大势大。他们的触手伸到了王国的方方面面，经营着包括近海贸易运输在内的多种家族生意，在军方内部也颇具话语权。
兰道夫本人常年供职于银月议会。因前几席议员都由强大的魔导师担任，而不得不屈居末席。虽然不久前他们均随阿纳斯塔里安国王战死，兰道夫的地位表面上提升了许多，但在凯尔萨斯王子的有意忽视下，却实则是明升暗降的，根本就接触不到王国的权力核心。
这样一个边缘人物能在王子失踪后迅速上位，一方面归功于其家族势力强大，另一方面就是守旧贵族的共同推举和共同努力了，无外乎就是共同利益驱使下的短暂合作。
“莫特利大人，你来自哪个家族？真的就这么尽心为碎云家族竭诚服务吗？既然是王权的争夺，就只会以一个家族，一个姓氏的胜利而告终。我看你对王位也十分觊觎吧？就没想过甩开兰道夫议长单干吗？”
莫特利又往嘴里扔了一块蛋糕，含糊不清地说：“话可不要乱说，我亲爱的三席先生。我对兰道夫大人的忠诚众所周知，在共同的利益面前，我们不存在任何矛盾冲突。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如果我全心全意为你所用呢？”
“嗯？”莫特利明知安格玛说得不是实话，却忍不住认真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想想看，揭露了三席魔导师暗害王子的真相，把正义带回奎尔萨拉斯的你，在民众心目中会是怎样的大英雄？况且借我之手，你让新晋派再无立足之地，在守旧贵族中，想必地位也会飞速提升吧？你又是议员，假以时日谁说就一定不能和兰道夫相抗衡了？”
“你说的没错，在这样一个时代，谁掌控住了民意，谁就控制住了王国的未来。那帮蠢货从来都不明白这一点”莫特利心中被勾勒出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他的目光不由迷离起来，接连眨着眼睛，心有遐想。
“你真的愿意合作吗？”这想法一经生根发芽，就再也挥之不去。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似乎钻进了极其微小的可能性中不可自拔了。
安格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个举动引来了四名亲卫的紧张，他们纷纷抽出武器，怒喝道：“老实点，坐回去！”
安格玛没有理会他们，直视着莫特利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眼，却只在里面看到了贪婪和无尽的欲望。
莫特利突然轻笑了起来，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我当然想成为权势滔天的摄政者这场战争，给奎尔萨拉斯的大贵族们造成了太大的打击，但对于我而言，却是崛起的最佳良机。如今王子殿下也失踪了，国内势力势必迎来一次洗牌，我会的我会成为至高无上的”
安格玛突然打断道：“遗憾的是，你并没与野心相匹配的能力。”
莫特利的笑声戛然而止，眉头紧皱在了一起，面孔